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圆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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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顾溪春这一遭，耽误了不少的时光，回来没几日便要过中秋了。可巧这个日子也是顾老夫人的生辰。因着今年人齐全，老夫人又受了不小的惊吓，梁氏便打算好好热闹一番，让老夫人高兴高兴。
这日，梁氏将儿媳安氏叫到房里，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又从体己中取了一封银子交给安氏，让她不必节省银钱，好好办一回酒席。
安氏也因相公回府而精神大好，见状连忙推辞，笑道：“公中银钱尽够了，哪里还需要母亲填补。便是公中不出，媳妇也应该尽份孝心。”
梁氏仍将银两塞在她手中，嘱咐道：“我知道你有孝心，只是你小夫妻两个才相聚，院子里又多了个双身子，用钱的地方多。收着罢，只要为老夫人高兴，别的统不用管。”
安氏这才谢过收了。想了想，又笑着道：“既如此，媳妇倒有一件事，怕是会让老夫人喜上添喜。”
梁氏抬眼看她：“你是说——”
“正是。”安氏亲手换了热茶奉与梁氏，笑道，“林氏进门也快一年了，因着夫君身子不适，又北上求医去了这些时日，两人都尚未圆房。如今夫君身子既已大好了，不如就着这个好日子，来个三喜临门。母亲以为如何？”
梁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慢慢道：“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溪哥儿虽说大安了，也要保养身子为重。”
安氏顿了顿，遂又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媳妇也是这么做的。夫君这几日虽在我房里安歇，却并未歇在一处。而且，现有锦绣的例在那放着，想来偶尔……也是无碍的。”
听到锦绣的名字，梁氏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倒也并没有说什么，只道：“也罢。那就依你说的办。只是，你也未免太大方了些，到底嫡庶有别。你如今可还吃着药么？”
安氏脸色有些黯然，勉强笑道：“吃了那么些酸的苦的，都没见什么起色，想来还得慢慢调理。”
梁氏道：“自己个儿的身子还是得自己挂念着，前儿请回来的王大夫不是还在府里住着么，好好请回脉，别不当回事儿。”
安氏赔笑道：“媳妇知道了，劳母亲惦记，是媳妇不孝。”
梁氏摆摆手：“你是我亲自挑回来的媳妇，样样都不错，就是太劳心。不是我说句偏心的话，如今既已有了帮衬，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放手让她们做去。你好生将养着，生个嫡孙出来才是最要紧的。”
安氏心中一暖，温声答应了。
回到怡香园，安氏打发念菊去请林暖颜，自己换了家常衣服歪在贵妃榻上吃茶。跟在身后的思苓取过美人槌来，替她轻轻捶着腿。
恩桃与惠梅都不在，思苓一边捶着，一边轻声道：“奶奶方才可瞧见了夫人的神色？夫人似乎没有老夫人那般待见锦绣呢。”
安氏瞥了她一眼，笑笑，捧着茶盏道：“这是自然。锦绣原就是老夫人捡回来的，自小在跟前长大，嘴又能说会道，老夫人多疼两分也是应该的。夫人就不同了，疼谁也比不过疼自个儿子。贴身丫鬟竟趁主子身体未愈便急着爬床，你说夫人会怎么看她？”
思苓脸上现出一丝恼怒，恨恨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没的带累别人的名声。”
安氏笑了笑，探过手拍了拍她：“你放心，你们几个都是从小就跟着我的，我对你们再清楚不过了，将来也定会给你们个好去处。不教你们受这些气。”
思苓连忙立誓道：“奴婢们并无别的想头，只愿服侍奶奶一辈子。”
“说的什么傻话。”安氏笑着靠回榻上，抬眼向窗外望去，“眼下，夫人不过是顾忌着她的肚子，不管怎么说，那都是顾家血脉。至于往后……”安氏没有再说下去。
思苓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可若这胎是个男孩，岂不成了爷的庶长子……”
安氏闻言忽地转过头来，眼神异常凌厉地盯着思苓：“庶长子也好，庶长女也好，这胎是老夫人亲手交在我手里的，我就得让她生下来。这话你给我封在嘴里，今后不许再吐出半个字。”
思苓几个贴身丫头很少被安氏这样厉声责骂，不禁惶恐，连忙跪正了身子应是。
恰在此时，念菊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奶奶，林姨娘来了。”
安氏直起身子，放下手里的茶盏，挥挥手让思苓起来：“让她进来罢。”
……
到了八月十五这天，顾府高挂笼灯，大开门庭，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直要堵到了巷口去。
