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花深》雯舟舟

16、第十三章 宴宾凤凰楼

　　布泰并不懂得如何做母亲，在她看来八格格就好像是一只粉嫩的小花猫，高兴了就抱来玩一玩，想不起来了就扔到一边。而哲哲呢，一来忙，二来也实在是嫌弃她是个女孩，所以也很少看八格格。
　　皇太极见状就不太放心，于是对这个小女儿就比对其他的孩子多上了一份心。其实，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深厚的感情来自哪里？不就是今天多上一份心，明天多留一份意，日积月累，感情也就浓厚了。
　　八格格也的确惹人喜爱，很少哭，任谁逗都会咯咯的笑，皇太极就说这是斯女莫若母，娘俩一样的没心没肺。皇太极在布泰的屋里歇息，经常会让孩子也睡在一旁，嬷嬷守在外间，半夜里八格格醒了，布泰翻个身就接着睡，倒是皇太极抱起孩子给嬷嬷。
　　八格格百天的时候，哲哲让皇太极给孩子起个名字，皇太极想了半天，说：“还是先不起了吧，像金福那样，本就生得身份尊贵，又得了父母太多的疼爱，再有个那么金贵的名字，小孩子承不起的。等八格格大一些再说吧。”哲哲当时很吃惊，没想到皇太极对八格格会在意到连名字都不敢随便取。
　　适逢春节，旧日王府已经扩建成了如今的汗王宫，宫中新盖的凤凰楼也已经完工了，皇太极年前又获全胜，于是暖烘烘的喜气就着大红灯笼的光晕，熏得宫内宫外，城里城外的人们陶然欲醉。
　　凤凰楼建得异常华丽，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是整个王宫乃至整个盛京的至高点。皇太极在凤凰楼大摆了三天筵席，犒军功，赏众臣，庆新年，一派祥和，满堂喜气。到了第三天，皇太极设的是家宴，白天请的诸王贝勒，晚上就是皇太极自己的后妃子女。
　　多尔衮作皇太极的先锋立了大功，所以吃饭时大家全灌他的酒，他喝得醉醺醺，于是皇太极就让他在楼上小睡，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楼下已经陆续来了一些人，多尔衮下楼时扫了一眼，没看见布泰，颇有几分失望。
　　出了凤凰楼就是一个花园，满人的花园修得潦草，前几日刚下了雪，地上有点儿滑。多尔衮没走几步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那里气呼呼的嚷嚷，“地滑怎么了？我还能把她摔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还抱不得了？”。嬷嬷看着侧福晋毛手毛脚的样子很为难，谁都知道八格格现在是汗王的心头肉，要是摔着了，不消说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布泰刚刚心血来潮，想抱一下女儿，其实也不是特别的想，可是看见嬷嬷犹犹豫豫地样子，倔劲就上来了，不由分说的将孩子抢过来，边抱嘴里还边埋怨，“啊呀，你们给她吃的太多了吧，怎么几天没抱就沉了这么多呢?”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幸灾乐祸的说：“这人要是不长进啊，怎么都没用，当了额娘还是说起话来着三不着四的。”布泰抬头看见对面笑嘻嘻的多尔衮，瞪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吗？大半年没见，还是嬉皮笑脸的，明军的箭当真是不长眼，”多尔衮一听她这么说就愣了，布泰顿了一下接着说，“要是长了眼就该射中你，那我这不就清静了？”
　　多尔衮没理她，他回盛京就听人说布泰生了个格格，原以为生了孩子的布泰即便没有多几分成熟也要添些少妇的风韵，可是以前的布泰很瘦，如今生了孩子又没机会出屋，白了些胖了些，脸就圆润了，看不出颧骨，反而变成了娃娃脸。说她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恐怕没人会信。
　　多尔衮走近几步，下意识的低头看布泰怀里的孩子，布泰以为多尔衮同旁人一样凑过来看孩子都要抱抱，于是把女儿往多尔衮怀里一送，说道：“你接好喽。”布泰说这句话时还挺得意，觉得这话太像当额娘的说得了，可是后面的嬷嬷差点没吓趴下，又碍于睿亲王的威仪，不敢说。
　　多尔衮打心底里厌恶这个小孩儿，不仅因为她是皇太极的孩子，更因为她是皇太极与布泰的孩子。他从没抱过小孩儿，更没打算过抱这个孩子，可是既然布泰都把孩子送到他怀里了，拒绝肯定是不好的。
　　多尔衮不情愿的笨手笨脚的把孩子接过来，借着灯光，多尔衮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孩儿，过了百天的孩子已经能看出眉目了，珠圆玉润的小脸儿，双眼含冰似化非化，单看这眼睛就已经让人心生怜爱了，更别提她还长了讨巧的小巧口鼻。这孩子长得这么好，难怪都说皇太极偏疼她了，多尔衮心想。
　　八格格很小，可是已经会看人了，就在她十四叔皱着眉头看她时，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在滴溜滴溜地转圈打量着多尔衮，大眼瞪小眼，旋即，孩子张开嘴咯咯地笑了，多尔衮看见这么小的孩子会对自己笑，就觉得与这孩子亲近了许多。
　　“怎么样？我女儿好看吧？”布泰像炫耀自己新打的猎物一般大咧咧的显摆自己的孩子，多尔衮点了点头，布泰得寸进尺的说：“大妃说她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多尔衮没说话，低着头，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寒来暑往，几年过去，布泰的汉文已经学得不错了，八格格也有三四岁了，皇太极非常喜欢这个女儿，有时候批阅奏章也把她抱在怀里，有人来时布泰就会避到书房里间，可是八格格却可以随父亲一起见臣子，八格格很懂事，很少哭闹从不耽误皇太极的政务，而且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就已经很会看人脸色了，要是见到皇太极要向人发脾气，她就会在父汗怀里撒娇，所以时间长了，臣属们也都喜欢起这个小格格了。
　　只是八格格似乎和多尔衮很投缘，只要见到多尔衮就张开小胳膊要叔叔抱，即使有时皇太极出去打仗，多尔衮也经常进宫看侄女，当然了，借着看八格格的由子，见起布泰来也方便多了，而且外人看来是叔叔看侄女，无伤大雅。
　　经过五年的研制，红衣大炮已经造出来了，满军上下欢欣鼓舞，这就意味着，明军在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丝毫的优势了。皇太极的案头放着一张纸，上面有三个汉人的名字，分别是：袁崇焕，洪承畴，祖大寿。
　　这一日，皇太极用朱笔在第一个名字上画了个圈，对着怀里的女儿说：“给你祖父报仇雪耻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