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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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赖三干笑一声，热情洋溢的打了个招呼：“半夜三更睡不着，起来溜达溜达，没想到走着走着还就迷路了，这位仁兄，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那人唇角含笑，看着他并不答话。
他的眉眼非常柔和，他的目光带着漫不经心的散漫，他看上去明明笑意盈盈，似乎一点也没有恶意，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度危险。
“看来你也不知道……呵呵，没关系，现在良辰美景月黑风高什么的，相见既是有缘，我们聊聊吧。兄弟姓赖行三，你甭跟我客气，叫我三子就成！仁兄您怎么称呼啊？”
那人嘴角微微一翘，笑道：“贺兰缺。”
“啊哈哈哈哈……哈哈。”赖三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虽然还在努力笑，可声音已经非常走调，脸上那个表情说是笑容也有点勉强了。
“久仰久仰！如雷贯耳皓月当空！贺兄，见到你兄弟我真是特别的高兴！那个如沐春风，心花怒放！可惜没有酒菜，不然我一定和贺兄好生痛饮一番！哈哈！哈哈！”赖三说着上前一步，似乎要拍拍贺兰缺的手臂以示亲密，当然他没敢真的去拍，但表情动作已经做得很到位了。
贺兰缺复姓贺兰，贺兄这种称呼当真是第一次听到，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眼神溜到他腰间佩剑的时候，突然停住，目光微微一凝。
这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吓人，便是笑意盈盈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抹不去的杀气，他根本不需要发怒或者沉下脸，此刻只是笑意微微收敛，顿时空气都似乎骤冷了一下。
景迟可没赖三这种见面拉关系的本事，他一直全身绷紧盯着，见赖三凑了上去更是紧张到了极限，此刻贺兰缺笑容一敛，危险的感觉直入猛虎突然蓄势欲扑的那一刻，他纵身上前一把将赖三扯到身后，低声道：“大人，我拦住他，你快走！”
赖三叫了一声苦，现在情况是他们两个人面对一个危险分子，两个人都没穿官服，看不出哪一个更重要，如果赖三想增加逃命机会他会怎么做？
他会大义凛然的拦在另一个面前，扯着脖子大声叫：“大人，你快走！你是千金之躯，小人微不足道，大人，小人会拦住他，你快走！”就像景迟现在做的一样。
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像对方声明，两个人中谁才是比较重要的那个，拦下谁最划算。二是给外面带来的人报个信，半夜三更这样嚎叫，只要外面有人，就应该知道里面出事了。三来嘛，行为看上去越是什么一力当之、一腔忠义的，别人的刀越不容易往下砍，活命的机会反而大一些，英雄好汉都吃这一套！若是在评书里，下面一句几乎都是：“念你一腔忠心，便饶你不死，回去报个信，杀人者乃是……”
赖三知道景迟不大可能和他的想法一样，人家是真心想保护自己的，从后头看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大人，你快走！别管我！”景迟还在低喝。
哥哥！你就算要喊也大点声，这是摆酷的时候吗？这么小声有个屁用？赖三恨不得抬腿踹上他一脚，心中却是一热，忽然他瞪大眼睛，指着贺兰缺叫道：“不好！你背后有鬼！”话未说完，他已经拉着景迟撒腿就跑，也没去看贺兰缺回头了没有。
等他跑出十几步，贺兰缺的声音才冷冷的传来：“小有，拦一下。”
“阿兄说出来做什么。”一个声音传出来，带着笑嘻嘻的意味，“我还想着等这人再往前走三步，我就摘下他的脑袋瓜子玩玩儿呢。”
那声音就是从赖三他们面前的树顶上传来，正在他们预备逃走的方向。若说这人是一直在这里的，但两人曾经围着这棵树转了好几圈观察枯枝，也曾抬头上望，却完完全全没发现树上居然藏着一个人！若说他是刚刚才爬上去的，那就更加可怕，能在你眼皮底下爬树还不让你察觉的人，恐怕真的能做到出入千军万马也能无声无息了吧。
那声音颇为皮条怠赖，与赖三略有几分相似。说要摘了人脑瓜玩也是笑嘻嘻的，非常非常像是在开玩笑，但赖三只觉得从尾椎骨向上窜起一种酸麻，脚底下不由自主就站住了，也跟着嘿嘿干笑。
“外面有多少，没玩够？”贺兰缺随口问。
