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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胤祉听说胤礽回了府,等了片刻却不见人来寻自己,便知道他二哥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又不愿他担心,方才避开,被人回护的感觉很好,他也知道自己是该不介意,可是,还是止不住心中的黯然,他到底也不是个单纯孩童,亦有骄傲,如何愿意被人小瞧?

      揉搓着手上的玉环,胤祉瞥了眼已然偏转的日影,心下到底不忿,抿了抿唇,起身吩咐道:“杨雪,我去看看莹曦。”

      胤礽倚在窗畔软枕上,时不时的瞟一眼自顾自玩着布偶的莹曦,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再次沉沉叹气。

      门口婢子的声音传来:“琮哥儿来了。”

      胤礽闲闲搭在膝上的手瞬时紧了紧,面色倒是不动,抬眼看向门口。

      胤祉进了屋却并不看胤礽,只瞅着莹曦,上前温柔的同她说话。

      莹曦歪头瞅瞅胤祉,又抬头看看眼神不住往这头瞟的胤礽,拍拍胤祉手臂,小声道:“三哥,你去哄哄二哥……”

      胤祉从莹曦眼中看到了狡黠,却是不愿就这么调头贴过去,揉揉莹曦的头,闷声道:“二哥是大人了,咱们又不懂他想什么。”

      莹曦眨眨眼,语气困惑:“可是,三哥不就是来找二哥的么?”

      胤祉唇动了动,却是无可辩驳,不是他对莹曦无手足之情,只是,他今日来此确实是为了胤礽,只得道:“莹曦——”声未落,胤祉便被胤礽从背后抱住。

      熟悉的熏香,已然有些依恋的体温,让胤祉提不起力气恼怒,只作势挣了挣,便侧靠在胤礽的怀里。

      胤礽拍拍胤祉的肩背,伸手捏捏莹曦的脸颊,笑道:“你们两个说哥哥什么坏话呢?”

      胤祉掐了胤礽一把,转头去看他,笑道:“怎会,弟弟最喜欢二哥了。”所以,二哥有事莫要瞒我。

      胤礽自然从胤祉的眼睛看懂了他的想法,心中暖起来,又听莹曦稚声稚气的道:“二哥,三哥来哄你了,你就笑笑吧。”

      胤礽胤祉俱是一愣,对上对方的眼神,立时错开,两人脸都红了。

      胤礽伸手将莹曦也揽在了怀里,拖长了声调:“莹曦在笑话二哥。”

      “怎会?”莹曦冲着胤祉眨眨眼,二哥不好意思了~

      胤祉伸手点点莹曦的鼻子,微微笑起来。

      贾邢氏瞧见王善保家的面带喜色的进了来方才放下心。

      听着王善保家的绘声绘色的描述莹曦如何借口累了将胤祉胤礽撵去隔间儿说话,又恭维她教导有方,贾邢氏只是宛然一笑,并无言语,只嘱咐了晚膳备些清火的粥品。

      查点过自家账册,贾邢氏抿了口茶,指示贴身侍婢聆雨聘婷将账册整理好——公中账目、大房私产、她的嫁妆,初时她听贾赦说让她收好了嫁妆,莫要透底与旁人,她心中犹疑忌惮,现下却明白了贾赦的意思:有着她那个算不得肥田的陪嫁庄子收益的对比,这府上的账册实在像个笑话!

      不过,算账的事儿如今尚早,权且记下。将自己那份账册收好锁在床头,贾邢氏想到胤礽今日归来时稍嫌颓丧的模样,叹口气,阖眼休憩。

      片刻之后,又有人进了来,立于帘外低声请示:“太太,少爷让人给姑娘送来一窝兔子。”这人是贾邢氏的奶嬷嬷,她口中的小少爷便是邢德全,这张嬷嬷伺候着贾邢氏和邢德全长大,惯称两人小姐少爷,如今只改了唤贾邢氏为太太,对邢德全的称呼尚改不过口,贾赦和胤礽也不甚在意这些,便也无人要张嬷嬷改口。

