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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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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端着盘子递到赖三面前,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赖三拿起筷子一夹那只糊鸟,黑色粉末歘歘直掉!他盯着鸟看了看,又看了看陈庆雷,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好像味觉失灵般大声咀嚼起来。嚼的咔嚓咔嚓直响,嘴唇顿时黑了。
众人一时间安静非常,人人都不禁换位思考,如果太傅大人是让自己吃这只鸟,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傅大人到底对这位长安郡公是存着什么心思?按说陈庆雷是世子师傅,和定西王关系比较亲近,他应该是站在小郡主身边的支持者,那么他应该和郡公交好才是,可是他一见面就将郡公抓进了牢里,这件事可是满城皆知。他事后又好像和郡公关系不坏,对事不对人,这也是太傅大人一贯的风格,说的过去。如今他主动招呼众人陪同郡公一起围猎,似乎又是向大家宣布,他和郡公关系密切,郡公找鸟的时候,一手就指向陈庆雷身边的武官,可见他对陈太傅颇不见外。
可就在大家准备确定陈太傅和郡公交好的时候,他却借着敬酒的名义,拿着一个根本不能吃的鸟让郡公吃,众人不禁自问,要是此刻被迫当着所有人的面吃这个玩意的人是自己,定会羞愤难当,难免对陈太傅恨之入骨,可是郡公只是微微顿了顿,便若无其事的嚼了起来。可见此人心机也不可小觑。
“郡公,糊了的肉是什么滋味?”陈庆雷慢慢问道。
“又苦又涩,还有些酸。”赖三张开黑漆漆的嘴,坦然道:“说是肉,但一点肉味也没有了。”
“苦涩……酸?郡公,你说咱们定西的老姓,嘴里尝的是不是就这滋味?”陈庆雷似笑非笑地问他。
“这你算问对人了!”赖三举起袖子,在嘴唇上随便一抹,也不管自己蜀锦缂丝的那件雪白猎装很是值钱,带着嘲讽道:“老百姓能吃上这个都已经不错了!还不是有什么吃什么?通常他们吃的东西,都是什么味道也没有的!”
两个人似乎在那里打玄机,说出的话都颇带禅意。众人皆默然。
过了一会,陈庆雷才说道:“郡公的话,请大家一定要记住了!古人言,治大国如烹小鲜,我们这些做官的,就如同庖厨。把鸟做成美味的汤羹,百姓会吃;把一只鸟做成了这黑漆漆又酸又苦的滋味,百姓也得吃。明白么?
“下官等受教。”众人附和道:“我等一定各司其职,不敢忘今日郡公教诲!”
陈庆雷望向赖三,问道:“郡公,大家有志于民,忠于职守,郡公身为致果都尉,何不给大家做个榜样?”
赖三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榜样。
陈庆雷微笑以对:“都尉管军事,最初两位将军都是住在军营里的,可后来战事渐歇,一众武将也越来越懈怠!从常驻军营变成了定期巡查,再慢慢变成偶然巡查,最近十几年,越发变成了常驻城内衙门,好似军营与这掌管军事的都尉毫无关系了一般!致果都尉何不给大家做一个榜样,回去之后便带头驻守军营,认真练兵,煮一锅像样的肉汤,给百姓尝尝?”
住在军营?练兵?
赖三心中猛烈跳了几跳,终于知道陈庆雷借着这只鸟要说什么了!
他定是看出了自己和穆延陵微妙的关系,或者为了他自己的利益,通过这个手段,陈庆雷将自己穆延陵家中接出来放进军营,利用他致果都尉的身份,分化一部分军权。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对自己都非常有利!如果自己真的能从穆延陵家里出来,他行动就自由了很多,如果他能有一支能指挥的动的力量,他就能帮得上越天意的忙!
