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夜雾鬼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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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初一身素白丧服，手持青冥剑，独自来到遥碧峰上，缓步走至杜兮玥的住处。她抬头看着院落中的辛夷花树，曾几何时，她们在树上对月抒怀，她倾听着杜兮玥的心事，那么真实的心事。
“初……洛师妹。”杜兮玥神情一刹那惊讶之后，恢复了然。
别初收回心神，缓步走到杜兮玥面前，杜兮玥还是和以往一样，永远和和气气的，会为别人对她冷淡而暗暗伤心，会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十分得意地告知于你，会用不懈的努力来瓦解你的防备。
“初初……”杜兮玥话刚出口便被打断，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的脸别到一旁，白皙的左脸上出现五个鲜红的指印。
“这是为我，受了你六年的骗。”别初淡淡道。
杜兮玥垂眸，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这么轻，解恨么？”
别初一愣，心中怒火滔天，面上却是冷笑，青冥剑出鞘，别初毫无章法地出剑，一招一式将杜兮玥逼退，最后退至墙角，别初收剑，一掌将杜兮玥击得重重靠在墙上，青冥剑复又架在杜兮玥的脖子上，杜兮玥脸色惨白地看着她，正欲抬手，却被别初眼明手快地封住了体内灵力，转而又将她定住，杜兮玥皱眉，强忍着痛意，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意，“怎么？”
“暂时别死，你还没还完。这是为你出卖我们，害的师兄落入魔人手中。”别初冷冷道。
杜兮玥不在乎地一笑，道：“然后呢？”
“冯修将楚师兄带去了哪里？”别初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主人去了哪里，我又怎么会知道？”
别初眯起眼睛看着杜兮玥满不在乎的模样，她确实是没辙了，但是绝不甘心这般被人耍弄，以前杜兮玥对楚谛异于常人的关怀，她还以为杜兮玥是对楚谛存了爱恋的心思，现如今，原来她做的所有，都是为了让楚谛落入冯修手中！
“我真是没法不恶心你。”别初嫌恶地扯着杜兮玥的衣袖向门口走去，却没想到风澜正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你去哪里？”风澜瞥了杜兮玥一眼，心中知道了个大概，见别初似乎是想要远行的模样，淡淡问道。
别初顿住脚步，有些心虚地低声道：“我去九嶷山玩。”
风澜扬了扬眉，别初垂下头不说话，风澜沉思片刻，道：“崔师伯说了，将杜兮玥留下。”
“什么？”别初愕然抬头，留下杜兮玥，为什么留下杜兮玥？若是没有她，楚谛会被抓走？而没有她，别初自己又怎么知道去哪里寻找冯修？
“崔师伯去找楚师弟和慕容师妹，你留在山中。”风澜挥手化出一道金绳困住杜兮玥，然后将她拉过去，不由分说地转身离开。
别初皱眉看着风澜离去的背影，蓦然想到苏澈，心里不由得恨得痒痒，苏澈说楚谛会在幽都山，但是幽都山根本就没有冯修的影子，当初他笃定地说会将楚谛救出，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为什么还是没有消息？那时若不是苏澈止住她，她出去说明缘由，楚谛就不会束手就擒了！别初怒上心头，忍不住一剑劈出，将辛夷花生生斩断，漫天花雨摇晃着落下，使得别初冷静下来。
苏澈……秦湘问原名是苏澈，那么九嶷山这个苏澈，和自己的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初无意识地摸摸自己头上的白花，回想着竹简里的内容，画中的那位花神既然可以帮助别蝴凝住魂魄，是不是也可以救秦湘问呢？只是六道茫茫，她该去哪里寻找那位花神？花神大约都不在六道之中了，东极山那场花神降福，不是从神界降福的么？如此说来，要想找到花神，还须前往神界，六道轮回千万年，确实有人曾经去过神界，尔后音信全无，是得道飞升，还是被神罚，没人知道。而且自从三千年前天梯被毁，再没有听说过六道之中有谁有本事前往神界。
