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大人》媚媚猫（青函）

51、第 51 章

　　见到景迟居然大怒，赖三期期艾艾：“可是……那个小舅子……他明明就是仗势欺人。兄弟也是为了景大哥抱不平……”
　　“富大人是富大人，陈太傅是陈太傅，岂能相提并论？”景迟道：“何况富大人官声一向也是不坏！景迟仗着马术在街头疾驰，那也有错，卑职不觉得陈大人判案不公！”
　　“……好吧。”景迟不认为陈庆雷判案不公，那意思不是说他被关起来十天也算活该？赖三郁闷的想，我这不是自己找的吗？这倒遇上个正义凛然的主！转念一想，他被无辜打了一大顿都不觉得人家判案不公，自己好歹打了富满不少拳，算下来也没吃亏。
　　好汉也就当如此，是非黑白，便要分明。他赖三自己不是好汉，但是他敬重好汉，加上他不要脸，面子什么的对他来说绝对是浮云。马上也就顺过这口气，道：“是兄弟胡说八道，景大哥不要放在心上。你说好就好，我是绝对信得过你的。土地庙旁边就是牙行，可见神仙也有歪亲戚，你说这事陈太傅是秉公处理的，那一定是了！”
　　赖三嬉皮笑脸的说着，拱手算是赔礼，顺带对这个敌人都崇敬的陈庆雷也多了一分好奇。
　　毕竟赖三对他有恩，景迟也不好一直板着脸，见赖三拱手，连忙躬身抱拳：“不敢，是卑职多嘴。大人是上官，自是知道陈太傅为人的。”
　　“这个就抱歉了，我做上官火候还短，不熟！”赖三嬉笑道：“好了，不说那么些没用的，你信陈大人不会找你麻烦，那就没什么忧心的了，咱们喝酒去！我请！”

