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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胤禔只觉着好久没睡得这般舒坦,半睁着眼在‘枕头’上蹭了蹭,就听到熟悉的轻笑。

      猛然睁开眼,胤禔瞧瞧水臻,又瞧瞧铺撒一室的暮色,呆呆的问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琏儿呢?”

      水臻面色黑了一瞬,想到自己回来时方森杰那揶揄的眼神,眼前再晃过胤禔扒在胤礽身上熟睡的样子,叹口气,伸手帮着胤禔穿好衣裳,道:“瑾安回府了,你睡了半日,为父这手臂都被你枕麻了。”

      胤禔连忙几下系好自己的衣裳,伸手为水臻揉捏他那‘麻了’的手臂,犹豫一回还是问道:“父王,先生没生气吧?”

      “没有!”水臻气结,这小子先问瑾安,再问沐言,他呢?怎么就不问问他如何?

      “父王什么时候回来的?儿子这一觉睡得很好。”胤禔忙道,却是不明水臻明明好了不少的脸色怎的又黑了,暗下决心明日定要好好问问胤礽这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臻捏捏胤禔的脸颊,叹气,想起胤礽走的时候绷着脸啰啰嗦嗦的说的那一大堆,轻声道:“溶儿苦夏怎么不说?在父王母妃面前还逞强。”为人父母不免想着一视同仁,然人心本就是偏的,有了小儿子便总是忍不住更关注那年幼的,却忘了这个大的再乖巧也不过是三四岁的年纪。

      胤禔怔了下,面上忽的就红了,轻声道:“儿子只想着过几日就没事儿了,谁知道今年这般热……”话说着说着便没了声。

      水臻收紧怀抱,柔声问询胤禔身上有没有旁的不舒坦,心下暗叹:太过体贴有时候也着实扰人。

      翌日,胤礽便为自己几日的怠慢向方森杰告罪。

      方森杰定定瞧了胤礽一会儿,便摆手表示他不在意。

      听闻胤禔问那日的事儿,胤礽也不想胤禔为水臻对他的疏忽难过,敷衍了那日的事情,却是着意想了想上辈子他不舒坦时的应对法子——既然昨天那法子有用,那别的也该得用。

      胤禔见胤礽神情肯定的言说无事,便放了心,只是每日里又欢喜又尴尬的与水臻同榻而眠。

      左右,这暑天没几日了,他且贪睡两日。

      胤礽算好了日子等着时机请假,也同贾赦说过,当时还被人笑他想的太多,几日后却被印证所虑极是。

      梅芳早产的时候,胤礽和贾赦都不在府中,前些日子佟嬷嬷又病了,只李嬷嬷守着,贾邢氏正在荣禧堂给贾史氏念账本,听闻消息,方才急急赶回。

      待得贾邢氏赶回时,产婆同嬷嬷已在室内忙活,听着梅芳的惨叫,虽说贾邢氏比寻常女儿多几分沉稳,也是有些慌乱的。

      幸好早早备好许多的应对之策,贾邢氏暗暗庆幸,发狠掐了自己一把,定了定神,命王善保家的去扣住梅芳早产时身边伺候的人,又命人去北静王府接胤礽回来,方才在门口椅子上坐了。

      胤礽得了消息脸色瞬时冰寒可怖,心中狠狠念过贾王氏,忙同方森杰告假。

      方森杰早先同胤礽说过男子虽不可对后宅之事一无所知,到底也不能分神太过,然,听到胤礽言语落寞的提起其家中的孤独闷闷,到底不再苛责。如今方森杰见贾邢氏竟因此事请胤礽回府,心下念转,却是对欲言又止的孩子颔首示意。

      胤禔听说了胤礽要添弟弟,却是显得比胤礽还焦急几分,边推着胤礽往外走边轻声道:“保成,不管怎么样,都记得给哥哥来个消息。”

      方森杰瞧着那两个孩子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揉着太阳穴叹气:这一个两个的都心里头挂着弟弟,他们这些长辈该是羞愧自己的无用还是懊恼自己不被孩子们在意?

