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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之后几日,赖三与三张饼日日杀的双眼通红,兴致盎然,大有就在这里住下去也无妨之感。赌徒很容易打发,吃还是吃的那些玩意,住也还是条件简陋,但只要有小小一副牌九在手,那就一下从地狱到了天堂了。赖三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赌性,但也兴高采烈了许多。
      四颗骰子在地上旋转的飞快,麦饼双眼紧紧盯着骰子,扯着脖子狂叫:“大头六!大头六!”
      汤饼则吼道:“铜锤!铜锤!”赖三也跟着他一起叫:“杂六!杂六!”几个人的嗓子都有些喊得哑了。
      骰子落地,六点确实是六点,但却不是二四同色的六套子至尊,而是红一点白五点,乃是个铜锤幺六。汤饼哈哈大笑,麦饼气恼的将骨牌一把扔在地上,道:“臭手!不玩了!”
      赖三哈哈大笑:“那你下去,香饼上。”
      香饼摇摇头:“不玩,我不会。”
      “我就说光看不行吧?你都看了这么多天,还是不会。”赖三摇头道:“这东西就得玩!看是看不会的!来来来,上来玩两把就会了。”
      香饼还是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玩。正在扫兴间,衙役领着一个人过来,打开牢门 ,那人望着他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赖三见了却跳起来,十分亲切的一把拉住那人双手,笑眯眯道:“典大哥……啊,不对,是景大哥!景大哥!还是你好,又来看望兄弟了。”
      景迟很是无语了一下,才道:“都尉大人,卑职知道您心情不好,此事……此事……”
      “我哪里有心情不好?”赖三愣一下,转身问其他人:“我心情不好了吗?”四张饼同时摇头,这位人品不好的时候很多,心情不好的时候极为罕见。
      景迟回头看了一眼带他来的衙役,那衙役一脸苦笑冲他做了个揖。
      景迟干咳一声,才道:“那个,大人,国有国法,这件事……这件事……”
      赖三奇怪的看着他:“你又摊上事了?什么叫国有国法?你犯了国法?那我够呛能帮上忙,你看我自己还牢里呆着呢。”
      景迟摇头:“我没有犯法。”
      “那你有什么事?”
      “我没有事……”景迟郁闷了,看他这态度,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赖三打断他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正好你来,要是没事一起玩两把!”说着把骰子摇的哗啦啦响。
      景迟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位都尉大人的逻辑,皱眉摇摇头。
      “怎么?你也不会玩牌九?那你们这些官员平时都学什么?”赖三大为惊奇,他觉得这个应该是个男的就会!
      景迟觉得他说的很别扭,什么叫‘你们这些官?’在场诸人中,他才是真称得上官的那一位。他道:“我会玩牌九,但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大人、大人何不出去再玩?”
      “啊?十天了?这么快?”赖三惊讶。
      门口那个衙役明显停顿了一下,才道:“回大人,今儿正是第十天。”
      赖三闻言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把我放走?陈太傅都说了只关我十天,你倒想给我加两天不成?”他已经吃过中午饭了,所以能判断出现在至少是下午。
      那衙役面容有点扭曲,半晌才道:“今儿一早小人就来了,都尉大人说还没睡醒,让我走开!上午小人又来一次,说请都尉大人出去,大人一直在玩牌,还是让我走开。”
      赖三回想半天,脑子里也没关于这个人说了什么的印象,他来了两次是没错,但自己正玩得天昏地暗,谁还记得他说了些什么。
      景迟在一旁犹豫一下,上前施礼:“大人,这件事毕竟和这小小衙差无关,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就……就出去吧!”
