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花深》雯舟舟

17、第十四章 兵临明都城

　　这一年，皇太极率军再度南攻，多尔衮留守盛京。
　　于是，皇太极与袁崇焕，一个勇冠三军的马上君主，一个提笔万言的书生文臣，就这样以江山为棋盘，以百万兵士为棋子，开始了一场震动华夏的博弈。皇太极一路上打着一雪前耻的旗号，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太极没有攻打宁远而是率军绕过山海关直奔大明都城北京，崇祯帝惊恐万状，袁崇焕直奔北京勤王，这一招皇太极占先，他知晓北京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紧要地位，将北京围而不攻，就可以逸待劳猛攻没有城池庇护的袁崇焕，这叫围城打援。袁崇焕赶到北京城外，他知道自己长途劳顿，城外一马平川又不是满军骑兵的对手，而且当时的关内还不是满人的地盘，呆久了于皇太极并无益处，于是袁崇焕不急着打，一心一意的和皇太极在城外玩起了太极拳，这一招袁崇焕计高一筹，后来居上的牵住了皇太极的鼻子。皇太极将计就计，利用崇祯帝的多疑，散布谣言说袁崇焕已有降意，所以才会马虎应战，避免交兵。于是才会有崇祯自断臂膀，百姓怒啖忠良的旷古惨剧。
　　袁崇焕并不知晓，即便五百年后的今天，他依然是《碧血剑》那样家喻户晓的文学作品里开篇的悲剧。然而，他的悲剧并不只来源于“出身未捷身先死”的英雄末路，他最大的悲剧是，他没有死在敌军手中，而是死在了他拼尽一生的血泪性命捍卫的大明政权的猜忌中，死在了他义无反顾死生不屑地保护的大明百姓的愤怒中。不过至少，他用自己的方式警醒着后人，面对强敌，中华民族从不缺少战胜敌人的勇气与智慧，却一直缺少战胜自己的信念与凝聚力。
　　袁崇焕的强军不攻自破，皇太极班师回朝。豪格问父亲，为什么不直取北京城，这时候攻下外强中干的北京城犹如探囊取物。皇太极带马回身，遥望暮色中若隐若现的北京城，从从容容的说道：“山海关未破，还不是取大明都城的时候。儿子，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们父子放马紫禁城中，整个大明江山都是我们的猎场。”
　　也许，皇太极的豪言壮语至今还回荡在古驿道上，只是，他，算准了局势却高估了自己的寿命，低估了大明的实力。
　　皇太极回了盛京，多尔衮在城外迎接，皇太极迷惑不解得看了多尔衮半天才说：“怎么看你那么不对劲呢，你的胡子哪儿去了？”多尔衮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又看了看皇太极，捂着嘴笑了。皇太极看他也不回答，就接着说，“这样也好，显得精神多了，你年纪轻轻蓄什么胡子啊？又不像我这个年龄。”多尔衮笑得更欢了。
　　回到王宫，妻女们在门内恭迎，皇太极与哲哲说了几句话就转而问布泰，“小老虎又做什么怪，明知道我回来了还把女儿藏起来。”布泰张了张嘴，看见哲哲冲她摆手就低下头说：“她，睡觉了。”
　　皇太极于是向里走，边走边说：“你们没有告诉她我今天回来吗？她要是知道我今天回来，怎么会……”皇太极话没说完忽然转头问哲哲，“八格格到底怎么了？”哲哲见实在瞒不住就说：“孩子得了点儿小病，不碍的。”皇太极闻此不由分说的疾步向后宫走去。
　　八格格感了风寒，前几天还只是咳嗽，皇太极回来这日就发起热来了。皇太极觉得有几个月没见，女儿又见长了。八格格躺在炕上，皇太极伸手一摸觉得不是特别热，就稍微放些心了。俯在女儿耳边说，“阿玛回来了，快睁眼看看阿玛。”八格格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了。皇太极顿时就觉得颇为不妙，于是铠甲都没脱的守在女儿身边.
　　半夜，八格格的额头更烫了，皇太极恼怒，于是大骂大夫无能，哲哲见皇太极刚打仗回来就如此通宵达旦，便劝皇太极说孩子小，头疼脑热的很正常，皇太极恶狠狠的反问，那我的小金福不也是得了风寒吗？布泰虽然年纪轻，可是舐犊护子本是天性，听见皇太极的话就懵了，反而冲着皇太极发火说是他咒自己的女儿死，一时间东屋里好不热闹。
　　等到第二天傍晚八格格烧得开始说胡话了，叫皇太极辛酸的是女儿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父汗，不要走，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几天前血雨腥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皇太极如今看着怀中满嘴胡话的幼女却是泪如雨下。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出征时只是哄骗女儿说要出城打几天猎，可是皇太极身披战甲后要再抱一抱八格格，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计，看到父亲一身戎装就知道此次不同以往，于是紧抓住皇太极，边哭边说：“父汗，不要走，要走就带我一起走。”
　　哲哲怕八格格误了出征的时辰就过来抱孩子，八格格抓紧了皇太极盔甲上的护心镜，可是那东西光滑，哲哲一掰八格格的小手就把八格格顺利的抱到了自己怀里，皇太极随即迈步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很远还能隐约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就在第三天大夫们颤颤巍巍的委婉告诉皇太极，八格格要不行了之后，次日清晨，八格格的烧，退了。孩子清醒了之后看见父亲就哭了，皇太极连忙哄她，她却指着皇太极的铠甲说：“父汗是不是又要走啊。”皇太极连忙脱下盔甲，重获至宝般的捧着女儿，八格格却伸手死死拽住皇太极的胡须道：“那日抓这里父汗便走不了了。”
　　皇太极被八格格抓的生疼却笑得非常开心，他感觉到女儿又活生生的填满了自己的生活。皇太极稍事休息便开始处理政务，范文程向他道贺八格格的病愈，皇太极高兴的说，觉得这一回就仿佛是自己挣扎在生死之间却又重获新生，说不尽的欢欣。范文程告诉皇太极，汉俗中有种叫长命锁的东西，小孩子戴上能保平安长大，于是从此，王宫里多了一个戴着玉锁头满地乱跑的小格格。
　　后来布泰缠着皇太极让他给自己讲一讲打袁崇焕的经过，皇太极就讲了，布泰疑惑的问：“汗王明明大胜而归，为什么没有多少喜悦之色？”皇太极沉吟道：“我哪里是胜了？我和老汗王都打不赢袁崇焕，只不过，崇祯不是我的对手罢了。”布泰呆住了，略有所思。
　　未几，传来消息，因为袁崇焕的死亡，宁远被破，大明的松锦防线已经名存实亡了。所以崇祯恸怒，封洪承畴为蓟辽总督，率四路大军进驻山海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