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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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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带出来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涂上药之后,赖三手臂浮肿很快就消了下去,吓人的青紫色也恢复了不少,第二日未时景迟抽空过来看他的时候,只看到他右手包着一块布,胳膊却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景迟觉得郡公今天兴致似乎特别高,看谁都眉开眼笑的,有时候自己还会偷偷笑起来。只可惜他的箭术未有丝毫长进,几十只箭一支比一支射的偏。
这是郡公学习射箭的第三日,三日来,只有第一天刚拿起弓箭不久,被他蒙中过一次,远远射在箭靶子边缘,虽说离着红心还远得很,不过毕竟也算中靶,除了那一支则再也没有中过,箭箭都是脱靶,发挥很稳定。
别的士兵一轮过后就要换靶子,他倒是节省,三天下来,用的还是原来那一个草靶。
景迟怕他沮丧,昧着良心夸了他两句,那语气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违心之言,不过赖三倒也不在乎,乐呵呵的收下了。
同样的情况又维持了两天,五天一过,到了第六天,景迟却慢慢发现出一点不同来。赖三搭在弓弦上的箭不颤了!以往他每次上箭后表情都咬牙切齿的,被他射出去的箭经常如同中风般乱晃一通,可今天下午,他射出去的箭基本能走弧线,落点也几乎都在一处,捡起来不用满校场跑了,不像以往箭飞出去前后左右只能听天由命。
而且,现在射出五十之支箭,约有一半能落在和箭靶一样远的距离,还有少数能超出箭靶,射到靶子后面。不像以前,箭支飞到一半距离就无力落地。
“郡公臂力大有长进!”景迟这一声夸奖确实出自本心,听着真诚多了。
“那是!”赖三得意洋洋的道:“我就说我有射箭的天赋吧!你看着吧,再有两天,我一定能射中红心!”
景迟看着掉了一地的箭,再看着光秃秃的箭靶,对此深表怀疑。
“咝!”赖三在睡梦中被香烫醒,急忙抽出手来甩。
他最近每个晚上都是不到三更就起床,营房门口的守卫也习惯了,揉着眼睛进来,打水给他洗脸。
洗脸水是带着冰碴的,甭管多困洗完立马神采奕奕。
校场周围有一小圈营房,这校场修建在泾州城郊,以前是给定西王选拔侍卫用的,占地不算大,营房也只有三十来间。便是赖三住进来也没特别布置,不过填了些舒适的被褥暖炉等物,还是颇为简陋,校场不远就是军营,安全问题倒不用担心。
所以这里的守卫并不严密,跟着赖三一起住的有二十个护卫,几个杂役,仅此而已。
厨子只有两人,每天做这二三十个人吃的饭已经够累的,半夜起来烧水还让不让人活了。赖三没惊动他们,他们也就当不知道,郡公半夜喜欢起来那是他个人的事情,没说他不睡觉,别人就都得陪着。
可见郡公这种虚衔身份,对一心想在官场上爬的人有用,对这些大头兵用处真不大。
赖三洗了脸,用铁著子从火堆里扒拉出两块黑乎乎的东西,用布一包就兴冲冲的出了门。
那两块东西刚出火盆里拿出来,自然是极烫,赖三不断把布包从左手倒到右手,哪只手也拿不住,烫的连声怪叫,丝丝哈哈。
这位郡公各种怪异举动也不少了,守卫就当没看见,由着他自己蹦蹦跳跳猴子一样往外走。
来到校场,赖三想了一下,将自己厚实的棉衣夹衣一起脱下,包成一个包,自己只穿单衣。
和前几天一样,赖三先自己练习一会儿,他现在多了个练习手指的力气,就是不用绳子把手腕捆上,而是只凭手指的力气抓着树枝,还是和以前一样屈伸身体。
手指比手腕力气小了不少,最多做个十几次他就会从树上掉下来,然后再踩着石头跳上去,重复做,直练得大汗淋漓,越天意才走了过来。
赖三一见到她立即眉开眼笑,“天意,今儿来的有点晚啊,吃晚饭了吗?有麻烦吗?”
“无妨。”越天意淡淡道。麻烦当然会有,不过和他说了却没用。
“你怎么穿这么少?想死不如来个痛快的。”她皱眉。夜晚风尤其冷,她穿着大氅带着风帽都有点冷,这人可以叫找病了。
“呵呵,我没事。”赖三从树上跳下来,从那一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衣服包里掏出小布包递给越天意:“饿不饿?给你这个。”
保暖工作做得好,此刻布包还是热气腾腾,越天意打开看到里面黑乎乎两块,看了看赖三,皱起眉头。
赖三问她饿不饿,难道这玩意能吃?
赖三七手八脚将衣服穿回去,见她还没开动,跳过来掰开一个黑玩意,露出淡黄色的肉来,热切的道:“尝尝!很甜的!”
“什么东西?”越天意忍不住问,看着黑乎乎的东西显出一点厌恶之色。她自己并没有发觉,面对赖三的时候,她越来越不隐藏本性。以前除了鹿脯狸唇不吃的郡主谱又有点露头了。
“薯子。”赖三笑道:“我看火盆里的炭温度正合适,昨晚就在灰里埋了两个薯子,估摸着等起来正好烤熟!”
薯子?土豆是吧?
越天意看看赖三,看看还冒着热气的东西。就是为了这个他脱的跟要洗澡似的?眼见赖三目光很是热切,越天意勉强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她第一次吃烤的薯子,是有那么一点甜味,但和赖三说的很甜相距甚远。
“好吃吗?”
“凑合吧。”越天意又咬了一口,在寒冷的黑夜里,一口口将这冒着热气的东西吃下去,味道其实还是不错的。
越天意其实知道他为什么想起来烤薯子。以前她还装傻的时候,赖三经常给她讲故事聊天,有一次提到他小时候想念母亲,痛哭不休。七叔哄不来他,便烤了薯子给他吃,实在好吃的不得了。当时越天意前途未卜,心中正是最郁闷艰难的时候,即便是装傻,整天对着赖三,也偶尔被他看到一次郁郁寡欢的摸样。
赖三便拉着她的手哄她:“小傻子,你怎么不开心了?等我买薯子来给你烤着吃!好吃的不得了,不比肉差呢,吃了你一定就高兴了!”
只是当时越天意不能让他只是自己是装傻,自然立即岔过这个话头。她心里一直有事,昨晚她偶然间又露出郁郁寡欢的摸样,定是被赖三看在眼里了。
见她肯吃,赖三喜笑颜开:“半夜三更的,你就是吃了晚饭现在也该饿了。多吃点吧!夜里冷,你又不活动,不吃点热乎东西怎么行?”
确实像他说的一样,她有些饿也有些冷,东西要分在什么时候吃,冷冰冰的夜里吃热薯子,竟是真觉得很是美味。
越天意将薯子黑乎乎的外皮剥下,又大大咬了一口。不知为何,似乎在这个人面前,她好些一直掩饰的东西可以放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薯子,不值钱,不算甜,但吃的很舒服。
赖三坐在旁边,拿起她剥掉的黑皮填进嘴里,跟着她一起吃起来。他倒是不饿,只是看小郡主剥的重,黑皮上沾着不少肉,扔了很可惜。
“喂,抬头!”赖三愣了愣,越天意又重复一次:“抬头!”
他依言抬起头,一只雪白的素手拿着小手帕伸到他嘴边,将他嘴角乌黑的痕迹擦了去,就和以前住在一起的日子里,赖三做了无数次的动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