因着今年是顾老夫人六十整寿，族中旁支里平日不甚来往的人，也俱接到帖子，各自备了寿礼前来。
今日长女顾柠一家也在，顾老夫人心里是分外高兴。那何夫人毕竟见过世面，陪着族中这些没怎么出过门的妯娌们说笑，讲些外面的见闻，宾主之间相谈甚欢。两个双胞女儿黛云、黛月也早就到了老夫人房里承欢，并送上了自己做的针线当贺礼。
“瞧这两个丫头，不仅长得水灵，这手也是巧的很。这副金线镶边的苏锻抹额配了蓝宝压着，庄重大方，颜色也好，针脚又细密，就连花样儿的寓意也是极好的。”一位与梁氏平辈的妇人忍不住拿起姐妹俩的寿礼夸赞，笑向顾老夫人道，“正合适老夫人戴。”
众人都向她手中看去，原是绣着“龟鹤延年”的纹样，都赞两个女孩儿有孝心，夸得一旁何夫人笑不拢口，又不得不谦辞一番。
而顾府的几个女孩儿此时也到了，二姑娘顾泠春、三姑娘顾涴秋、四姑娘顾沄秋等带着较小的五姑娘顾沁春、六姑娘顾淳秋都齐齐在顾老夫人面前立成一排，笑意盈盈地拜下/身去。
“恭祝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几位姑娘都是精心打扮，盛装前来，此时莺莺呖呖地叩头祝寿，喜得顾老夫人不知道扶哪个好，连忙道：“都快起来，看地上凉。”
五姑娘、六姑娘两个最小，听见老夫人喊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扑到了老夫人怀里。顾老夫人摩挲着两个软乎乎的小娃儿，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泠、涴、沄三位姑娘则分别上前敬献各自的贺礼，不外也是些针织女红的玩意。末了，又与众位族中长辈见礼后，才按位次各落了座。
有妇人笑赞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气，一对儿水灵灵的双胞外孙女不算，还有这么些可人意的孙女儿们，个个容貌清秀，举止大方，端庄温顺，老夫人真真好教养！”
顾老夫人嘴上推辞，眼睛已经乐得睁不开了。众人又是一番热络客套。
夜色逐渐暗下来，福禧堂里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顾府许久没有如此热闹场面，顾老夫人心里高兴，脸上笑容一直未断。待月初升，便有安氏亲自来请说，外头酒席已经置备齐了，戏台也已搭好，请老夫人等坐席开戏。
“好好好，咱们都出去罢。”顾老夫人接过云雀递上的龙头杖，便在一众人的陪伴下上了席面。
福禧堂本就是老太爷从前待客之处，地大宽敞，院子当间搭了一个十米的戏台都还有余。戏班子是从京城请来的“吉庆班”，名动京城的妙青衣便是班里的台柱子。
这妙青衣虽是男儿身，却生得粉妆玉琢，步法、扮相无一不比女人都强三分。尤以擅扮杜丽娘、赵五娘闻名，一出《临妆感叹》轰动京城。上至高官，下至百姓，都以亲耳听过妙先生的戏为荣。因此，这吉庆班的台费着实不菲。
安氏这回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怎的不见林氏？”何夫人住了这些日子，每每用饭，都是林暖颜布菜侍奉，早已认得了她，对这个女子印象尚可。此时见顾老夫人正在捧着戏本子细瞧，便随意问了一句。
安氏掩口笑道：“今儿个不但是老夫人的好日子，也是林姨娘的好日子。”遂把要让她与顾溪春圆房的事说了。何夫人笑着点点头：“看来，倒是要另备一份贺礼了。”
而此时的林暖颜，正端坐在妆扮一新的醉棠苑中兀自忐忑。
身旁绿屏忍笑道：“姑娘莫怕，大爷那样斯文的人，一定会对姑娘很好的。”
林暖颜红了脸颊，瞪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成过亲……”
绿屏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转身去收拾床铺。只见她取过一对合欢枕拍了拍放在床头，又将一床粉锻的双人锦被“呼”地展开，上面的鸳鸯戏水纹样蓦然映入林暖颜的眼帘，顿时让她坐立不安起来。
“绿屏……你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吃的？我有点饿。”
“哎。”绿屏答应着放下手里的活计，退出去时顺手关上了房门。
林暖颜一个人留在房里，站不是坐也不是，别过头去不敢向床铺那边看。虽说她对顾溪春也是动了心的，可是一想到要与他同床共枕……林暖颜就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巴望着能有点什么事做才好。
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怎么这么——”林暖颜的“快”字还没说出口，扭头看见来人，登时就咽回去了。门口，一个瘦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对上她的眼眸，温润一笑。
“这些日子，让你担忧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圆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