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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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真的要把老夫人给您的院子赏了锦……姨娘？”思苓的话里有点不情愿，将补药放在安氏手上，“她不过是生了个女儿，哪有那么大功劳？能值两套院儿？”
安氏吹了吹手里的汤药，尝了一口，皱皱眉：“这药汁子还是这么难喝。”
惠梅在边上端了个小碟，笑道：“里面虽然兑了蜜水，却依着许医圣的嘱咐不敢过量，奶奶还是赶紧趁热喝了吧，凉了只怕更苦呢。”
安氏无奈，只得仰脖饮尽。思苓赶忙接过药碗，惠梅将小碟奉上，安氏拣了一块蜜饯放进口里，这才化开眉头：“那依你的意思，这院子给谁好呢？”
思苓挑眉喜道：“要依奴婢，这两处院子谁也不给，留着给咱们大姐儿将来当嫁妆。反正老夫人说了由着奶奶处置，再不管的。这样一来，奶奶也落不着私吞的名声。岂不好呢？”
安氏哂笑一声，指着她对惠梅道：“你瞧瞧，这怡香园眼看着就是她当家了。莫说什么私吞不私吞，我嫁妆里头随便挑出一处来都比这两个值多些，你奶奶我还瞧不上呢。”又拈起一片杏脯，慢慢说道，“将院子给锦绣，是老夫人的意思，只不过是借我的手罢了。”
思苓瞪大了眼睛：“可老夫人不是说——”
安氏挥挥手：“老夫人那是在考我呢。虽说把大姐儿给了我是老夫人的意思，可老人家到底心软，锦绣又是在跟前儿长大的，难免觉得亏欠。若是我真依着你把院子留给大姐儿，老夫人虽不会说什么，心里也会远了我。”
思苓惊讶道：“竟然还有这一层，奴婢却没有想到。”随即又撇撇嘴，“可两处院子也太多了些……”
安氏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打算分给林氏一处。反正老夫人的话，是因咱们院儿里添了人口。这眼下，林氏的月份不是也渐渐大了么？一人一处，既尊了老夫人的指示，又显得我一碗水端平，就是老夫人也挑不出理来。”
思苓佩服道：“还是奶奶想得周全。”而惠梅却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说。
从安氏房里出来，锦绣便径自回去了。林暖颜看了看高挂的日头，对绿屏道：“今儿天气不错，陪我到园子里散散罢。”
绿屏正开心着，连声答应。主仆二人便慢慢往后花园行去。
一路上，绿屏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若不是要扶着暖颜，只怕她走路都要蹦着了。林暖颜不由嘲笑道：“快看着些路吧，若不当心崴了脚，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绿屏嘻嘻笑道：“姑娘，你就不开心吗？奶奶竟然赏了咱们一套三进的院子呢！以后得了闲，奴婢就陪着姑娘到咱们自己的地方住几天，谁的脸色都不用看，岂不是好事呢。”
林暖颜微微一笑：“自然是好事。”手不由得轻抚小腹，喃喃道，“只不过这好事，得用它来换。”
绿屏没有听清：“姑娘说什么？”
林暖颜摇了摇头：“没什么。听说府里的绿梅甚是好看，我还未曾见过，不知开了没有。过去瞧瞧吧。”反正如今还有五个多月才生产，若一样是个女孩儿，或许大奶奶就不再理会了。
两人慢慢往花园东南角走去，远远地便看见一片翠色，在冬日里格外显眼。绿屏高兴道：“姑娘快看，绿梅开了。”
林暖颜心底也浮上欢喜，拢了拢斗篷，刚要继续往前走，忽然见那梅树底下有两个人影晃动。似是一男一女。
竟是看不成了。暖颜心底喟叹，便携了绿屏要回去。却听到那边有人提高了声线，语气愠怒：“三妹妹莫要如此！”
居然是顾溪春的声音。林暖颜猛然回头，仔细瞧去，那花树底下站着的，正是顾溪春与顾涴秋！
顾溪春努力与其保持着礼制的距离，可顾涴秋竟在步步紧逼。林暖颜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一把拽住了顾溪春的手臂，喘笑道：“夫君竟来得这样早，倒显得婢妾迟了。”
顾溪春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揽住暖颜温声道：“瞧你走得这样急，我多等一等怕什么。”神色中含了几分感激。
二人竟将三姑娘晾在了一旁。
顾涴秋不意会被人搅了好事，定睛一看见是林暖颜。心内知道已然被其看穿，竟也不再遮掩，目中含泪对着溪春道：“妹妹对大哥哥的一片情意，哥哥却置之不理，竟是为了她么？”指着林暖颜，口中悲泣，“她不过一个小家子的庶出女儿，怎比得妹妹出身？我虽亦为庶出，却自小受到老夫人教养，与大哥哥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顾溪春听不下去，赶忙出声阻止：“三妹妹莫要再胡言乱语。我一个男子不惧什么，污了妹妹闺誉就得不偿失了。”
顾涴秋深吸一口气，含泪笑道：“原来大哥哥还是在意妹妹的。”竟欲上前来拉顾溪春的手。