      如今这朝风气很是不在意庶子庶女,便是谁家的宠妾临产,碍于面子也不会有人大咧咧的在众人面前直言了出来。

      贾赦瞧了眼貌似急匆匆的冲到自己面前的小厮,冷冷一笑:“你个老二身边当差的周瑞倒是来报我这院子的事儿,真是有道理得很了。”其实贾赦的心情并没面上表现的那般不在意,若是旁的人,他确实是不在意,左右他已有了嫡子,只是梅芳和荷盈不同于旁人,他自己不好让人来报,王逸算计着周瑞来报信儿,很是不错。而他现在知道了信儿,早些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周瑞心中却很是后悔,他只是听他那婆娘说过二太太要算计大太太,又听大房的王逸忧心忡忡的说大老爷宠爱的梅姨娘早产,欲言又止的说大太太不许他们去请大老爷,敢情那是王家老大故意下套儿!晓得自己少不得被罚,周瑞心念急转,思索着如何圆过此事。

      梅芳折腾了许久,半夜时分放才诞下一个男婴。

      听到婴孩儿的哭声和嬷嬷的道喜,胤礽从贾赦胸口抬起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一同瞧了那哭声嘤嘤的孩子。

      胤礽一边分神听着稳婆的话音儿,一边细细打量着自己这辈子的弟弟的模样:这小子倒似集了父母的好相貌,若不是自己那群冤家弟弟,倒是个有福的。

      贾赦做主为胤礽请了一日的假,胤禔听说荣国府添的是男丁难免有些担忧,只得自我安慰胤礽的运气不会比自己差太多。

      清康熙皇帝第三子爱新觉罗胤祉恢复知觉的时候就觉着身子不对劲儿,且之前那几乎将他挤碎的力道带来的痛楚实在让他心有余悸,平复了会儿心情,胤祉觉着又渴又饿,又发觉近身好似有人,猛地睁开眼,却见一不过两三岁的孩童正贴在自己面前审视着自己。

      明晃晃打量的眼神让他不自在的偏开眼,却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大木盒子里,皱了眉头,挣动下身体,身子晃了几晃,抬起手看了看,只觉得头晕,无奈面对了被证实的猜想。

      正思量着生死玄妙的时候冷不防脖子被扼住,胤祉愕然抬眼去看那孩童,只听那孩子冷声道:“你是谁!”

      胤祉脑筋急转,正欲开口,只觉颈上力道猛然加大,挣扎全然无用,耳边仍是稚童的声音:“说,你是谁!哪儿来的!”

      胤礽心中有痛有悔,若是自己早些依着胤禔说的守着,梅芳必是不会早产,这婴孩儿会不会就是纯白的灵魂,他的父亲是不是又得一贴心儿子?

      胤祉张嘴只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瞪着胤礽。

      胤礽微窘一瞬,想了想,将手掌放在他手旁。

      胤祉瞧出胤礽誓达目的的决心,想起年少时同兄长们的玩闹,便用了那个名字:大清程志。你又是谁!

      “你管我!说你怎么死的,怎么跑来夺了我弟弟的身子!”胤礽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名字,总觉着好似见过,一时又想不起究竟是何时,手上力道却是松了些许。

      胤祉嘲讽的看了眼胤礽,听着话音儿你也是个活了两辈子的妖怪,凭什么说我?可惜形势比人强,胤祉抿抿唇简单写下:争家业输了,然后就死了。

      胤礽皱紧了眉头,他觉着这人方才那眼神熟悉得紧,暗自祈愿这别是八爷党那帮子人,又问道:“你排行老几?家中兄弟几个?”

      老三。有两个哥哥。

      胤礽心下想着,既是家中老小儿,怎的输了就死了?眼神盯着那漠然的眸子,忽然想起刚刚那孩子写的字,手上一抖,已是虚虚搭着人脖颈,敛眸镇定心情,吸口气,方才问道:“你家谁赢了,谁害死的你?”

      胤祉一愣,看了眼胤礽,写到:……父亲的心肝,老四。

      胤礽又想哭又想笑,移开搭在胤祉颈上的手,微颤着抚上胤祉的脸颊,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胤祉的手,俯身贴到他耳边,低声道:“三儿,我是你二哥!”

      胤祉愣了好一会,一把揪住胤礽衣裳领子,想骂人却想起自己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就哭起来。

      胤礽明明满心伤痛,偏偏又莫名想笑,抬手摸着胤祉的头——像曾经那模糊的记忆中那样,小声的哄着:“乖,慢点儿哭,哥哥刚才吓着你了,哥哥错了,哥哥再不吓你了,会好好护着你……你慢慢哭……”

      胤祉只想骂胤礽,骂他不争气的认了输,干脆的设计自个儿被圈了,还有心情替他琢磨筹谋将来,白白折损了那么一批人手;骂他对自己的许诺都成空,只丢下句‘对不住’;骂他莫名的疏远……

      胤礽拍哄着胤祉,只觉着有这么个弟弟倒是不难熬,可是想起了胤禔,又觉着头疼,大哥虽然明白那时候的事儿不全是三儿做的,难免还是会不待见这个弟弟……他到底要不要告诉两人这世上还有一个上辈子的兄弟?!

