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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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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怀礼心头一紧,心道不是吧?难道这位带去的侍卫太笨,居然一只鸟也没打着?眼光不禁向景迟飘过去,果然见到景迟骑在马上,有点失魂落魄的倒霉样子。
杨怀礼心中叫苦,没想到郡公运气那么差,居然随手指了一个侍卫,偏生是这种水准!大哥,你打不着鸟不要紧,问题是我马屁已经拍的当当响了,如今你可叫我如何收场?想到这里,望向景迟的目光已经万分幽怨。
景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杨怀礼,心道这位大人难道认识我?这样一耽搁,众人脸上堆着的笑容都有些尴尬了。
赖三干笑一声,四周转头他的脑袋,好像在找什么似的,同时也转动他的脑子,飞快的想着主意。
“哪儿去了呢?奇怪……”他向景迟使眼色:“喂,你看见那只鸟了吗?刚才明明还在的。”
景迟见他冲自己飞快的眨眼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道:“啊!啊!对,那只鸟刚才还在,怎么突然不见了?”
“可能掉地上了,快去帮我找回来!”赖三一拍手:“我随手挂在马鞍旁边,也许没挂好,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杨怀礼长出了一口气,好在这位郡公射箭功夫不行,脑子却转得快!他已经出了一脑袋白毛汗,忙吩咐自己带着的侍卫:“郡公的鸟丢了,快去找回来!”
此言一出,好些人忍不住就想爆笑出声,但是当前气氛实在不适合笑,只好拼命忍住,片刻之间,好些人都涨的满面红光。
他的侍卫见自己家大人一个眼色,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答应一声,策马飞奔,这次没耽搁多少时间,片刻就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只羽箭,箭上果然穿着一只花羽的鸟儿,血迹尚殷红。
杨怀礼赶紧接过,夸道:“郡公神射!郡公神射!这一箭不偏不斜,当真是好箭法啊!好箭法!”
就算刚才反应不过来的,这么长时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面露鄙夷的大有人在,偏偏赖三听到这样露骨的马屁,还洋洋得意的样子,好像真是他射中的一般,连马屁专家杨怀礼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脸皮了。
那只鹿并没有跑远,还在视力可及之处,但大家都好像选择性失明一般,没人再敢叫这位果真‘神射’的郡公继续一展身手了。
这群人中箭法好的不在少数,郡公虽然只拿回来一只鸟,别人却各种黄羊野兔射了个无数,还有一只黑熊,几头野鹿等物,收获颇丰。
围猎罢,一行人便在湖畔扎下了营地。傍晚时分,驺县送来了烤肉需要的各种作料,还有数种美酒和面饼等物。打猎之后通常众人都喜欢幕天席地的烧烤猎物下酒,这也算默认的传统了。
长时间在城中官场勾心斗角的生活,偶然来到野外烧烤取乐,倒真是一件开阔心胸的乐事。虽然这些人个个都是锦衣玉食,基本各种食物各种精致的作法都吃过了。但这样简单的烧烤还是吃的大家兴致高昂,营地里升起一堆堆篝火,酒香四溢,晚风袭人,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这种场面却是赖三十分喜欢的,不住有人过来给他敬酒,他酒量十分一般,不敢开怀畅饮,于是插科打诨、嬉笑连连,反倒将许多过来劝酒的官员灌了个头昏脑涨。由于他说话实在讨人喜欢,被他灌的人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大有面子,有几个心眼实诚的,比如泾州守备林诚素,军器监少丞孙佳木,觉得他对武人脾气,多喝了几杯,已经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整个场面因他而喜气洋洋,一团和气,好像这今日这定西,已经是盛世繁华、毫无隐患,好像眼下的官员,都是胸怀天下、志向高远一般。你好我好大家好,天好地好世道好!直到陈庆雷也端着一杯酒走过来时,气氛更是达到了高潮。
话说陈庆雷很少参加官员私下里的聚会,带着官员来围场烧烤,更是破天荒第一次!太史穆大人眼角高,想投靠他必须得是他用得上的人,比如马屁大王散骑常侍杨怀礼,平日下了那么大功夫讨好穆延陵,但因他用处不大,穆延陵便始终不拿他当一等心腹看待。
但好在想投靠穆延陵还有办法可想,想讨好这位太傅可就更加困难了,他不收礼、不饮宴、不徇私、不贪财。只欣赏与自己志同道合之人,只提拔真正做了实事的干吏!想讨好他机会没有什么机会下手,如今这个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眼见陈庆雷走来,步兵卫郭成忙起身相扶,试着说了一句:“太傅大人为国操劳,难得轻松片刻,下官扶着您。”众人见陈庆雷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反应,放下心来,一片阿谀之词顿时铺天盖地过来了。
陈庆雷微微一笑,端起酒来对赖三道:“郡公,我也敬你一杯!”