      贾邢氏睁开眼,坐起身,道:“嬷嬷快进来坐。茗迦,把兔子给姑娘送过去,让人进来回话。”

      邢德全这小厮余斌是贾邢氏当年亲自挑的,又许了他将来脱去奴籍,余斌对邢家姐弟二人很是忠心不二,他进了来便先磕了头,将这兔子的来由细细说来。

      贾邢氏听说那书院此次比试竟是狩猎活物,觉得有理的同时又觉好笑,细细问过了邢德全这两日的饮食宿寝,赏了他银子,又命侍婢包裹好了新制的鞋子让他带回去。

      遣了人退去,起身推窗,看着飘飘扬扬的大雪,贾邢氏一阵恍惚,曾经在她面前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混小子,如今已要去参加武科乡试了,原来她嫁进这荣国府已是两年,竟似已这般过了一辈子。虽说现下这等生活富足安稳,娘家弟弟也晓得了道理,知道上进,她该是觉得心愿得偿,却犹不知足的觉着少了些什么……罢了,她是天生劳碌命,算着日子,明日那王家大太太该是过来了,好似年前庄子上送来的出息又是薄了不少,她便寻了荣禧堂里那位解解闷儿。

      待胤礽一五一十的将其在宫中所见同胤祉说了,晓得胤礽是想起上辈子他们那位无情的帝皇而神伤,胤祉顾不得赌气,心疼的握住胤礽的手安慰他,可是听过全部,胤祉有些奇怪胤礽初时避开自己的缘由。

      看着胤祉困惑的模样,胤礽叹口气,顶上胤祉的额头,笑道:“三儿,明天帮哥哥哄哄先生。”

      胤祉瞬时明白了胤礽别扭着什么,忍笑点头,却在心下暗自勾勒起此间那位太子的模样。

      乾元宫中很是安静,水泱和水郅正相对而坐,默默用膳。

      水泱近日因水郅忽冷忽热的态度而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好歹他的父皇还记得他父子二人每年正月十六一道用膳的习惯。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该是先服了软,可是,搜遍了记忆,他竟是不知这软话要如何说!小口抿着羹汤,水泱心底不停叹气:他还是被他的父皇宠坏了,一直被人捧着,旁人刁难惯来掩耳盗铃的视而不见,竟是未曾琢磨过这俯就一道该当如何,虽说他该是感激他的父皇给了他这九年的无忧生活,他还是觉得这忽然间要长大的滋味实在不好。可是,纵然难受,他还是想在他父皇身边多呆上一会儿。

      水郅这段时间心里也不好过,既觉得自己委屈了次子,又觉着次子吃小儿子的醋实在没道理,可是瞧着水泱垂着眼小口的抿着羹汤模样,水郅还是叹息一声,先开了口:“希祉,今日那贾琏你瞧着如何?”

      水泱听到水郅唤着他这小名儿,心下一酸,满心的委屈忽的就蹿了起来,咬了下牙压住翻腾的情绪,略一思索,轻声道:“回父皇的话,儿臣瞧着他倒是颇为傲气,胆子也不小。”

      水郅笑了下,并不再问,示意侍从进来收拾,漱口净手后,牵了水泱的手去了隔间儿书房。

      水泱被水郅几乎没来由和逻辑的论书诘问弄得很是有些狼狈,晕头涨脑的跟着张宁去了浴室,待沉在水中整理思绪时方才记起之前的自我告诫:莫要再黏着他父皇。

      可是,他真的希望自己不要长大。水泱深吸口气潜在水下,半晌之后方才浮出水面。

      拥着他最爱的女子为他拼命生诞下的孩子,水郅只觉心口涩涩,他自然知道长大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可是,他终是无法护着他的希祉一辈子,他的希祉终究是要做太子水泱。不过,他亦可欣慰,今日他一番考校,只觉这太子之位非他这次子不可担当,想来他的发妻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被贾赦认真的眼神看着,胤礽原本想的措辞忽的就乱作一团,暗暗埋怨了不肯陪自己的胤祉一番,胤礽索性趴在贾赦怀里简略说起今日在宫中种种。

