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大人》媚媚猫（青函）

64、第 64 章

　　站是站起来了，但大腿小腿一起转筋，整个身子也颇为绵软，跑是一定跑不远的，三哥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不打算跑了。
　　他手紧紧握着腰间那把能发出龙吟的宝剑剑柄给自己壮胆，直着脖子叫道：“士可辱不可杀！不对！也不可辱！总之你冷静点！你眼力挺好，老子官比我这同伴大是没错，你想干什么，就冲我说吧！”
　　他把手放在剑柄上那一刻，贺兰缺和小有的目光骤然都亮了起来，四只眸子全锁在三子身上，闪烁放光。
　　“你是定西的官员是吗？”贺兰缺慢慢开口，声音略有沙哑：“可敢拔剑与我较量一番？”
　　那还用问？当然不敢！赖三心道，和你较量？三万人都没较量过你两千人，你当老子不知道吗？就算看不着那三万人光看看景迟的脸色我也知道和你没法较量啊！你是铁打的金刚！老子这把剑能削铁如泥是没错，但你会站着不动让我削吗？
　　于是他哈哈一笑：“咱可是礼仪之邦出来的！子曰……嗯，曰……打架动手，人不如狗！你看，手都不让动，还能动兵刃吗？你要较量，咱们就君子动口吧，来来来，今天这件事，咱们好生说说……”
　　“拔剑吧！你若拔剑或者还可与我抗衡，不拔剑，绝不是我一合之敌！”贺兰缺沉声打断他的废话。“男子汉大丈夫，死到临头，你不试着反抗一次吗？”
　　赖三发现，贺兰缺说这些话的时候，牙齿不经意间轻咬下唇，气息都有些粗了，带着一点难耐的期盼意味。
　　他越发神经高度紧张起来，什么情况？这人怎么看着他的神情就和打了半辈子光棍的男人见了妓女一样？有这么渴望和自己较量吗？听书倒是听过平生只爱好打架，见谁都想和人打架的那种人，但这可是贺兰缺，用两千人攻破固原的凶神！他手底下一个小孩子都能无声无息杀自己二十个士兵，他和人较量的机会还少吗？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渴望？难道自己哪里看上去像个绝世高手？让他技痒难耐了？
　　赖三都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自己握剑的那只手，手掌不大，瘦巴巴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别怪我没给你机会！现在拔剑来攻！你还可以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一下，否则，某让你粉身碎骨！”贺兰缺眼中戾气顿现，声音沉寒如深冬的湖水。
　　“你看，孔子说话你都不听，这样可不好！就算你要打架，那也得先说说到底是谁没有道理！我可是见面就和你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了，我就是迷路了。你知道路就告诉我一声，我肯定记得你的人情，不知道就说不知道，那也不要紧，犯迷糊的时候谁都有嘛，我不会笑话你的！但好端端的非要较量什么的那就不好了，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是非分明，得承认这件事是你错在先吧？有错就要认吧，有错就要改吧？有错就不能还这么蛮不讲理是吧？”
　　景迟回头很无语的看着自家郡公，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货！真的很欠抽！真的很该鄙视！面对贺兰缺这样的人物，给点气势出来好不好？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丢死人了！
　　但换成他自己，绝没有办法在贺兰缺面前如此胡说八道。他不觉得自己很怕死，也不觉得自己连和贺兰缺对抗一下的胆子都没有，但就是控制不住那种骨子里透出的紧张，紧张的气息都无法通畅，更别说长篇大论、胡言乱语，甚至还兼备嬉皮笑脸了。眼下让他冲杀可以，玩命也没问题，但笑是决计笑不出来的。
　　景迟突然隐隐觉得，这位郡公，其实胆子是非常大的。
　　然而贺兰缺却不欣赏他的笑容，他猛然一跃，单手扬起，对着赖三咽喉要害一把抓下，这一下势如闪电、力如苍鹰，手指带的空气都发出利箭破空才会有的‘嗡’的短促一声。
　　景迟大喝一声，挥刀就劈，小有手臂微微一抬，一点寒光对着景迟面门骤然飞来，看不清是什么暗器，但速度快的惊人，景迟这一刀快不过暗器，定会让暗器先破脑而入，自己的刀才会落下，那时人都死了，招式当然也就没了力道。也就是说，即便他舍去生命，也无法拦阻贺兰缺对郡公雷霆一击。
　　他只得倒转刀刃拦在面门之前，暗器堪堪打在刀面，炸出一点火星来。
　　“拔剑！”飞扑到耳边时，贺兰缺断喝了一声。
　　人在极度紧张害怕的时候，遇到突发的致命危险，拔出武器应该是本能动作，何况赖三手还一直按在剑柄上，听这一声断喝，更应该顺手拔出才对。