　　景迟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把赖三弄出来，他的任务也完成了，打算借着赵司刑欠他这个人情的机会求他一点事。于是拱手道：“谢谢大人好意，应该是卑职宴请大人才是，只是卑职尚有一点琐事，想先回去衙门去见见司邢大人，大人可否先走？如果都尉大人肯赏脸，待卑职处理了军报，再来谢过都尉大人如何？”
　　“还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事吗？是什么军报？”赖三脱口问道，随即从对方脸色上判断是自己问的冒失了，军报不是聊天，随便就能说给人听。
　　谁知景迟只是为难了一下，便道：“大人是致果都尉，正该负责军务，卑职本不应隐瞒，只是此处人多口杂，这是关于蛮族异动的情报，尚未核实，现在说出来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有军报在致果都尉衙门都有抄报，大人可否回衙门自行观看？”
　　“那……好吧。”赖三觉得有点遗憾，真是不习惯，以往有啥消息，大家都争先恐后添油加醋的往外说，甭管真假都说的仿佛千真万确，眉飞色舞，精神头十足。这位倒好，明明有第一手的消息，偏生什么未经核实，不方便说。赖三觉得好生无聊，他本身对军报什么的也不感兴趣，也不想回什么衙门去看看。要的就是传播消息那种兴致，不能传出去的消息，那还有什么意思？
　　“对了，景大哥背上的伤不要紧吗？当时你背上看着好生吓人，现在好些了没有？”
　　“多谢大人，卑职已经无碍了。”景迟拱手称谢。
　　赖三道：“棒疮可不是小事，能淤住毒血在身子里头，现在是冬天可能发布出来，但你也别疏忽了，我帮你找个好郎中看看吧！”
　　“多谢大人关心，景迟自幼练武，省得此事，已经上过伤药，当真无妨！”景迟口中对答，面上已经露焦急之色，他有点急着想去找赵司刑。
　　赖三却真的有些舍不得他，他实际上和其他年轻小伙子一样，有点英雄情结，也曾经无数次学说书的说起什么人的英雄事迹就热血沸腾。应该说他羡慕的是那些快意恩仇的草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但赖三目前的水平还不懂得区分这些，他只觉得，武艺好、长得威风，英姿飒爽那种就是了。
　　但是他遇上的所有人都没能给他这个感觉，武艺好的是遇上过，比如顾子期、比如他自己的护卫香饼，但他们都是听命于人的身份，对他态度恭敬，实在不像评书里讲的那些英雄人物的气魄。
　　而见到景迟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大步走过来，士兵想抓他，被他轻轻一抖便挣开了，然后一双眼睛很精神的瞪着富满。对富满这样的高官说话依旧中气十足，看着不卑不亢，气势很足。便是对着自己，客气是客气了，可骨子里那硬气完全能感觉到。
　　有本事又有脾气，很符合他心中的英雄概念，所以赖三对他有些崇拜，不然他也不会一拳砸在富满脸上，他手也没那么欠。
　　见景迟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赖三颇为遗憾，见他衣衫单薄，解下自己披着的大氅，递过去道：“景大哥，你有事我就不耽搁你了，天气冷，景大哥刚受了棒伤，要小心身子，加一件衣服再走吧。”
　　这大氅乃是水獭裘皮做的，一水整整齐齐的黑色细毛，很是值不少银子，景迟见了不敢要，连连躬身推辞。
　　赖三道：“这不过是兄弟一点心意，景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怎地做起事来婆婆妈妈？”他突然想到一事，道：“景大哥穿我这件衣服去，说不定赵司刑也会多给两分面子。”
　　景迟本打算坚决推辞，这件衣服估计卖了他不值不了那么多钱，但赖三这句话却让他又有点犹豫了。从赵珲叫他来的态度看，这位都尉大人是很有些分量的，说不定自己披着他的衣服，真有点作用？
　　汤饼道：“这位典正，你就收下吧，我们都尉出手大方，你若不要，他反而会不悦。”
　　其余三人也点头称是，景迟狠狠心，厚着脸皮接过，再看向赖三，嘴唇哆嗦，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但那神色间，却是颇为感激。
　　之前赖□□复说他是英雄，他心里其实有点腻歪，英雄个毛！他不过是个当差的，而且还是上司不是很看重、混的不是很好那种，在到处都是上官的泾州城中，称什么英雄？那不是笑话吗？
　　而且就算好话都爱听，那也要看是谁夸的。赖三这位都尉大人从里到外一身油滑习气，看不出一点能干正事的摸样，景迟其实看他不大顺眼，被他夸一夸也没觉得有多舒服。后来又听他说要整治一下富满，景迟只当这位和陈庆雷政见不合，是借着自己给陈大人一点不痛快而已，更是心生嫌隙。所以虽说自己欠他人情，但也不大愿意和他深交。
　　可如今见赖三这样好的一件衣服，说给就给了，衣衫值钱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自己明明也冷，脱下衣服就是一哆嗦，却还能顾及自己，这时景迟倒是相信他是真心看重自己了。何况这人被自己顶撞几次也毫不在意，这般气度他还没在别的官员身上见过，不由又有了几分心折。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候不必明说，赖三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火热挚诚，竟有些知己的意味，不知怎么心头一热，解下自己的承影剑，大声道：“景大哥！宝剑配英雄，这把剑，兄弟拿着可惜了，送你吧！”
　　四个饼闻言一起大惊失色，汤饼忍不住脱口叫道：“不行！”这把剑对于穆延陵也是宝贝，实际上他是借给赖三的，准备了将来拿回来。这点心思虽然没有对四个护卫说过，但这把剑要是送了人，穆延陵也拿不出第二把给他装门面，这一点四人是知道的，所以汤饼一句话就脱了口。
　　“为什么不行？”赖三道：“穆大人送我这把剑，并没有说不能给别人！”
　　穆延陵根本没想过会有人这样的宝剑也舍得送人，当然没嘱咐过，就像一个人呆在家里你不会嘱咐他小心被雷劈，因为压根想不到。
　　景迟本对这把看着旧旧的剑不以为意，见几人这等神色，一下就明白了这把剑定然非同小可。他心里的热血也涌上来了，一把抓住赖三的手，道：“大人！大人的盛情，卑职记得了！大人日后若有所命，景迟万死不辞！”
　　景迟这时心中观念和之前完全不同，他将宝剑强行放回赖三手中，围着赖三那件在地上折腾了十天，已经带着点不好气味的大氅，大步走了，目光中有些激动的湿润。
　　“景大哥，再会啊！再会啊！”赖三站在街边，热情洋溢的和景迟挥手。目送他一直走了很远，还是心情激荡。这是他第一次遇上有人真的看得起他，不是因为他的地位奉承，也不是因为想利用他而接近。
　　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比那把宝剑不知珍贵多少倍。
　　韩信曾经对刘邦评价项羽刻薄吝啬，他说项羽封赏部下时，把大印放在手里反复摩挲，方角磨圆了都舍不得给人。可见人对好东西的占有欲很强，即便勇冠古今的楚霸王也不能免。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好东西的小混子赖三却轻易做到，可见人天性中某些东西，并不是身份地位可以决定的。
　　未来的定西军神、怀才不遇良久才机缘巧合一飞冲天的大将景迟与长安郡公第一次打交道，赖三属于超水平发挥，给他留下的印象那是极为好的。
　　之后一件件事情发展下来，景迟对这货帮助极大且始终忠心不二。虽然后来接触多了，他也知道了此人惊人的不是气度心胸，而是脸皮，但是景迟的命运前途已经和他紧密纠缠，这贼船上去容易可就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