      显然胤礽在贾赦面前已经很少掩饰,贾赦很容易的发觉了胤礽在某些事情上的闪烁其词,再次感叹儿子的早慧,贾赦拍着怀里的孩子,好歹他也是看过史记的人,如何不晓得天子之威,皇子间的种种斗法,若非府中实在不甚安全,他宁可让儿子成了纨绔,也不会让人去了北静王府,早早被卷入那漩涡,都是他这做父亲的没本事,当下掩了心疼,柔声问询。

      虽然贾赦未有太过深入的探询,胤礽却能从拥着自己肩膀的手上察觉到贾赦的担忧和悔痛,有些后悔自己行事的草率,若是知道贾赦会这般担心,他该早想了法子避开那里的人的,可是今日他忽然被传进宫去,他却是到现在仍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被人盯上。

      心生警醒忐忑,胤礽担心起贾赦会不会被人划进了棋局,这般同他说了,也算是提醒。只是他现在这模样实在没用,竟是不得护了自己的亲人。也罢,这些总还是不急,当下重要的是让他的父亲莫要太过担忧。

      抱了贾赦的手臂,胤礽笑得甚是讨好:“父亲,琏儿今日同父亲睡好不好?”

      胤礽本是想同贾赦亲近亲近,贾赦却觉着胤礽是被吓着了需要安慰,忙点头应下,顺便在脑中翻腾着安神的方子。

      方森杰看到胤祉跟着胤礽一同来了,眉眼笑得弯弯毫不掩饰,却难得没有出言苛刻胤礽,只择了圣人之言问答几句,布置了课业,便留了三个弟子瞅着题目苦思,径自抱着胤祉去了他的小书房。水清也喜欢胤祉,便跟了去,室内便只剩下两个满面怨念的兄长和无辜被连坐的穆诚。

      穆诚瞧见平日里面色变幻自如今日却蔫头蔫脑一副认命模样的两位同门,轻笑不止,惹来胤礽凌厉的眼神。

      穆诚准备好了迎接胤礽的‘报复’,不想他最后只是色内厉荏的瞪了他好一会儿,便低头去看书了。

      胤禔瞥见穆诚困惑的模样,好笑的别开眼。

      因着北征大军只年前有一战,已有兵部官员弹劾穆兴的不作为,水郅坐在上首瞧着低头众臣子吵闹,眼神愈来愈冷,暗暗记下说话的人。瞧见自己那几个心腹亦是沉默不语,水郅眯了眯眼,直瞧到有臣子出声有理有据的驳斥那起头折腾的官员方才收回眼神。

      众人回过神便也察觉到水郅的不满,慢慢都噤了声,拿眼去瞟贵勋王爷的容色以猜测皇帝心意。

      水臻被众人眼神烦的闹心,叹口气,记下一笔小账,出声询问户部尚书何岑北征粮草的筹划。

      朝臣晓得了圣意,犹自说了两句劝谏之语,便探讨起北征种种琐碎。

      散了朝,水臻听着霍思轻声念叨北境苦寒,慢悠悠的走着,果然,他刚刚晃悠出大殿,就见张宁匆匆走来。

      霍思见了张宁便欲同水臻道别离开,不想张宁紧走两步停在两人面前,肃容道:“两位王爷,皇上宣召。”

      水郅烦躁的将手上的册子丢在桌上,抬头看向水臻,沉声道:“夙平同瑶玶那盲棋这些年还有下么?”

      水臻心沉了下去,清了清嗓子方才说出话来:“一直有下,瑶玶……”后面的话他却不知该如何接了下去,他上次见水郅这般面色还是十年前,是那一战最惨烈的时候。

      霍思只觉此间气氛沉闷,直欲将人窒息,瞥见水臻面色瞬时沉郁,心下莫名想着不相关的事儿:若这被困在北疆的人是他,皇上和水臻会不会这般关心?