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别初叹了口气，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她决不能呆在姑射山上等待别人的消息。
御剑来到姑射山下，早已有人等候在海岸边，感觉到别初的到来，那人回过头笑道：“洛师妹请回。”
别初皱眉，“许师姐，我有事出山。”
“首席吩咐过，洛师妹伤痛未愈，不宜出行。”许灵笑盈盈地看着别初，但是意思很明确——绝不通融。
别初心里着急，可是论修为，她绝对不是许灵的对手，许灵这个遥碧峰大弟子的称谓是实至名归的，别初自己有几分能力，她还是比较清楚，不说很弱，可她也不至于不自量力到去和许灵硬来。
同时，她也不会退却。
焦躁在心里一阵阵放大，别初眉心一阵阵刺痛，她踉跄退后一步，扶住身边的大树，用手按住眉心，企图减少一点疼痛，但是疼痛并未减少，反而愈演愈烈，疼得她忍不住弯下腰。许灵开始以为是别初耍小把戏，但是此时看她手指苍白，痉挛地抓住树干，这才慌了，忙上前问道：“洛师妹，你没事罢？”
别初没有任何回应，许灵担忧地将手搭上别初肩头，希望用自己灵力助她减少疼痛，她的手刚落在别初肩头，别初忽然抬起头，明明是别初，却又不像是她，别初原先眉心是有一枚银色花印，但是此刻花印却是漆黑，如同被烙印在别初眉心一般，更让许灵心惊的是别初此刻的眼神，她见过别初多次，别初性格还算是温顺，不会露出这般狠戾的神情，她一感觉到不妙就要收手退后，但是别初动作更快，她伸出左手擒住许灵手腕命脉，右手拔剑直刺许灵心房，青冥剑来势凶猛，许灵大喊道：“洛师妹！”
别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青冥剑偏了三分，刺穿许灵肩头，许灵趁别初面露迷茫之时，一掌击向别初，却被别初稳稳闪过，青冥剑抽出体内，许灵直直倒飞出去，落入海中。
别初茫然地看着手中染血的青冥剑，好半天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惊呼一声，扔掉青冥，转身便往山上跑去，青冥剑在地上诤鸣，让别初冷静下来，她不能推卸责任，许灵落入海中，生死不明，她不能这么胆怯地意图躲回山里。
别初回身拿起青冥剑，来到海边，许灵的血染红了一大片海水，照这么下去，仙门中的人马上就会发觉。她残害同门的罪名一旦被认定，谁还能护她？师父已经不在了，以后她怎么在东华派立足？长老们会不会废了她的法力，将她困入昆仑墟？别初克制着战栗走进海水里，将许灵拖上岸。许灵被神剑所伤，之后又被海水侵染，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仙气一点一点地从肩头伤口散失，别初手忙脚乱地帮许灵包扎好伤口，想要立刻逃走，又怕许灵在这里没人发现，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山上飞来一道身影，下一瞬，风澜落在别初面前，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别初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拿起青冥剑退后一步，紧张地看着风澜。
风澜俯身抱起许灵，皱眉道：“你就这般想要离开？”
别初心下一酸，强忍着泪珠，点了点头。
风澜轻叹，再不说什么，转身便离去，留下别初一人愣愣地站着，好半天才回过神，她茫然弟看着青冥剑上的血迹，风澜恐怕是对她失望极了罢？所以什么劝阻的话也不想说了。
别初第二回来到宁远县，走至当初在这里与苏澈相遇的地方，若是苏澈愿意见她，应当会在这个茶摊等她，别初如此笃定。
但是等到傍晚，苏澈也没有出现。小二过来擦了几次桌子，终是忍不住道：“仙姑是来等苏仙长么？”
别初一愣，“你如何知道？”
小二暧昧一笑，“每年来宁远县找苏仙长的仙姑实在不少，何况您在前不久还和苏仙长来这里喝茶，我又怎么会忘记？”
别初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小二看她不相信，急道：“虽说仙姑个个年轻貌美，但是您这般的上乘容貌，还是不多见的，何况您眉心的花印，我可没见过第二个人有。”
别初默然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并不答话，小二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道：“可是仙姑啊，苏仙长好久都未曾回山了，您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而且……那个……”
