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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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分公司，韩斌有独立的办公室，程曦就跟工程部的同事在一起办公，项目真的很大，很多材料都需要找新的供应商，设备的参数也不是常规的，所以白天她几乎忙得无暇分心，只有到了晚上，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一整夜一整夜无法合眼时，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痛。
有人说过，只要两个人还相爱着，就算吵一百次架都不会分手。程曦在连续失眠了三个晚上后，对此表示深深地赞同，因为她已经开始疯狂地想念张超，仔细回想着，她竟然记不住他们究竟是怎么吵起来的，留在脑子里印象最深的一幕是，张超揉进掌心里的那半截冒着火星的烟头。
应该会很痛吧，不知道他的手有没有被烫伤，她甚至几次差点就拨出了他的号码，可又会在最后一秒钟妥协。因为她居然害怕电话接通后，不是张超的声音，如果在午夜这个时候，接电话的是个女声，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工作还没有做完，她不想再次失态。
投标的前一晚，标书已经装订成册，连续的加班让大家都疲惫不堪，十点多，办公室里就只剩下程曦一个人了，其实她也很累，跟韩斌熬了一个通宵，再加上一白天，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困，只是脑子觉得很混沌，她翻出手机，看着张超的名字，心里还是很痛，可又好像找不痛的到原因。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下了拨出键。
电话在响了很长时间后才接通。
“小曦。”
熟悉的声音传来，程曦的心里竟是一松，听到吵杂的音乐声，她皱了下眉头，“在外面？”
“嗯。”张超回话的同时，周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随着打火机啪地一声，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清浅的呼吸声弥漫在耳边，程曦的眼眶红了，都说过她从来不是个坚强的人，而自己的软弱也只有在张超面前才不用伪装。
她心软了，也妥协了，她觉得整个人都很累很累，只想听听他温言细语的安慰，只想躺在他的臂弯里痛痛快快哭一场。
“张超，我……”后面的话被一个高亢的男声打断，“阿超，干什么呢，蒋总的生日你都敢开溜，不想混了吧你，该你俩合唱了，甜蜜蜜，快点儿快点儿。”
“我晚一点再打给你。”没有给她回话的机会，张超直接挂断了电话。
握着已经变成忙音的手机，程曦怔怔地站着，“想你。”两个字低喃般出了口，却是混着再苦涩不过的泪水。她双手捂着脸，渐渐蹲了下去，紧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任何声音，眼泪顺着指尖的缝隙一颗颗狠狠砸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晕染成一片伤心和绝望。
敞开的办公室门口，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型已经站立很久，他的目光胶着在那个轻轻抖动的双肩上，充满怜惜和忧伤，却是不敢上前半步，这几天他看着她用高强度的工作来掩饰满眼的伤痛，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能说，是更怕她伪装出来的笑容，就像现在，他也只能站在她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被察觉的距离，给她足够的空间去宣泄这段时间积压的所有痛苦。
有的人伤心时需要人陪着来才可以慢慢抚平那些伤痕，而有的人却只会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程曦无疑是后一种，从她撞破额头那一晚，韩斌就明白，她并不坚强，只是倔强，只允许自己的脆弱给最亲密的人看。
而自己，对她而言，绝对算不上亲密之人，恐怕说是朋友都有些牵强。如若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自己这类人，她怕是连多看一眼都不屑吧。
韩斌苦笑着，突然看到蹲着的人摇晃了几下，他跑过去的时候正好接住她瘫软下来的身子。
第二次抱着毫无意识的她，韩斌低着头，肩背紧绷着，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沉郁，短短几天时间，臂弯里的人比上次竟轻了很多，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下巴尖得让人不敢直视。
韩斌下颚沉了沉，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了片刻，感受到灼人的热度，整个人僵了一下，便抱着她快步离开办公室。
※
程曦觉得这一觉似乎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睁眼后，她觉得浑身乏力，一点儿劲儿都没有，口渴的厉害，看到床边的水杯，取过来就开始喝。
温温的，甜甜的，胃里瞬间舒服了很多。
环视了下四周，程曦觉得很挫败，还是在酒店里，但不是自己的房间，上海分公司的同事都住宿舍，是谁的就不用说了。
