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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洛轩 ...

  •   抓周的仪式结束后的夜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境中烟雾氤氲缭绕,自己也不再是个婴儿,变成了十八岁的模样。梦中一丝飘渺的喊声“清……清……”牵制着我的双足,无法再往前走半步。这个声音幽怨而深情,却记不起是谁的声音。回眸处,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双手被另一双熟悉的手握住,一转首,岳儿含笑的泪眼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帘内,心中无限激动,狠狠的想要抱住她,直直的从她的身体中穿透过去。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清,你在这里比前生快乐了多吧,你就放开自己去体会一下你所一直渴望的亲情吧,你也放纵自己去撒娇,去任性,每个人的童年都该如此,清,你需要自己体会。清,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很快,我会来见你的。清,记住我的话,保重。”岳儿的身影开始扭曲,变透明,最后不见了。唯有她的话一直旋绕在自己的耳畔。
      醒来后,屋子雕梁画柱,古色古香,我还是在张府,眼角湿润。
      岳儿,我们真的还会再见面么?心中不断的疑问着。
      梦到岳儿后的日子又变得平淡无奇了,一岁的我连走路都难,只能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由采宁看着。她虽只有五岁,却颇懂人情世故,因为还是稚龄,遂奶奶派她在我的身边照顾着,我们年龄相当好让我从小有个伴,她常常和我讲一些她的所见所闻,人文风俗,以及她在京城里看到听到的事情,让我每每都打着哈欠欲和周公聊天去。
      奶娘见采宁和我投缘甚是高兴,时常抛下我们跑得无影无踪,让我们自己联络感情。采宁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念着,只是我的耳朵边有一个名字不断的在我耳边缭绕——符洛轩。
      “符府的五少爷,好学聪敏,长相清秀儒雅,虽才十一岁,却有惊天才气,将来足可预料他前程似锦。”她向我一一道来,说完两眼放光,不无对这位传说中的好奇,偶尔她会支着脑袋幻想着自言自语:“不知道这位公子会和京城里的公子有什么区别呢?”。看来她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符公子,这就是所谓的“从众”心理吧。不过,能让济南城人人称赞的人必定有他的特别之处,也许是被采宁传染了,自己也想要见见这位小才子的容颜了,到底是生得怎么副才子摸样。
      就我所居住的府落是在济南城的东北角,若不是自己尚不会走路,一定会带着采宁跑出府去见见这位符小公子,也好一尝采宁的心愿。
      一岁的自己开始学着走路,在十二个月学走路相对来说已经是有些稍晚的了,不过这也要依个人的体质而言。也许是因为这具身子太弱,所以到八个月都未能站立起来,直到了满周岁才能靠人护着稳当的站立着。
      走路相对来说不是件难事,但对现在的我而言却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遥遥晃晃的朝着对面拿着小锣鼓的红杏走过去,采宁听着红杏的吩咐在我的身旁护着我以免我摔伤。走了一步左右,人就往地上倒去,幸得有采宁扶住。红杏在另外一头鼓励,“少小姐,加油哦,走到我这里来才会有小锣鼓玩哦。”
      等我站稳了,采宁紧张的站立在一旁。脚下吃力的成功的走了两步,身子不稳,却是极大地突破了,眼看着一步步的离红杏越来越近,最后还是倒下了。
      祖母乐呵呵的在丫鬟的搀扶下,抱起跌倒在地上的我,捏着我的鼻子,笑容和蔼可亲,“小丫头今日能走这几步路已是不错了,毕竟早产,身子又弱,红杏还是慢慢来吧。”
      红杏在旁垂首恭敬回应。
      祖母朝后眼睛示意了一下,几个老妈子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件件精致的小衣服,祖母乐呵呵的带着我到她的屋子里去试衣服了。
      可一件件衣服试过来,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被人摆弄着,手酸腿疼得,祖母一件件的看过,不满意的当场就被拿了下去。
      对我而言,这真的是有点奢侈和浪费,不过和前生富人相比也相差无几。
