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禁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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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间里，如死一般的寂静。
安氏只觉得胸腔里如爬了一只活蚯蚓一般，闭着眼倒在了床上，胸口急剧起伏，紧紧捏着的指尖忘了松开，一直掐到自己掌心发白。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突然，安氏觉得似乎有些喘不过气。她打发思苓将林暖颜叫了来，一半是为了对质，另一半，是急需有个知情人说说话。
林暖颜跟着思苓进来的时候，安氏的情绪像被堤坝阻拦着而愈发高涨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出口，一泄千里。
直到将心头的怒气都发泄完了，她才想起什么，抬头看了林暖颜一眼，道：“方才我是气糊涂了，嫡庶之类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暖颜赔笑道：“奶奶身子才调养好，还是少动些气罢。婢妾怎能不知奶奶为人呢，哪里会这样多心。只是——”她停了停，郑重道，“这件事奶奶打算如何处置？”
思苓给二人斟上茶来，安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冷哼一声：“这样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只能做回不孝子孙，劳动老夫人亲自处置。走吧，说不得，也要翻些家丑出来晒晒了。”
林暖颜将事情掀开时，就知道只有顾老夫人才能给她点教训，因此并无异议，点点头，跟着安氏出了房门。众人簇拥着安氏往外行去，林暖颜回头却瞧见思苓将那个冯厨娘也一并带着走，不免有些疑惑。安氏侧脸瞥见，低声道：“带着她，自然是有用处的。”
一行人来到福禧堂，顾老夫人的正房里还亮着灯，尚未安歇。几个丫头正杵在门外头垂眸肃目，见安氏等人近前，一齐行礼：“老夫人请大奶奶进去。”
安氏刚迈过门槛，那些丫头们便伸手关上了房门，将其余众人尽数拦在了门外：“老夫人有命，非传不得入内。”
林暖颜定睛一看，那些丫头里竟还有大夫人梁氏身边的素吟、素娥混在其中，有些讶异，难道这么点工夫，大夫人都已然知道了？
不过想想这府里上下百余号人，人多口杂，若有什么消息传不到，才是奇事吧。遂也如旁人一般低眉垂首，听着里头的动静。
可奇怪的是，老夫人的正房里连一丝声息都未曾传出，若不是房里还亮着灯，竟要以为里头几人都睡下了。
不多时，掌事厨娘刘嫂子也佝偻着腰被两个婆子“请”来，“送”进了房里。房里依旧毫无声息。
忽然，房门被打开，众人眼光刷地落在出现在门后的云雀身上。云雀也一反常态地沉着脸，并未理会别人，只向浅雪与冯厨娘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跟她入内。门板在两人背后再次合上。
这一回，房里似乎有了些动静。众人在外头听到一阵衣袂摩擦，似乎有人急促地走过。突然，“啪”地响起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又是“啪”地一声，似乎比前一次更用力！然后，传出低低的哭泣声。
门外众人不知房里发生了何事，都在面面相觑。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房门再次打开，大夫人梁氏从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竟是三姑娘顾涴秋！
梁氏扫视了众人一眼，带着顾涴秋一语不发地往外面走。后者在经过林暖颜身边时，偏过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寒意和挑衅。
那种刺骨的寒冷霎时让林暖颜忆起了初次见到顾涴秋时的情景，那时的感觉也是如此刻一般冰凉凛冽。
看着好端端出来的顾涴秋，依旧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林暖颜心里忽然就没了底。这三姑娘竟这样有本事，连老夫人都治不了她么？她呆呆地看着顾涴秋消失的方向，半晌回不了神。
“林姨娘，老夫人请你进去。”