唬得顾溪春闭口再不敢言，拉着林暖颜转身就走。顾涴秋在后面也不再阻拦，笑着胡乱抹了把脸，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什么，在看不到两人的背影之后，也离开了。
之后几天，但凡有三姑娘出现的场合，顾溪春定然找借口躲了开去。实在避不过碰上了，也扭过头去不看她，如避鬼神一般。好在他二人在旁人眼里来往并不太多，于是除了一两个知情人外，并无别人留意。
林暖颜因当场撞破，纵然再三缄口，也难免怕被有心人嫉恨，又因有着前车之鉴，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也不知是其防范得当，还是那一位无心算计，接连几日风平浪静。就算偶遇到，对方也似无事一般，对她一笑便擦身而过。
这一日是上元节，顾老夫人在福禧堂开了家宴，将族中近支也请了来，全家齐聚一堂，饮酒赏月。
何夫人因是娇客，与许医圣一同奉为上宾，挨着顾老夫人坐下。顾老夫人右手是二、三、四姑娘并两位表姑娘，何夫人左手边是煜哥儿和五姑娘、六姑娘，两个小丫头似模似样地拿出当姑姑的样子来照顾煜哥儿，逗得何夫人掩口不止。
上席东西两边各设一桌，分别由两房儿子、儿媳陪着诸位亲友；下边又设两席，则一桌是淮哥儿夫妻、溪哥儿夫妻陪着何轻舟；另一桌，坐了府里有过子嗣的姨娘们。外头廊下，则依着老夫人的吩咐，给各主子身边得力的大丫头们单设了一席，说一年到头她们也十分辛苦，今儿个好好乐一乐，放开了喝两杯，只不许喝多了耍酒疯。
丫头们都谢了赏，只不敢一时就去，仍都守着自家主子身边伺候。顾老夫人有心让她们去耍，便头一个把云雀撵了过去。各房主子们便紧着有样学样，都推着自己的丫头去吃酒。
旁人还好说，有别人侍奉，林暖颜却单只绿屏一个在身边。她亦劝着绿屏过去玩一会儿再回来，绿屏却不为所动，只说：“奴婢守着姑娘。”
林暖颜虽感念，到底还是不忍。却见惜茶笑嘻嘻走过来道：“老夫人怕林姨娘这里腾不开人手，命奴婢过来一同侍奉。”又对绿屏道，“我与绿屏姑娘换着班来，你先去吃，过会儿再来换我。可使得？”
暖颜也帮着劝：“惜茶姑娘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还不放心么？”又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也是个爱玩的？难为你辛苦一年，去罢。”绿屏这才又嘱咐几句，方依依不舍地过去了。
且不说外头众丫鬟如何热闹，只说里面主子们的席上，一时换杯推盏，觥筹交错。顾老夫人兴致极佳，竟要行起酒令来。
老夫人说一来今日人多，二来也要照顾着些不懂诗词的，便不要行那些过于文雅的令，拣些雅俗共赏的来玩。众晚辈一时想不出有何令，顾淮秋起身笑道：“听说园子里绿梅开得正好，不如孙儿去折一枝来，与老夫人击鼓传花可好？”身旁顾溪春听见绿梅二字，心里不由别扭起来，往林暖颜的方向瞧了一眼。
暖颜恰也正望着他，对溪春莞尔一笑。顾溪春亦笑了笑，这才回转过来。两人的小动作被坐在暖颜身侧的锦绣瞧了个正着，眼里划过一丝嫉恨。
只听顾老夫人在上首高兴道：“这个令好，正合时宜。只小心些，莫要摔着。”便派人跟着淮秋去了园子。
众人继续吃酒，不一会儿，顾淮秋便折返回来，手中擎着一枝含苞半开的翠绿腊梅，身后两个小厮又各抱了一只双耳七彩琉璃瓶，瓶中亦插了两枝尚未开花的绿梅。顾淮秋笑道：“孙儿借花献佛，这两只瓶便献与老夫人赏玩。”
顾老夫人喜道：“淮哥儿孝心，这花配了这瓶，煞是好看。”便命人摆在堂下，与众人共赏。
“玉桂，你来击鼓。这花落在谁手里，便要说一句应景的吉利话。饮酒饮茶随各人意罢了。”
玉桂躬身应了，便背过身轻举小槌，击打鼓面。速度时慢时快，节奏时轻时重，颇有意趣。自老夫人起，众人将花枝逐一传递下去，有几次以为鼓声渐停，便发出一阵欢笑。顾老夫人看得欢喜非常，连吃了几杯。
鼓声骤停，花枝竟回到了顾老夫人手中。众人都道老夫人高福高寿，顾老夫人仰脖饮了一杯，笑道：“我便说一句‘花好月圆’。”
鼓声又起，再落下时，花枝停在了大夫人梁氏面前。梁氏酒量不佳，笑推道：“让她们小辈玩罢了，怎么还扯上我。”
顾老夫人佯怒：“我都陪着饮了，你还想逃过去。”指着二姑娘笑道，“快去按着你娘，让她吃了这杯。”
顾泠春当真起身走到梁氏面前，捧着杯笑道：“母亲快吃了吧，大不了女儿替母亲行令。”梁氏无法，只得笑饮这杯。顾泠春便亮酒底道：“‘锦里开芳宴’，群芳共饮，老夫人也要陪饮一杯。”
顾老夫人笑骂道：“到底是亲母女，才押着你娘吃酒，这就往回找补，还拉上这许多人，让你赚了多少去！”
顾泠春笑嘻嘻走上前，亲自斟了一杯捧与顾老夫人：“谁让老夫人是群芳之首呢，定要饮了。”
顾老夫人被她哄得开心，又饮一杯。接连几杯入腹，吃得身上热了，便要回后堂换件衣裳再来。命他们继续行令。
一时鼓停，花枝落在了三姑娘手里。
顾涴秋拈着绿梅在手中慢慢转了几圈，站起身笑道：“我不如二姐姐学问高，便不献丑了。只是一直听两位表姐提及表兄博学多才，却今日才得相见。妹妹想请表兄替我行一令，只不知表兄可否愿意？”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夜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