      那衙役听了立即伏在地上连连磕头:“求大人多多担待!求大人多多担待!我家大人说日后定会去大人府上赔罪。”
      赖三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心中慢慢了悟,估计这些人是以为他赌气不肯出去呢。本来就是嘛,关起来一个都尉都不算小事,何况他另一个别人惹不起的身份还在那里摆着呢。大家都觉得他闹点事合情合理,不闹事天理不容!果然,时候到了,他不肯走!这才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有本事就一直关着他,关到朝廷钦差来了也别放,直接在狱中接旨受封。没本事那就要仔细考虑考虑,怎么才能哄他高兴的离开了。
      怪不得这么多天刑慎司的掌印官也没露面,感情是怕他胡搅蛮缠啊!
      赖三摇摇头道:“我真的是忘了日子了,你看这牢里也见不着个日头,我哪知道哪天是哪天?”
      那衙役哪里能信?带着哭腔道:“大人可怜可怜小人,今天大人要是不出去,小人定会被我家老爷重罚!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都指望小人一个……”
      “行了行了。”赖三叫道:“你这说的不周密!以前我也这么说,但是有人给我提醒了一下,我才二十岁,娘最多也就四十,八十那太扯淡了!我看你也就三十出头,下次记得,你说五十的老母足够了!”
      为了把郡公关起来这件事,赵司刑一直提心吊胆,他也知道一个衙役恐怕不能平息了郡公的怒气,估计郡公的目的是叫陈庆雷太傅亲自来赔礼,但陈庆雷以前就是从刑慎司这个衙门提拔上去的,算是老上司,没人不知道他的脾气。赵司刑若是非得得罪一个人,那他宁可得罪没有实权的郡公也不敢得罪陈庆雷。他愁来愁去,想到了景迟。郡公就是因为给这个人撑腰才被抓起来的,想必和他关系不错,至少是对他十分看重。有他劝解,郡公多少会给点面子吧?
      景迟在一旁听他东扯西扯,心里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他这几天有事压在心里,一直愁闷心烦。赵司刑传他来为了这个都尉大人闹小脾气的事情,他本就不以为然,因他被抓他是十分承情的,但到时候不走,那就是撒泼耍赖的混混行径。若不是赖三是因为他而被抓,他都根本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此刻眉头紧皱,问道:“大人,您出去不出去?”
      “出啊。”赖三毫不犹豫道:“当然出去了。”
      “出?”景迟发愣,赵司刑叫他来劝,说都尉或许会给他三分面子,他只是试试看,没想到自己面子居然这么大,这哪里是三分,分明是十分!
      “当然要出去!”赖三挠挠脖子,道:“我说你们俩的表情真奇怪,难道我要出去不正常吗?其他人都是到了日子也不愿意出去的?我又和别人不一样了?”
      “正常正常!一样一样!”衙役赶紧陪着笑将他请出来。
      衙役领路,景迟将他送到门口,早有差人将他的佩剑、随身荷包等物准备好递过来。赖三接过承影剑来亲热的抱在怀中,显得十分高兴。他兴高采烈的道:“正好景大哥来了,我可是一见景大哥就感觉亲切,这叫一见如故!走,咱们一起好好喝两杯!”
      景迟抱拳摇头:“卑职还有事,就不打扰都尉大人了。都尉大人相救之恩,景迟铭记心中,日后如有机会,必将报答。”
      “你怎么总是有事?”赖三拉着他道:“一起吃个饭,你有什么事不也得吃饭嘛!”
      景迟还是摇头拒绝。
      “你是不是怕惹事?”赖三道:“不会吧,我就不信你老实和我吃顿饭,富满还能追过来和我们打上一架?他要真敢找来还好呢,我绝不先动手,肯定想法把他坑了!看那个陈太傅还能不能借机会欺负咱们兄弟!”说到这他眼睛一亮:“对了!不如我们设个局,直接把富满骗来吧?让他吃个瘪,咱们也出出气!”
      “你是不是怕那个陈太傅?”赖三说的高兴,却见景迟神色不对,不禁拍着自己胸口道:“放心!在这定西三省,绝对没有我惹不起的人!这姓陈的纵容自己小舅子仗势欺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越想我越憋气,明明是富满有错在先,他打了景大哥那么多下,我也就打了他几下,结果倒是我关了十天,他三天就出来了!这姓陈的什么玩意,分明就是官官相护嘛。别以为他抓了我我就怕他了!眼下我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不过也没多久,只要再耐心等一个来月,我根本不怕他!兄弟我五行属狗,专克蟊贼!”