云雀一连唤了三次，林暖颜才恍然回首，整肃了容颜，低头跟着云雀走进正房。
绕过帷幔，林暖颜瞧见顾老夫人似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合着双眼斜倚在床榻上，面容愈发老态了。安氏陪坐在床前，正以手轻抚老夫人胸口，帮她顺气。
让人不安的是，房里并未看见刘嫂子等人的身影。
林暖颜走到榻前跪下，磕头请安。老夫人有气无力地半睁开眼瞥了她一下，又继续合上了。林暖颜不敢起身，依旧伏在地上。
过了半晌，才听到老夫人低沉黯哑的嗓音慢慢开口道：“若给我年轻时候，定已将你乱棍打死，官府那儿，报个因病暴毙也就是了。”
林暖颜登时额上渗出冷汗，僵硬了脊背。
顾老夫人又道：“如今我年岁大了，也要为儿孙积点福，不做那等事了。只是你须将这件事彻底烂在肚子里，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你可明白？”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紧紧地盯着跪在下方的林暖颜，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威严与气势。
“婢妾明白。定当守口如瓶。”林暖颜深知大院里的女人都是狠辣角色，却也是头一次听到老夫人这样诉诸于口，由此，老夫人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顾老夫人眼里的精芒在林暖颜脸上来回扫了几次，点点头，转向了安氏：“但是，那个丫头可留不得了。”安氏起身郑重应了。
林暖颜心头一沉，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叹口气。
回到醉棠苑的时候，已然是三更天了。
林暖颜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一直在想，究竟为什么，顾老夫人这样轻易地饶过了顾涴秋？只因为锦绣肚子里的是庶出么？
……
第二日，林暖颜依旧如往常一般早起，用过早饭后去给安氏请安，然后到大厨房例行查看之后，亲自奉饭送去给老夫人等。
冯娘子仰着脸跟在暖颜身后，腰间的掌事钥匙随着她的脚步发出轻微的响声。几个厨娘拎着食盒低头默默行走，不时换一换有些酸痛的手。
每个人都一如往常，似乎并没人留意，有一个掌事厨娘与一个丫头在这府里消失不见了。
只有领头的林暖颜，那有些浮肿的眼睑表明，昨夜的事并不是一场梦。今早上在正房里，安氏单独跟她说话时的神情依旧历历在目。
“哼，昨夜那丫头的确比咱们先行一步，抢先在夫人跟前自首，求夫人出面，带她去面见了老夫人。听说老夫人当时就怒得举起拐杖打她，被夫人拦了下来，后来不知那丫头又说了些什么，将功抵过下，老夫人才没有再罚她，而是让夫人亲自送她回了院子，没有允准不得擅出，也不许人探望。也好，让她一个人清静清静，想想什么才是一个姑娘应该做的事！
夫人让我嘱咐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一来，府上现住着大姑奶奶一家，家丑不可外扬；二来，也免得带累了其他姑娘的名声，以后不好找婆家。另外，打今儿起，三姑娘就病了，需要静养，一日三餐你打发人送去。”
这个结果，与林暖颜昨晚思索一夜得出的结论不谋而合。不出所料，果然是另有隐情。也罢，但愿这三姑娘经此一事，能消停下来也是好的。至于其他的，慢慢等着看好了。
不过，有一个人却没有林暖颜的这般耐心，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不住了。
这个人就是二夫人姜氏。
今日才一起身，便听说自己二房的庶女被老夫人关了禁闭，还连带着失踪了两个人。姜氏登时就呆住了。她连忙让金凤出去打听，究竟是什么事惹得老夫人如此动怒。
顾老夫人此事做得十分隐秘，知情人不多，又都是嘴紧的，因此金凤费了十分力，才打听回四五分的消息。只说刘嫂子是因为“死蟹”的缘故被老夫人打发了，顾涴秋则是服侍老夫人用药的时候不当心烫着了老夫人才被关起来的，至于浅雪则没有人能打听出来，都说不知。
姜氏听完，那脸上的神色就复杂起来。金凤见主子似乎在想些什么，便不敢惊动，静静立在一旁。片刻后，姜氏对她挥了挥手：“去叫周氏过来。她的闺女，她去打听最合适。”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禁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