这好像已经是十天内第二次她躺在韩斌的床上了，这句话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还有些不可思议，程曦抱着被子，手里捧着水杯，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歪着脑袋望了过去，看清进来的人，咧嘴笑了起来。
“嗨！早啊！”
韩斌的脚步一顿，跟着眉眼间便满是笑意，将打包的餐盒放在茶几上，他走到床边，先摸了摸程曦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温度，才揉揉她的头发，“热度已经退了，去洗漱一下，我买了粥，一会儿吃一点。”
程曦点着头，伸了个懒腰，突然间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脑门就吃到一个爆栗。
“想什么呢？”韩斌一脸无奈地揉着眉心。
程曦脸红了红，摸着额头下了床。
爱情就像病毒，发一次烧，出一身汗，睡一个好觉，残留在体内的毒素就会被清除一些。压抑的情绪发泄过后，程曦胃口大开，一边埋头喝粥，一边含糊不清地问着话。
“是上午十点开标吧？”
“嗯。”
“你要去现场吗？”
“嗯。”
“你觉得我们希望大吗？”
“嗯。”
察觉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程曦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对面的人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抵着额头已经睡着了，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处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上的疲惫一览无遗。
程曦这才想到，跟自己一样，他也是一个通宵再加一白天，而昨天晚上自己发着高烧，想到卫生间里堆放着三四块被浸湿的毛巾，他怕是照顾了一夜，算起来，有将近五十个小时都没有合眼了吧。
快速解决了早饭，程曦蹑手蹑脚地从橱柜里抱出一条毛毯，刚走回来，就见沙发上的人动了动，侧着身子躺了下去，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程曦将毯子盖在他身上，起身时，听他低声说：“半个小时后叫醒我。”
轻声应着，程曦起身离开。翻出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从包里找出充电器，开了机，设置成静音，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张超的，还有条短信也是他的。
【开机后，给我回个电话。】
想了片刻，程曦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本来想回自己的房间换件衣服的，又怕惊醒韩斌，便没动，坐在床边发呆。
半个小时后，韩斌自己醒了过来，洗了把脸，换了正装就离开了，走得时候，程曦见他从皮箱里取出个药瓶装进包里，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比自己这个病了一场的人更加糟糕，想着这段时间连续的加班，忙起来三餐自然不规律，又被自己这么一折腾，怕是胃病又犯了，心里觉得有些内疚。
其实，除了内疚，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什么程曦不愿去多想，只是牢牢记着小沈辞职前说的那一番话。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韩斌的确是个感情投资的高手。
韩斌他们是下午三点多回来的，没有回酒店，直接去了公司，程曦接到通知也立刻出了门。
公司顺利进入了第二轮，除了主体思路不能改变，设计方案可以进行适当地优化，材料、设备的品牌也可以选择同档次的其他厂家，三天后进行第二轮投标，当天就会确定中标单位。
时间真的是万分紧迫，韩斌还在跟分公司经理讨论着设计方案，程曦开始联系常用设备供应商，让他们协助提供最优方案。
六点多，大家叫了外卖，程曦没看到韩斌，拿了份快餐去了他的办公室，门没关，见他正在打电话，在门板上敲了两下便进去了。
韩斌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应该是在跟张总汇报着投标情况。见他转身，程曦指了指桌上的快餐盒子，打了个手势就准备离开，却看他渐渐弯下了腰靠在了窗棱上，单手叉着腰，手指陷进去的地方正是胃部。
察觉到程曦的注视，韩斌抬起头下巴朝着桌上放水杯的位置扬了扬，程曦会意，去接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里的时候，被他指尖的冰凉激了一下，缩了缩脖子。
韩斌轻声应着电话，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后，就握着紧紧贴在上腹。程曦又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结束的意思，便转身离开了，关上门的时候，见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又指了指桌上的餐盒，看他轻笑着点头才合上房门离开。
九点多，将所有的资料都发了出去，工程量不会这么快调整好，程曦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冲杯咖啡。见分公司经理匆匆忙忙从韩斌的办公室出来，她快步走了过去，“郎经理，怎么了？”
“阿斌胃疼的受不了，我去给他买药。”
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小瓶子，程曦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你快去吧，我进去看看他。”