      祖母为了犒赏采宁母女,同样给奶娘和采宁添置了衣服,采宁拿着新衣服在回到我的屋子后好不高兴的拿着衣服在身上比。
      等真正学会走路的时候是一个月后的事情,我能够稳稳当当的在张府里跑动了,通常采宁都是气喘吁吁的跟在我的身后小心翼翼的。
      学会走路的自己,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前生旧事渐渐的被掩藏起来不再触动。正如岳儿所说,也许自己该从头开始,体会前生不曾感觉到的温情。撒娇、任性,这是我前生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就在这个时空弥补。
      康熙三十一年九月初,又是一年秋天,张府池塘中的芙蕖盛开了,在风中摇曳着它们优美的身姿。坐在池塘边,调皮的脱去了自己的鞋子和缠布,将脚丫子伸入了池水中,摇晃着,溅起了水花。
      回头灿烂的笑着,对着采宁道:“一起,一起。”
      采宁惶恐的摇了摇头,紧紧的拉着我的小手,“少小姐,快起来擦干穿好鞋子,不然要是让红杏姐姐知道了,我们都会挨骂的。”
      在采宁的不依不饶下,只能无奈的任由她替我穿好鞋袜。
      回头再往那一池被金黄色的阳光笼罩的池水,仰头,天空碧蓝。
      可有人记得,九月初十是娘亲的忌日,娘亲,你是否在上面对着我微笑。谢谢你,只是短暂的时间,可是我却尝到了被母亲疼爱的温暖。
      康熙三十三年四月中旬,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三年的时光,觉得此生的自己在前生所渴望的东西都得到了。
      只是靡靡中,有些失落,二年前的那一梦,真的只是个梦么,我真的有些想念岳儿,不知道她在那个世界可好,是不是有了自己心爱的人,还是依旧和那些怨灵魂魄为伍。她是否遗忘了我?
      穿着祖母刚让人送来的衣服,和采宁玩着游戏,在府中奔跑,丫鬟们惊恐的看着我从她们的身边擦过,差点和她们撞上,撞翻她们托盘里的东西。祖母对我很是纵容和疼爱,在她们的眼中自己不折不扣的成了魔王一般的存在,谁都不敢让我有何闪失。
      “砰——”许是平时“作恶”惯了,今日得到了报应。
      鼻子重重的撞到了,身子重重的跌倒在地,揉着被撞疼得鼻子,周围的丫鬟们手忙脚乱的想要把我扶起,不知是哪个丫鬟脚下不稳重重的摔倒后,蝴蝶效应的又绊倒了许多丫鬟,自己被重重的压在了最底下,好在是在一个缝隙中,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叫,好不容易从“人山”下爬出,扫视了那一群压在一起的丫鬟,只得抽动着眉毛。又垂首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已经破了好几处的地方,可以预想红杏见到后的那副凶神恶煞的面目了,好冷啊,好慎人啊。
      恶狠狠地回过头,看着那个如旁人一般袖手旁观冷看着这一场闹剧的人,清风玉姿,双眸好如寒冰,除了冰冷之外,看不到任何表情。
      厌恶的抽了抽鼻子,拍了拍衣裳,扬起了一片尘土,呛到了自己。信手阔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围绕着他打量了一圈,他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也打量着我,再看到我眉尾处醒目的疤痕后,瞳孔紧缩,眼眸黯淡了下来。
      他这小小的表情,我看在眼内,摸了摸自己的眉尾处的伤疤,不甚在意。
      转过身,采宁仍呆立在远处,目光有些呆滞,我跑到了她的面前,手一挥,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两颊处显露了可疑的红晕。
      美目正含羞带赧的暗暗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我不怎么欢喜的那个少年。
      看那少年的年龄估摸是十二三岁左右,而且我看他怎么越看越眼熟,好像曾在哪里看到过,记忆呼之而出。而采宁也已八岁,在古代,十五岁的女子便已出阁的应有尽有,八岁情窦初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只是我有些不满,为什么采宁偏偏会有点冷淡的少年呢。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又把新衣裳弄破了,这已经是第几件了,老夫人要是知道,可要气坏了。”红杏看到我勾破的新衣服后,扯着嗓子,又是一阵惊叫。
      我跳得远远地,冲着红杏做鬼脸,“奶奶才不会咧。”
      “我的小祖宗啊,你别跑啊,老夫人正找你呢。”她朝我溜走的我大喊,正想过来捉我,看到了那个少年,停了下来,恭敬地福身,“原来是小公子你来了,正巧,老夫人正在大厅等着呢。”
