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浮云影点茶》夏特爱尔

25、第 24 章

　　风打在脸上，陆小凰恍惚地睁着双眼。

　　天黑了。

　　她眨了眨眼，眼前一片模糊，精神无法集中。

　　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间，带着她飞掠在荒野之上。

　　四周仿佛极安静，静地令人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又似极嘈杂，一点点声音吵得沸沸扬扬如同鸣锣擂鼓，令人无法心安。

　　血液在流淌，毒素在渗透，她知道自己离死亡很近。

　　传说人在濒临死亡的一瞬可以看见自己走马灯式的一生，陆小凰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阿染......＂

　　她费力地在脑海中构建他的轮廓。

　　那个人如同青竹一般，手不握剑，心却含锋。极擅古琴，却常常拨断琴弦。

　　脑海里那个人仿佛活过来了，微凉的手清风般温柔地拂过她的长发，唤她：＂小凰妹妹。＂

　　苏染死了，尸体被曝在荒野，苏家没能找到他的尸骨，她只能对着衣冠冢一片茫然。

　　陆小凰杀光了害死苏染的人渣，却不敢再上苏染的坟。

　　春去秋来，繁花成酿，却无人共赏，只得搓土焚香。

　　她仗剑走江湖，看天地广大，求一时快意，也曾知己遍天涯。

　　可是夜来风掠长发，她立于高楼广厦，睥睨人间，却找不到她想看到的那个他。

　　苏染已经死了呀。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声音清冷：＂不要闭上眼睛。＂

　　是西门吹雪。

　　她觉得很累，眨了眨眼睛，声音微弱：＂想睡。＂

　　西门吹雪道：＂不可以。＂

　　陆小凰道：＂我好像看到了阿染。＂

　　西门吹雪道：＂那是幻觉。＂

　　陆小凰道：＂庸医！＂

　　西门吹雪道：＂恶客。＂

　　陆小凰道：＂哎呀，你居然会有问有答。＂

　　西门吹雪顿了一顿，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睡着死去。＂

　　陆小凰愣了一下：＂谢谢。＂

　　西门吹雪道：＂不客气。＂

　　陆小凰强调道：＂可我真的好像看到了阿染。＂

　　＂......那是幻觉。＂

　　＂庸医。＂

　　西门吹雪这次却没有套原来的说辞，道：＂既然如此，说说苏染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小凰道：＂很好很好的人。＂

　　良久，陆小凰都没有补充，西门吹雪只得继续追问：＂哪里好？＂

　　陆小凰道：＂哪里都好。＂

　　西门吹雪道：＂......说的具体一点。＂

　　陆小凰道：＂嗯，是个美人。＂

　　西门吹雪道：＂......然后。＂

　　陆小凰道：＂嗯，傻的像只狗。＂

　　＂......＂

　　陆小凰道：＂只要我和小凤穿成一样，他就分不清谁是谁。＂

　　西门吹雪道：＂......看来你们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陆小凰道：＂随便一骗就上当，我说我们一家其实是妖怪变得，他一旦见到道士路过就会变的很紧张，还会想办法把道士赶走。那个时候他总会去同道士比拼测字算命，吓得那些神棍都不敢出现在我们家附近。＂

　　＂......＂

　　陆小凰道：＂后来我告诉他，我们其实不是妖怪，是神鸟凤凰的后裔，道士们是不敢抓走我们的，这才作罢。＂

　　西门吹雪道：＂......的确很傻。＂

　　陆小凰道：＂他才不傻！他六岁就会作诗了！＂

　　＂......＂

　　＂你看，他是不是很聪明？＂

　　苏染聪不聪明，西门吹雪不知道，他只知道陆小凰的脑子已经越来越不清楚了。

　　在武林人士看来，也许苏染不是那么完美。他只是个文弱温吞的书生，偶尔弹弹琴吟吟诗，但对陆小凰来说，苏染是她儿时的梦想。

　　她无法摆脱这个梦想。

　　看着浑浑噩噩的陆小凰，西门吹雪道：＂你现在可以睡了。＂

　　月光清冷，隐约照见了太原城的城郭。

　　此时他们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陆小凰身上的毒素已经发散出来了，西门吹雪带着她往万梅山庄的产业掠去。

　　却有一人一身浅蓝衣衫，摇着扇子，站在城门之上，笑盈盈地迎上前。他满头白发，面若好女------

　　琉璃君，韩翩！

　　西门吹雪瞳孔紧缩，瞬间拔剑，剑光一闪，寒意直逼韩翩的面门。

　　这一剑虽快，却是一招试探。

　　陆小凰还没有完全解毒，他不打算同韩翩生死相斗。

　　韩翩反应极快，手腕一翻，铁扇一挡，隔开了他的剑尖。

　　西门吹雪借此身形一动，越过韩翩，超出数丈之远。

　　＂不要跑得这么快嘛，＂韩翩一个转身，以轻功粘在他身后，＂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西门吹雪虽然与韩翩没有什么交情，却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恶人。

　　相反，他做过很多好事，只是好事的结局，往往让当事人觉得非常难堪。

　　他擅长玩弄人心，把利害关系摆在明面上，让受了他好处的人像渴了喝水喝到了苍蝇，饿了吃饭吃到了蟑螂似的，心里相当别扭。

　　一旦他人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想到这，西门吹雪放慢了脚步，道：＂你想做什么？＂

　　韩翩追上来，道：＂来看看大名鼎鼎的邪剑仙死没死啊。＂

　　西门吹雪道：＂她还没死。＂

　　韩翩用扇子遮住口鼻：＂真失望。＂

　　西门吹雪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韩翩道：＂居然栽在小小的上官飞燕手里，未免太不符合她的身份了！＂

　　闻言，陆小凰勉强睁开眼睛，道：＂有本事，你不要教她先瞄准我，再瞄准自己的妹妹出手啊！＂

　　韩翩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教的？＂

　　陆小凰的脑子似乎清醒了：＂当时她眼看身份被揭穿，不急着逃跑，一击不中，反而再对上官雪儿发动攻击，不是有你指示，难道是智障？＂

　　韩翩道：＂谁让你就这么扑上去了呢？明明非亲非故。＂

　　陆小凰道：＂还不是你算计好的吗？明明知道我喜欢小孩！＂

　　韩翩道：＂我原本算计好让上官雪儿去诳江小鱼，你又来捣乱！＂

　　陆小凰道：＂你其实是想顺便掩饰你在大金鹏王朝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吧！＂

　　韩翩道：＂是又如何，你还不是插手了！你这次又骗我！＂

　　陆小凰皱眉问道：＂骗你什么？＂

　　韩翩道：＂你之前说我想多了。＂

　　陆小凰道：＂不错。＂

　　韩翩瞪着眼睛看她：＂那你还狡辩！＂

　　陆小凰淡定道：＂我是说你想多了，又不是说你想错了。＂

　　韩翩怒道：＂不想办法搞死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陆小凰也怒：＂你是吃饱了没事干！＂

　　眼见他们两个像私塾小鬼一样吵架，西门吹雪便一手按上了陆小凰脑后的玉枕穴位，带着她迅速远离。韩翩骂骂咧咧跟在后面，却也没有打算偷袭，甚至还在西门吹雪给她医治的时候搭了把手。

　　虽然世人都说琉璃君韩翩苦恋邪剑仙陆小凰，但照这架势......

　　他其实，是恨不得亲手玩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