“跟来二十个，没一个高手，没劲！”说着，头顶传出一声树叶摩擦似的轻响，一个矫健的人影轻轻巧巧的从树冠里探出半个身子来，点尘不惊。月光下一张脸十分年轻，果然带着些和赖三平时类似的皮猴摸样，但他神情里另有一种玩忽人命的气息却是赖三没有的，同样是无赖相，但这个无赖给人的感觉更危险。
景迟和赖三都是心中一紧，这人身姿灵活的和松鼠几乎没有区别。那么大个人，带动的树叶声音和风吹过一样轻，这还很可能是没打算躲避他们才弄出的声音，如果有心躲避，更是毫无破绽，不管懂不懂行，任谁也知道这位定有顶尖的小巧功夫在身。
那人一只手扶在树上，自上而下冲赖三一笑：“送个东西给你玩！接好了！”说罢拍了拍树干，树上便咚的掉下一个圆球，仿佛熟透落地的椰子。赖三下意识一张手，那圆球就正正落在他怀中，却是一个士兵的头颅，双目瞪得大大的，带着极度的惊惧神情。
赖三脚底下软了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过去二十年的生涯中，死人是见过少许，但都不是这样死的，而且也没有哪一具尸体的零部件落在他手里过。眼下这个身首异处的头颅带给他的震撼远比一个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冻饿而死的尸体要大。
他要使劲忍住才能控制自己不将这个脑袋抬手扔出去，双手却已经不听话的颤抖起来。
那个小有看着他有些转绿的表情，笑着道：“我阿兄刚才要不说话，你再走三步，就和他现在一样了。”说着用脚灵巧一勾，身子从树冠上倒挂下来，打量着赖三的脑袋吹了一声口哨，似乎很有兴趣把这个脑袋拿在手里玩玩。
“小有，别玩了！”贺兰缺缓缓走过来，面色少有的凝重。“你拿准了，外面只有二十个人吗？”
小有见他郑重的样子着实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实在不值得阿兄这般放在心上，不由道：“阿兄，的确二十个，已经都解决了！”
赖三和景迟互相一望，都不免有些胆寒，他们只带来二十个人，听着口气，大声叫也是没用了。
“只有二十个？”贺兰缺又看了看赖三二人，道：“那可不算多啊！能识破我行踪的人物，就这么点人手保护？”
“这要放他们汉人嘴里，就是大意失泾州呗！这个高的以为我们都走了，带这个瘦的过来看看，阿兄你是没听见，他们一路上东看西看，我们行动过的地方几乎都叫这人看出来了！”说罢一指景迟，语气中颇为惊叹。
贺兰缺皱了皱眉头，望向赖三道：“不是这个看出来的？我觉得他更灵活些。”
“不是，他什么也不懂，都是这个高的看出来的。阿兄你留下来非要会会设下埋伏的英雄，就是这位了！”
贺兰缺微微点头：“英雄好汉居于人下，这也是定西汉人的一贯传统了。他们两个中，倒是这个吓得站不起来的东西地位高些。你看这个全力护着他的架势，这东西官不会小了！”
“管他呢！阿兄，事不宜迟，趁着其余的人离还远，这两个探到了咱们的虚实，咱快点解决快点走。”
贺兰缺抬起下巴对赖三腰间示意了一下，道：“小有，你自己看看。”
小有一直在他头顶悬着，闻言灵狐一般跳下来，抬眼往赖三腰间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失声道：“这是……”
贺兰缺点点头，面色凝重。
小有再望向赖三，眼中如同跃出两条火龙，充满了彻骨的恨意。刚刚他懒怠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全没有了，此刻他就像一头饿极了的凶猛野兽，牙齿利爪都已经控制不住的轻轻摩擦，直欲将赖三撕成碎片一般！
景迟脸色一片惨白，心中大悔带着赖三一起出来，他只当蛮族已经走了，不然是绝对不会带着郡公来冒险的！
不，不是他想当然，而是种种迹象表明，蛮族真的已经撤走，他是肯定蛮族撤走了，才带着郡公前来的！他心中非常明白，自己的命和郡公的命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他自己可以冒险，但怎么会让郡公跟着他一起冒险？这真的是个意外！身居高位者不会以身犯险，不是吗？所以他绝对没有想到，在明知道他们带来一千多人的情况下，贺兰缺居然还敢只带一个人留下来！
他这边脑子一团乱七八糟，手握刀柄，只想怎么才能保全郡公。那边赖三听到贺兰缺称呼他‘吓得站不起来的东西’，虽然这人说的没错，他刚刚确实是吓得坐在地上了，可这不代表他就站不起来了。太小看人了！三哥脚底下较劲，腿一蹬腰一挺，颤颤巍巍还真站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 6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