      听着耳边哭声逐渐低下去,胤礽觉着这低哑的哭声声声砸在心上,可是衣裳领子又被捉得紧紧的,很是动弹不得,只好用得闲的左手解了腰带,脱开出来,扬声唤道:“竹风,送温水来。”

      胤祉抬手抓了胤礽脸一把,抽抽噎噎的收了手要用抓着的衣裳擦眼泪。

      胤礽赶紧拉住人的手,掏出自己的棉布帕子轻柔的为人擦拭。

      胤祉抓着胤礽一只手,抽抽噎噎的犹自骂人:……哪有劝人慢慢哭的,二哥就会欺负人!

      胤礽看懂了胤祉的口型,尴尬一瞬,接过杯子,拿勺子舀了点儿水,小心的送到胤祉唇边。见此,竹风欲言又止,踟蹰间,就见胤祉乖乖的张口咽下了两口白水,推开了胤礽的手,晶亮的眼睛盯着胤礽。

      胤礽头回有些手足无措,将水杯递给竹风,正好瞧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乳娘,忽的就笑了,招手让那陈福生家的进来,笑道:“弟弟饿了,嬷嬷赶紧进来。”果不其然,手上那只小爪子抓得更紧,胤礽低头摸摸胤祉的脸,见他脸都气红了,笑得狡黠,“弟弟莫急,嬷嬷就来了。”

      胤祉气得头晕,张口道:二哥,你还欺负我!

      胤礽凑过去低头亲亲胤祉的额头,轻声道:“哥哥会好好护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哥哥此生定不食言!

      胤祉瞧着胤礽墨玉的瞳子,闭上眼,点点头。

      胤礽张手让竹风将自己抱出来,回自己院子换了衣裳,在屋里头转了两圈,又去看看胤祉,见人睡着了,小心的摸了摸婴孩的脸颊,转身同贾邢氏说了一声,登车往北静王府去了。

      贾邢氏瞧着胤礽的背影,想了想侍从描述的刚才那兄弟俩的一顿闹腾,摇摇头,查点着准备许久的物件儿,等着待会儿上门来的弟弟,想着贾赦同她说的她弟弟上进许多、很是得那私塾武功师傅称赞的话,满心期待。

      胤礽在马车上坐下就生出些后悔:他怎么就这么跑了来,大哥,大哥若是还记恨着,可怎么是好!只是此时反悔已来不及了,只得祈愿他大哥大人有大量。

      胤禔刚刚写好字,听说胤礽亲自登门,心中念头急转,连声请人进来。盯着胤礽看不出喜怒的面色,只觉着今日院子里的侍从做事太慢,又怨胤礽在他面前还假装。好容易捱到屋里就剩下两人了,胤禔忙问道:“保成,你那弟弟……”

      胤礽咬了咬牙,握了胤禔的手,低声道:“……是老三。”言罢很是紧张的盯着胤禔的眼。

      胤禔一愣,又见胤礽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担心我找老三报复,就不在乎我难受?”胤禔恨不得咬了舌头,这话酸死了,他怎的就还真的问出口了!不过,他现在确实很在意此事!胤禔平静下神色,静静的等着胤礽的回答。

      胤礽愣了下,伸手握住胤禔双手,看着胤禔的眼睛,轻生道:“我两个都担心,又怕你难受,又怕他受伤。”

      “哼,我俩记恨着彼此,你又能如何?”胤禔作势抽了抽手,眼看向窗边小几上的兰花。

      “不知道,只能尽量让你俩见不着对方。”胤礽叹道,摇了摇胤禔的手,不见回应,只好挪动身子又凑得近了些,再摇一摇。

      胤禔近日已然习惯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撒娇弄痴的模样,被摇来晃去的也只是斜了人一眼,抽出右手捏了捏他的脸,手上力道并不小,慢慢道:“你这倒是能全了上辈子的情谊,只是可别在我面前提他,我和他的帐会另算。”眼看胤礽面色变了变,终究还是缓慢的点了头,胤禔面上透出点笑,“不过,看在你没想法儿算计着我俩不计前嫌,哥哥愿意大方些。”当然,那个只认二哥不认大哥的老三他还是要好好教训的。

      胤礽抬眼看向胤禔,终于笑起来:“大哥好肚量~”

      胤禔哼了声,靠在软枕上,饮尽香茶,看着胤礽殷勤的为自己添茶,道:“你俩怎么相认的?”