      谁知景迟闻言竟然眼睛一瞪:“谁不知陈大人是烈烈丈夫!头顶青天,胸怀百姓,那是我定西一等一的好官,大人虽然对卑职有相救之恩,卑职却也不能听你诋毁陈大人!”
      赖三有些傻眼,心道你才是五行属狗的吧?我这明明是向着你说话,你倒好,牙都呲出来的,要咬我啊!怎么还有这么不识好歹的家伙呢?
      赖三年纪轻,却是不知,这太傅陈庆雷在民间那是声名赫赫。陈庆雷比穆延陵年纪还大十余岁,前半生始终潦倒,二十几年前在好友的帮助下才好容易做了驺县县丞,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而已。
      那时定西王、也就是越天意的父亲刚刚承了王位不久,喜欢策马扬鞭,奔驰围猎。经常要带着超过五百人的卫队到泾州城外的围场打猎。驺县就在泾州附近,陈庆雷身为县丞,在秋收的时候背着褡裢下乡查看庄稼收成情况,路遇定西王带着五百家奴,纵马穿过官道,五百人太多,散布在道路两旁,农田庄稼被踩坏不少。
      陈庆雷挺身而出,愤然拦阻,硬是将定西王爷拉下马来。定西王惊怒,命人将他拿下,喝问:“你要反了天吗?”
      当时还仅是一个县丞小吏的陈庆雷回答:“秋收在即,百姓是死是活,全看此刻收成。此刻纵马踏田,如同杀人,民以食为天,欲反天之人,乃是王爷!”
      定西王大怒,欲将他击杀,百姓环跪路中,哀嚎不休,只得作罢。
      随后十余日,陈庆雷躺在田地之中,声称若有人踩踏庄稼,请从他身上踏过。直至秋末收粮完毕,再无一人无故去踩农田。也是凑巧,驺县当年粮食大丰收,百姓感其恩义,都以‘青天’呼之。
      青天这种赞誉用在县令身上都有点重了,何况陈庆雷只是个县丞?驺县县令手下有这样出名的隶属,他表示压力很大。正巧刑慎司有个大案需要驺县配合,县令就将他派了出去,算是个升迁的机会,也免得总有人把个县丞和他这个县令拿来比较。
      谁知这刑慎司便是陈庆雷鱼跃龙门之所,他表现卓异,在刑慎司从小吏做起,七年间重审了几百桩案件,不畏权贵,不辞劳苦,不知救下了多少含冤之人,也不知挖出了多少奸佞之徒。陈庆雷的声威多半都是在那个时候积累下的,刑慎司的掌印赵珲是他当时的属下,所以他将郡公送进大牢,赵珲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
      陈庆雷出身贫寒,没有功名在身,却因功劳累积一直做到了刑慎司掌印,定西三省为数不多的高官。后来更因人品方正,有口皆碑,做了定西王世子的授业之师,并凭借当过世子师傅的声望,最终登上太傅之位。
      穆延陵以才干成太史,陈庆雷以声名做太傅,都是毫无异议的上位了,众望所归,没有人说过一个不字,这在尔虞我诈、人人都想往上爬的官场中,实乃异数。
      只不过陈庆雷做县丞的时候,赖三还没出生,他在刑慎司的时候,赖三还在吃奶,等赖三长大一点,陈庆雷已经高升,能接触到民间的小事他不插手了,他的名声只在官场内部显赫。而赖三这种人,关心能不能吃上饭远多过关心官场都有什么好官坏官,二十多年前谁做过什么关他何事?所以他并不知道陈庆雷是谁。叫陈庆雷那家伙,蟊贼,属于此人口下无德,那是市井人多半都有的习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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