      不知那少年轻声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红杏沉着脸又朝我这里走来,顾不上许多,拔腿就跑,躲进了后花园的假山里。喘着气,红杏应该不会找到我吧。
      躲藏在假山中,慢慢的睡着了,等醒来,天幕漆黑。府内有人提着灯笼,脚步杂乱,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揉着眼睛,走出假山洞中,脚踩到了被假山上的石头划破的罗裙拖在地上的布条,跌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土和灰尘,手抹了一把脸,又站了起来,走到了前堂处,一个小厮从我身边跑过,我好奇的看着他匆匆忙忙的样子,一连几个人都是如此。
      我拉住一个丫鬟,好奇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丫鬟焦急的说,“少小姐不见啦,我们正要——”话一停,突然正视我,高声尖叫,“找到少小姐啦,找到啦。”
      于是乎所有的人都朝这里涌来,祖母走在最前头,脸上挂着从所未有的惊恐,看到我后一把把我抱起,就这么落下了泪,身后的红杏等亦是如此。
      祖母的脸色突又一变,把我带到了大堂后,安姨也带着另一批人走了进来,她的身旁跟着那个少年,正嫌恶的看着我,无声的传递着“你就是一个麻烦精”的这种信息。
      祖母板着脸,大声喝道:“清儿,还不跪下,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么?”
      被祖母的怒气吓坏了的我跪在了地上,绞着衣摆,看到红杏在祖母身后频频用眼神示意,点头,“奶奶,我错了,我不该淘气和红杏玩儿,让你老人家担心了,奶奶,你就饶了我这一次,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奶奶——”
      以往,祖母总会饶恕我,只是这一次,并非如此,“那么就罚跪祠堂二个时辰,红杏带她过去,谁都不能替她求饶。”
      “柔姨,清儿还小,调皮是难免的,这样惩罚会不会太重了。”安姨担忧问。
      祖母眼一横,安姨怯怯的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祖母对着身后的红杏大声道:“怎么,我说的话你都没听到么,还不把她带去祠堂。”
      红杏不得已,牵起了我带我走向祠堂。
      祠堂里供奉的是张府的列祖列宗,红杏牵着我,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小厮们提着灯笼,将我们送到了祠堂前,推开祠堂的大门,红杏让人点上了祠堂里的蜡烛,照亮了整个大堂,锃亮的石板映照出了自己的脸庞。
      “你们都下去吧,我会监督着的。”红杏差退了其他人。
      见杂人离开后,红杏本想扶起我,挨过两个时辰,奈何祖母差了人过来,红杏打开门,讶异的福了身,问,“符少爷,你这怎么来了?”
      “老夫人让我过来监督着,以防有心人投机取巧。”清悦的声音乍听上去很悦耳,不过听到那句话后,却让人咬牙切齿。
      跪在蒲团上,恶狠狠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双嘲讽的眸子,是他,刚才的那个少年。红杏称他为符少爷,他和那个传说中的符五少爷是什么关系?
      心中越发的讨厌这个少年了,稚气的哼了声,挺直了腰板,跪在牌位前。为首的崭新的灵位是娘亲的,心中一阵酸涩。
      祖母到底是不忍罚我,一个时辰后便差人让我回去。祖母原本沉着的脸,总算是笑了,让我松了一口气。
      五月初,提前到了黄梅季节,雨连绵不断,因为淘气在雨中玩耍,原本撑着的油伞被扔到了一旁,晚上受了凉,开始发起了高烧,一连躺了二个月,快要变成僵尸了,身子才大好了起来。
      那时,符姓少年又来了,仍旧是清清冷冷,说是探望,实际上差不多是安姨压着他来的。
      “落轩,你就在这里陪陪若清,娘去和你姨奶奶说说话。”安姨吩咐完就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离开了。
      两人冷眼相对,苦了采宁,跟谁也不是。
      那晚,采宁说,“那个符府五少爷好像也是名落轩。”
      于是原本在我心中存有良好印象的符府五少爷的形象一下子塌了。
      总之,我就是讨厌符落轩,很讨厌,非常讨厌。
      多少年后想起,那时的自己果然是越活越幼稚了,也许是环境改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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