      “放心,北疆此时无碍,只怕是需增兵补粮。”水郅长叹一声,看了眼霍思,又道,“海匪猖獗,当年西宁王便擅海战,星海明日起便去为朕磨一磨水军,夙平也去西山兵营替朕瞧着些,纵是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也要让那些匪徒有所收敛。”

      霍思和水臻肃然躬身应是。

      遣退了两人,水郅再次算过一回朝堂上得用之人,叹口气,提笔下了旨意,命林海即刻回江南首府办差。

      胤礽进宫面圣一事荣国府中人人皆知,只不知皇上对他是何态度,如今瞧着胤礽的生活无甚变化,贾史氏失望的同时松了口气,再听得林海被夺情复职的消息,立时去在菩萨像前多念了一遍经书。

      贾王氏闻得此事,心念一转便换了衣裳去寻贾史氏道喜。

      贾史氏瞧着安分许多的贾王氏,心下冷哼,面上倒是笑得欢畅,暗自琢磨着贾王氏何以这么快便得了消息,顺势赞了贾王氏几句,为其挽回几分前日因被贾邢氏揭出的管家不利时失掉的脸面。

      元春也松了口气,一张巧嘴哄得贾史氏和贾王氏喜笑颜开。

      门口抱着莹曦来请安的贾邢氏面上掠过一分嘲讽,瞥了眼一旁垂眼默立的侍婢,对聘婷使了个眼色。

      聘婷扬声道:“大太太来了。”言罢,上前为贾邢氏打起帘子。

      贾邢氏面上带了欣喜的笑容,跨进内室:“媳妇给老太太道喜了。”

      众人见过礼,一番笑谈,婆媳三人面上都是欢喜的笑,仿佛昨日那一场针锋相对不过错觉。

      莹曦自然同元春坐在一处,听她温言细语的说话,她倒是不讨厌她这位堂姐,可是她也不喜欢,且不说血脉隔了一层,平日里她二人几无往来,到底不是真正的亲近。莹曦有些无趣的顺着元春的话去看花样子,想着她的二哥三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穆诚瞧着胤礽和胤禔牵着各自的弟弟显摆,不免有些落寞,他母亲早逝,穆兴未有续娶,府中他母亲当年为穆兴纳的姨娘虽有所出,与他到底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眼下瞧着人家兄弟情深,他不免有些嫉妒。

      胤禔瞥见穆诚的面色,松了水清的手,让他去同胤祉说悄悄话,走到穆诚身边,轻声道:“师弟这是想伯父了?”

      “没有!”穆诚不争气的脸红了,虽然明白胤禔所问并未切中他所想,但是他确实是在想他的父亲,不过,怎么这两日总有人问他是否思念父亲,而这其中最可笑的便是他的祖母也这样问他,呵,难道在旁人眼中他便是那等无情的人?

      “口是心非不好啊,师兄~”胤礽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躲在胤禔身后笑道。

      趴在马车里,穆诚沉沉叹息一声,他明白他那两个师兄弟对他不错,虽然对他好的缘由可能很多,不过,他们却只是朋友,而他现在比较想让人无道理的哄着自己,任他作闹。

      胤礽掐了把胤禔的手臂,轻声道:“这小子又是去宫里寻水泱?”

      胤禔揉揉手臂,揽着胤礽的脖子往回走,叹道:“东平王世子好些日子没有书信送来了……保成,你下手轻点儿。”便是他确实年纪小,可是没人知道咱们的年纪,唤声师兄,你不亏!

      胤礽撇开头,他才不是为了这个才低头的,他是为了宫里那个才同穆诚亲近指点的!

      胤祉分神瞥来一眼,对上胤禔的眼睛,两人俱是无奈:还说人家,这位的口是心非才是修炼的登峰造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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