她记得早上走的时候，那个瓶子里至少还有大半瓶，这还不到一天就全都吃光了，他是拿止痛药当饭吃吗？！
程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走到办公室外，门也没敲就走了进去。
“你……”她的话在推开门的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再说不出来。
韩斌背对着门，蜷着身子侧躺在沙发上，身上什么都没盖，后背汗水浸湿的衬衣包裹着他瘦削的上身，微微颤抖着。
“老大。”程曦放下手里的水杯，蹲在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叫着。
沙发上的人听到声音，身体明显一僵，几秒后，他翻身撑着沙发慢慢坐了起来，满面苍白，掩饰不住的痛楚，却仍然对她笑了笑，语调有些缓慢地开口：“太困了，躺着差点儿睡着，供应商那边儿都联系过了？”
程曦点点头，拿起自己的乐扣杯子，接满了热水，拧紧盖子递了过去。韩斌也不再逞强，将杯子紧紧压进怀里，上半身几乎趴在腿上。
退后几步，程曦靠在办公桌边，看了一眼旁边原封未动的饭菜，只剩下一声叹息。
“一整天什么都没吃，怪不得会痛得这么厉害。看你现在这样哪还有一点当领导的风范啊，啧啧，真该给你拍张照，放在公司群里，再配个标题，为了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对能引起一片哗然。”
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揶揄，韩斌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只是胃里的痉挛迟迟无法缓和，纠结牵扯着整个腹部都疼痛难忍，偏偏止痛药又没了，冷汗一出一出的，被夜晚的风一吹，还能维持着这个坐姿跟她说话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还能顾忌到什么形象。
她说出的话虽然跟平时的风格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此刻听来却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对她而言，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应该保持一定的风度吧。
韩斌低着头，笑容渐大，却掩饰不住苦涩，都如此不堪了，还在奢望着什么，真是有够可悲的。
程曦本来只是想逗逗他，让他跟自己拌拌嘴，转移一下注意力，不再那么痛，正等着他反驳呢，见他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身子却是越压越低，咬了咬嘴唇，心道他不会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吧。复又走到他身边蹲了下去，“要不要紧啊？疼得厉害吗？”柔和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还好。”韩斌努力控制着声线，却还是有些发颤。
见他身体时不时抖动一下，程曦起身关了窗子，又取过衣架上的外套搭在他的肩上，以为他也像自己一样发烧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不烫，却是一手的潮湿，当然不会是热，程曦收回手垂下了眼睑，冷汗冒成这样，那该有多疼啊！
郎经理买了药回来，看韩斌吃下后便离开了。
程曦没走，倒不是担心他会怎么样，只是想陪陪他，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内心是最脆弱的，虽然自己帮不到他什么，但是守在他身边，跟他随便说说话，倒杯水什么的，也总好过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冰冷的空气吧。
许是药效发挥了作用，韩斌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身体坐直了一些，将早已没有温度的乐扣杯递了过去，他歪头朝程曦笑了下，“现在，你可以拍照了。”
程曦扑哧就笑了，接过杯子，重新换了热水，又塞进他手里，“好一些了？”
韩斌点头，慢慢喝着水，热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下滑，流进胃里，暖暖地安抚着那里不再强烈却持续不断地抽动。
“药效发挥了，就没事了。”
手里转着个小瓶子，程曦撇撇嘴，“止痛药像你这个吃法，早晚出事儿。胃病不是都有那种专门针对病症吃的治疗性的吗？你没去医院开点儿。”
像是累极了，韩斌向后靠在沙发上，轻轻闭着眼睛，“不疼的时候想不起来，疼了吃那个根本不管用。”
“怎么会想不起来，以后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我负责一日三次监督你。”程曦说完，还重重点头，像是跟自己做保证一样。
没睁眼，韩斌也能想象得到她的样子，唇角上扬，他极轻地应了一声，真的是倦极了，身边的人依旧断断续续地低喃着，听不清说什么，语调却是极柔和的，没一会儿便觉得睡意上涌，头一歪，枕在一个不太舒服的靠枕便睡着了。
程曦背脊挺得笔直，脖子略微动了动，下巴便碰上了一个发凉的双唇，刷地转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盖在身边男人的身上，转头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她琢磨着，要是保持这个姿势坐一晚上，第二天自己会不会直接变成雕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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