他顿时体会到患得患失是一种什么感觉,非得很想得到,你才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他现在就盼望能像陈庆雷描述的那般,能住进军营,能参与练兵!只是他的目的和百姓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只是为了一个人。
他知道凭自己是没有能力做到这点的,自己能不能去军营,那要看穆延陵和陈庆雷博弈的结果!和他关系倒不大了。但是通过这段时间和穆延陵的相处,他明白一个道理,人到了一定高度的高位,没有把握的事情轻易不会做。通常在事情摊牌之前,双方心中已经明白会有什么结果,争夺打击都是在私下进行的,等双方坐在谈判桌前,那是宣布结果的时候,协商什么的对事情的本质已经没多大改变的余地了。
他心中砰砰直跳,大声道:“其实穆太史也和我说过这件事!是我一时偷懒,没有好生努力。既然陈太傅也说了!那大家伙就给我做个见证!从今以后看,兄弟我一定尽心做事,不能辜负了我和咱老王爷一场缘分!”
陈庆雷既然在这里当着大伙的面宣布此事,这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充分,他有十分大的把握!既是如此,何不借他一臂之力?
陈庆雷听他这样说,大概也出乎意料,停了一下才颇为赞许的冲他点点头。赖三知道自己赌对了,更是把胸脯拍得山响,许下的豪言壮语越来越多,又将穆延陵抬出来说了不少好话,仿佛穆延陵为定西已经累得鞠躬尽瘁,就快死而后已!又说穆延陵对他多么寄予厚望,仿佛自己不做出点成绩点,就对不起穆延陵和陈太傅的看重一般!众人听他这样说,放下心来,皆是交口称赞!
也有些穆延陵的死忠觉得不妥,早安排人报告他去了。但穆延陵身在营帐那边应付另外一批官员,一时脱身不得,在场这些人谁会不给太傅大人面子?果然,众人一片赞誉之声,场面热闹非常。
“郡公,本官今日也受教了!”陈庆雷这才一举杯,道:“老夫这杯酒已经敬了多时,郡公现在还不喝吗?”
赖三哈哈大笑,终于将这杯酒喝进嘴里,冲淡了那股子有苦有酸的鸟味!
豪情激荡之下,众人纷纷过来敬酒,赖三刚刚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不好再用嬉皮笑脸推辞,只得故意将动作放的很豪放,手臂大开大合,嘴里大喊大叫,一杯酒要抡圆了才凑到嘴边,已经撒了一多半,喝的时候凶猛的一倒,又飞出不少。最后进到他肚子里的,只是浅浅一点。饶是这样也架不住敬酒的人太多,连喝了十几杯后,他觉得头脑发沉,便假装醉倒,不肯再喝了。
穆延陵赶来的时候,他正在装醉,见了更加仿佛已经喝得人事不省,任凭谁动他都表示一概不知。若是要掐架的话,得让这两位阎王自己掐去,他一个小鬼就不参合了。
他闭着眼睛,死挺着一动不动,任由有人将他抬到一个营帐中放在床上,至于陈庆雷和穆延陵怎么协调,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陆续有人进来看他,但他谨守原则,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与死猪相仿,过了一会有人进来为他吹了灯,看来是不指望他还能说出话来,准备让他睡了。
到底是喝得多了点,躺在床上,赖三迷糊了一阵子觉得胃里不大舒服,挣扎着爬起来向帐外走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也有些瞌睡,正在那里闭目假寐,见郡公出来了,赶忙站直了身子。
赖三摆摆手,道:“我拉尿!你们不用管。”
两人向帐内望了望,难道备得急?帐内忘了放马桶?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有没有,郡公已经摇摇晃晃的往背静处走了。
今日来了近千人,帐篷一个挨着一个,还不停有人巡视,士兵倒不担心他的安全,见他拉尿不愿意有人跟着,便由他去了。
赖三寻摸半天,才找到一个灯光找不见的暗处,刚准备解开裤子,一只粗壮的手臂突然伸出,握在他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