别初疑惑地看着小二吞吞吐吐，小二结巴了几句，小声道：“而且，小店要打烊了。”
“哦！”别初恍然，忙站起身道，“实在是抱歉。”
小二笑呵呵地收拾桌椅，道：“无妨无妨，不过我方才所说都是真的，前两天九嶷山上下来了两位仙姑，她们亲口说苏仙长还未回来，打算结伴着去寻找呢。”
别初忍不住皱起眉头，苏澈的桃花也太……她冲小二点头一笑，道：“多谢您告知，那我再去别初寻寻看罢。”
“好嘞！”
离开了茶摊，别初忽然觉得有些累，又或许是因为人间秋天到了，傍晚时分，天凉了下来，凉风吹来，凭添了一份萧索。别初见苏澈没回来，悬着的心安了几分，他应当是遵守诺言寻找楚谛去了。想到这里，别初心里一阵愧疚，自己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苏澈，到头来都会发现他并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他不喜欢解释，以自己的方法去解决事情，他有他必须考虑的大局，不像自己，看不到大局所在，于是独自猜忌。
别初徒步离开县城，独自走在九嶷山下的树林之中，夜露浸湿了衣裙，拖曳之下，有枯黄的草挂到了衣摆上，别初无知无觉地回想着过去的一切，十岁之前的日子平淡，可是很快乐，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看到的听到的仙门百态，都是从师父为她幻化的镜像之中，那时无欲无求，从来不会着急，也不会去为他人担忧，看着复杂的人间，却始终以俯视的旁观者姿态。而如今，自己在踏入寻仙县的那一刻开始，就落入了红尘之中，注定摆不脱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唯有承受。
周围忽然起了一层夜雾，夜雾之中有飘渺的淡影飘过，别初下意识地喊道：“留步。”
淡影停住，回身看着别初，别初被鬼魂注视，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那抹淡影的相貌似曾相识，仔细回想，却想不起自己在那里见过他，既然自己想不出，索性直接问道：“敢问阁下是？”
淡影默然想了许久，久到别初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方柔声道：“在下锦官城，荀华。”
别初愕然，锦官荀华！怪不得看上去如此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毕竟当初前往锦官城时，看到的荀华只是一尊白色的塑像，虽说逼真，到底是不能和真人相媲美，何况自己当初对于荀华，只是匆忙瞥过，不曾真正仔细看过。
别初想到荀华祠那位苦苦等待的水妖，忙道：“你要往哪里去？”
这话问得荀华一阵茫然，他皱眉想了半天，道：“我不记得，只知道我要往西边走。”
原来他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即便他元神消损，他心内想着的，依旧是回到锦官城去，别初心里一暖，忍不住笑道：“荀先生可信我？”
荀华上下打量了别初一眼，道：“姑娘是仙门中人。”
“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那里有你想见的人，你可愿意信我？”别初又问了一遍。
荀华默了默，道：“仙门中人，与鬼怪并非一路，姑娘为何要帮助我？”
“我不是单单地想帮助你一人。”别初看着荀华，看到的却是两个想念着对方却不得见的人，她自己没有情丝，已经无法尝人间情爱甜苦，但是水溶的苦，她是真真切切的能看见，既然现在自己能够帮助他们，自己当然是竭尽全力了。记得当初在瑶姬娘娘面前祈愿时，她便祈求瑶姬娘娘让自己有办法帮助他们，如今也算是夙愿得偿，她自己是不能够轻易放弃。
许是别初坚定的目光打动了荀华，荀华温和一笑，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信你。”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夜雾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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