赖三赶紧站起来笑着和他举杯呼应,别看他是郡公,陈庆雷能来敬酒也是意外之喜,对他敬的酒就不推辞了,扬杯准备一口喝掉。
“且慢!”陈庆雷伸手按住的他的杯子,众人一惊,拦住人不让喝酒似乎有点找茬的嫌疑,心中都有些紧张,谁知陈庆雷却道:“郡公年轻,不晓得厉害,空喝酒太伤身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我看郡公已经喝了不少,不忙喝老夫敬的这杯酒,先吃点东西,我等的起。”
大家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自然说一些类似,“还是太傅大人想的周到。”“太傅大人这才是为郡公身子着想”这类话。
赖三笑着道谢,早有人捧着一盘切好的鹿肉送来,他刚要拿起一片来吃,陈庆雷却又伸手拦住,瞪着眼睛问道:“怎地又是鹿肉?鹿肉大燥大热,虽然是冬日,也不宜多吃。郡公早上射的那只鸟呢?还没烤好吗?”
大家面面相觑,关于这只鸟的来历人人心照不宣,根本没人提这扫兴的破事,都快把它忘了,谁知陈太傅竟这个时候想了起来。
泾州守备林素诚是负责安排士兵保护这些大人的人,庖厨之事也是他在协理,见太傅大人询问,忙喊道:“郡公的鸟烤好了没有?”见有人顿时捂住嘴笑起来,林素诚知道自己失言,忙道:“啊,不是,我是问,郡公射到的那只鸟,交给谁了?烤好了没有?”
众人还在捂嘴,赖三自己却笑了起来:“想笑就笑,我不介意的。早知道还不如射那只鹿,就为射了个鸟,我今天可叫人骂惨了!哈哈哈!大伙不用介意,喝酒喝酒!”
他这一笑,大家放下心来,却也不好意思嘲笑他了。
赖三端起酒想喝,却想起这一杯是陈庆雷敬的,陈庆雷让他吃点东西再喝,却又不让他吃鹿肉……小三子挠挠脑袋,被人过度关心,其实也有点烦。
“把厨子叫来,怎么回事?一只那么小的鸟,到现在还没烤好?”林素诚见一堆人都在等那只鸟,不禁有些着急,催促起来。
不一会,厨子战战兢兢的过来了,捧着一个汤钵,里面是用药材炖的禽肉,他举着汤钵子道:“这汤最是养肝解酒,诸位大人请用。”
陈庆雷走上前,有人掀开盖子,他拿着汤勺搅了搅,问道:“林大人,你来看看,这是鸟汤?”
林素诚听他语气有些不对,上前张望一下,顿时拉下脸来,问道:“多大的鸟能有这么多肉?你胆子不小,这是郡公射的那只鸟吗?”
厨子畏惧的回答:“是……野鸭汤。”
没等陈庆雷说话,林素诚就将脸一沉:“太傅大人问你那只鸟,你端来一钵鸭汤,鸟呢?”
厨子一惊,跪倒在地,道:“小人一时不查,那只鸟烤糊了,吃不得了。”
那么多黄羊野鹿要烤,厨子根本没想过小小一只鸟还有人要吃它,丢在火堆边没去管,等陈庆雷叫着要,他命人赶紧找出来烤,才发现那鸟儿靠火堆太近,已经快成炭条了。
“糊了便吃不得了吗?”陈庆雷摇摇头:“这我倒是不信,你倒老实,糊了便是糊了,没有找一只差不多的来顶替,待人以诚便是君子!只管拿上来吧,本官不怪你!”
赖三听了心道没错,这就是那种脑子不转圈的君子!如果是你家三哥,定然另外拿一只来凑数了,鸟儿能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拔了毛烤熟了,还能分清哪只是哪只不成?
厨子只能转身去拿,过了一会,他端着一个十分精美的镂花银盘子上来了,只是那么漂亮的盘子里堆的却是一块黑糊糊的东西,不但颜色像炭,连鸟的形状也快没有了,不仔细看,就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炭!难为这些厨子是怎么把他从火堆里认出来的!
厨子把盘子小心翼翼地捧到陈庆雷面前,说道:“这就是郡公早上射的那只鸟,大人……”
请用两个字,这位对自己手艺有着很高追求的大厨实在说不出口。
陈庆雷微笑道:“你怕什么?我要的是这只鸟,不是好看的虚假之物。这不很好吗?”
众人听罢都低头沉思,仿佛寻思着什么玄机一般。
“送去给郡公吃吧,郡公都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