　　然而赖三却面对这个扑过来高出他足有一头的雄壮身躯毫无动容，不但完全没有闪躲的动作，还傲然道：“你让我拔剑就拔剑？我就听我媳妇一个人的，你是我媳妇吗？”
　　虽然即便他躲闪，这个时间也只能躲出去一步两步的，根本跑不掉，但躲闪是人的本能，完全不躲闪，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去支撑的！赖三这是在赌命！
　　他赌对了，那只手扣在他咽喉上并没有用力，贺兰缺的目光凝成一条凛冽的细缝，如果利刃的刀锋般寒光烁烁。
　　“你这个懦夫！马上就要死了，连反抗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
　　“这个嘛……”赖三在他手中活动了一下脖子，笑嘻嘻道：“现在不知道，真要死的时候再看吧！”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贺兰缺的手指一分分收紧，将他叉了起来。
　　赖三呼吸困难，脚尖微微离地，却还是挣扎着哈哈一笑：“贺兰缺原来是个啰嗦鬼，这以前还真不知道，回去我要好生说给大伙听听。”
　　“我再说一次，拔剑！”
　　“老子也再说一次，偏不！景大哥，你也甭过来，老子说他不敢杀我，你信不？”
　　景迟已经作势欲扑，闻言站住，狐疑的看着贺兰缺，他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对，贺兰缺分明很想杀了他们俩，但却顾忌着什么没有动手一般。
　　“阿兄，要不……”小有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
　　贺兰缺皱着眉头摇摇头，小有顿时急了，看上去焦躁不安：“阿兄，我们不能耽搁太久，要不……”
　　贺兰缺盯着赖三，还是摇摇头。
　　“那么干脆……”
　　贺兰缺咬着牙齿不语。
　　小有急了：“阿兄，你冒险回来，若是天亮还不出现，兄弟们或者就攻进来了，没有时间耽搁了，实在没有办法，那就……”贺兰缺还是不语。
　　小有急了，赖三更急了，从多长时间以来，别人和他说话，就说一半留一半的，让他不明白这些人到底要什么。越天意是这样、穆延陵是这样，如今这俩人也是这样！要不什么？干脆什么？那就什么？又不是和他没关系的事，你还掐着我脖子呢，这关系老子一条命好不好？哪有一半糊涂一半明白的鬼？各位老大能不能要不别说，要不就把话说清楚？
　　他大怒，大喝道：“姓贺的！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猜的没错，老子是个大官！老大老大的大官了！你甭用鼻子哼，你不哼我也知道你不怕，你胆大包天！不过我把话撂在这，我的官足够大！大到没了我外面那一千多号人担当不起，你别想着那些人咋咋呼呼找不着就算了！算不了！他们一准源源不断调人过来找我！一万人找不到十万人也得来！十天找不到一百天也得来！这围场找不到，翻遍定西三省他也得找！你是可以痛快给我一刀然后哪儿僻静往哪儿一躲就完了，人不一定找得着你！但是你手下那些七零八碎的几百号人还是上千号人的，我不信五天时间能躲多远去！姓贺的！有本事你给我来一下子，然后看着你那些兄弟零零碎碎一个个给老子赔命吧！”
　　他变了声的呼喝在林子里回荡，倒也有些气势。
　　“老大老大的大官……”贺兰缺嘴边露出一丝笑容，柔声道：“等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他手一松，将赖三丢在地上，对小有一摆手：“走吧。”
　　声音的温柔和说出的内容是如此有落差，赖三落地之后脚一软没站住又坐下了。
　　他看着两人并不着急，从从容容的背影，冷汗那是一身接一身的出。好容易才挣扎着站起来，叫道：“景大哥，咱们快走吧，你也不过来扶我一下？太不够意思了！”
　　却见景迟紧紧盯着两人直到远去，突然叫道：“郡公！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说罢不理赖三，疾奔几步，蹭的跳上那匹玉花骢的马背，打马便走。看那架势，竟然是准备郡公一个人丢在这片黑乎乎的林子里，自己先走了！
　　赖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冲景迟叫道：“喂！你干什么去？”
　　景迟的声音传来时他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他们撤退正在属下设有埋伏的方向！现在去调兵，一定来得及拦住这二人！郡公稍稍等待，我回去后马上叫人来接你！”
　　赖三呆呆看着他跑的无影无踪，看看脚下陪伴他那颗眼睛瞪的滴流圆的脑袋，看看周围深夜里越发吓人的树林子，真是欲哭无泪，在这里稍待？难道老天是准备让三哥练练胆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