      胤礽一一道来,只是在胤祉说他只有两个哥哥的时候停了一瞬,心中又酸又涩。

      胤禔算了算,明白胤禔所说的两个哥哥那另一人指的怕就是自己,想起以前尽力在自己和保成之间说和的小小孩童,叹口气:老三啊,罢了,偏心就偏心,做一帮不让人省心的小子的兄长的就是得吃亏。

      自从胤礽那日直白的道破他和水臻的思量,方森杰总觉着和胤礽吵过架之后心情会好上不少,便时常找茬,听说胤礽今日跑来找胤禔,便屈尊降贵的寻来了胤禔的静斋,透过窗子瞧着榻上凑在一处两小儿,想起那日自己被晾了半个时辰后忍不住寻来时看到的情境,方森杰手上折扇一转敲上匆匆而来的水臻的肩,轻声道:“瞧着倒还养眼~”

      水臻瞪了方森杰一眼,斥道:“说什么呢,那俩都是你学生!”

      方森杰拍拍水臻,颇有感触的说道:“其实瑾安才是吃亏的那个,和你们水家人亲近些的都免不了要吃亏。”外头那些嘴碎的说了什么你当我不知道?

      水臻知道他那时候强留方森杰住在北静王府让方森杰不开心,却不想他竟是记仇到现在,幽怨的看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方某人,叹口气,走进屋里。

      方森杰轻笑,只觉着这一病却是消散了不少郁气,他自然明白那时水臻留他在府上是怕他被人害了,还有那几乎是一夜之间消失的流言又是谁的手笔……猛地抖开手上折扇,甩开脑中思绪,方森杰抬脚跨过门槛。

      胤禔和胤礽爬下榻向两人行礼,道:“溶儿/贾琏见过王爷/父王,先生。”

      四人落座,方森杰笑道:“瑾安那弟弟可好?”

      胤禔忽的想到一事,心下一沉,看向胤礽,道:“瑾安那天神色倒是难看,这回可得守好了另一位。”

      胤礽对上胤禔的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牙道:“佑明说的是,瑾安明白。”要是那个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被老四占了身子,可是真够呕心的!

      水臻经过那日的事儿同胤礽愈发的两看相厌,一个觉着自家儿子被占了便宜,一个觉着自己哥哥被亏待了,这说起话来少不得裹挟着刀枪剑戟,偏一个比一个笑得优雅从容,笑里藏刀不过如此,只是碍着胤禔在一旁,两人之间的交锋到底刀没出鞘,剑没开刃。

      方森杰听得却是津津有味,胤禔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弟弟什么时候结了仇,瞧着方森杰一副看戏的模样,想到自己也插不了嘴,索性陪同方森杰喝茶吃糕,看戏。

      水臻被胤礽反反复复绕回的‘父亲不关心大儿子’的意思气得够呛,扫过方森杰含笑的模样,忽的明白两人喜欢同胤礽在口舌上争锋的原因,不过自己欺负欺负那水某人倒是有理,这同这个明显心疼自己儿子的小儿争口舌之利还真是,丢人……

      胤禔见水臻收了声,伸手扯了扯胤礽的袖子,以眼示意:保成,咱见好就收啊,父亲对我挺好的,真的!

      胤礽反手搂着胤禔的脖子,瞬间做出委屈的模样看着胤禔,眼神说的却是另一个意思:他和先生都拿我当出气筒,你还不帮我!

      胤禔摸摸胤礽的脑门儿,神情悲悯:咱们对待年轻人,要大度。

      胤礽扑到胤禔肩上,拼命忍住笑声。

      水臻瞧着胤礽颤动的肩背却以为胤礽哭了,不自在的动动,寻了借口落荒而逃。

      方森杰想起了他曾见到的那人的泪恨,默然,亦起身离开。

      胤禔也在忍笑,轻声问在门口踟蹰的侍从:“父王和先生……”

      侍从低声道:“王爷去寻王妃了,方先生已回了梅鹤园。”

      胤禔面无表情的挥退侍从,拉着胤礽躲到床上,两人将头捂在被子里大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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