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33、32

　　三十二

　　——你若是想走就走吧，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地上本来就不厚的冰被叶小钗划得支离破碎，叶小钗写完这最后一句话，用鞋把碎冰全部踢散。字全部不见，慕少艾几乎要怀疑自己所见是不是真实。此时叶小钗已经站了起来，他抱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管自己透露的信息对慕少艾造成了多少冲击。

　　慕少艾坐在原处呆了半晌，突然起身往回跑，他很想问素还真，听他亲口说，他是不是喜欢他。他一路跑进素还真的寝宫，不等外面的宫女通传，径直跑进内殿。素还真头正疼着，听到有人跑进来，扶着额头眼也没睁，斥道：“跑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慌慌张张的！”他说着，睁开眼，慕少艾已经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臂，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素还真见到是他不由一愣：“你不是回去了？”

　　“你……昨晚找我一晚上？”慕少艾问，尤不敢相信。

　　素还真脸色一沉：“叶小钗什么时候这么多嘴。”

　　“你不要怪他，我想知道……我想听你说……”他满腔希冀，素还真却十分冷淡，他拂开慕少艾的手：“外臣非召不得入宫，你什么时候这般没规矩了，是朕对你太过宽宏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背对着慕少艾，避过他的视线。可是素还真没有走两步，却被慕少艾从后面抱住了：“我昨夜虽是在笑蓬莱，却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只是同那些可怜女子一起守岁，并不是有意要躲开你。我以为你同青阳子在一起，心里难过，所以不想一个人呆着，你不要误会我。”

　　素还真被他抱住，大惊失色，怒道：“成何体统，放开吾！”

　　“你若是肯原谅我我就放开。”

　　“你放开！”素还真简直要被他气疯了，无奈慕少艾的脸皮厚度超出他的想象。只见慕少艾将他在自己怀里转了个身：“你昨日没有与青阳子在一起对不对？你找吾是想同吾一起过除夕？”

　　素还真黑了一张脸：“你想太多了。吾是与青阳昨日有争吵，他对你我的关系有所误会。他离开时怒气冲冲，吾才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派人出去找你，不过看来慕太医过得很好，是素某多虑了。”

　　“只是如此吗？他真的是误会？你对吾真的没有其他心思？”慕少艾不信：“如果真的如此，那你为何又对吾这般亲切？你是太上皇，吾只是个太医，你为何那般纵容吾接近你？”

　　“无理取闹。”素还真语气中十分恼怒：“你先放开吾！”慕少艾不肯，他非但没有放开素还真，反而按住他的后脑，直接吻了过去。素还真一愣，正要骂他，慕少艾的舌头伸了进去，卷起素还真的舌尖，吮吸起来。

　　素还真欲推开他，又推不开，头想躲开，又被他的手牢牢固住，根本无路可躲，渐渐地，素还真没了力气，也就没有再挣扎，任由慕少艾在自己口腔中肆虐。慕少艾亲吻着他，渐渐将他推至桌边，素还真腰一软，就被他按在桌上，双腿不由自主地踮起贴在慕少艾大腿外侧。慕少艾一手去解素还真的衣领，一手去解他的腰带，正想再进一步，却听到门被“哐”地一声踢开了。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客人这么见不得人！”青阳子冲进屋子，见到里面情形，立即怒火冲天。外面跟几个几个宫人，见到马上识趣地退了出去。慕少艾见有人冲入，稍一发愣后马上站了起来，青阳子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提起他的领子：“你好大的胆子！”

　　慕少艾被拎得踮起脚尖，他想抓开青阳子的手，青阳子的手却如铁钳一般，丝毫不动，慕少艾一张脸憋得通红。见慕少艾这样子，素还真知道再继续下去要槽，也过去帮忙：“你放手。”他拖着青阳子的手臂往外扯，青阳子看他一眼，松开了手。

　　慕少艾终于能够顺畅呼吸，趴在桌子边缘咳了半天，一边咳一边说：“上皇都还未发话，将军倒比上皇还急，要惩治臣也要上皇开口。”

　　“你给吾闭嘴！”听到慕少艾还在火上浇油，素还真也有点发火：“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在这胡闹！”

　　“上皇也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娈宠，也敢在这里对吾大呼小叫，简直目无尊卑！”

　　“吾眼中自然有太上皇，只怕将军眼中却早已没有……”慕少艾话还没说话，被素还真用力一拉打断了。他踉跄一步，差点摔倒。扶着桌子抬起头，却看到素还真面罩寒霜地看着自己：“你出去。”

　　慕少艾抿了抿唇，终于不再说话，正打算告退出去，却被青阳子拦住了路：“别急，把话说完再走。”

　　“青阳子！”素还真怒道：“你未免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这是素还真回宫后第二次对青阳子发火，第一次还是为了苍，青阳子想到这点，心里火烧得更旺：“臣为琉璃国在边疆厮杀，上皇可知吾死了多少兄弟？上皇不知体恤，还在宫中享乐誊养男宠，又可有想过边关将士的感受！可有想过吾的感受！”

　　“哦？那你是心中有怨气了？”素还真微眯了眼睛，问。

　　“臣不敢有怨，只想讨个公道。”

　　“公道？”素还真冷哼一声：“你倒是说说看，朕哪里亏待了你。”

　　青阳子直视着素还真，一时没有说话。素还真面罩寒霜，亦不言语，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默。

　　“青阳想问，无衣师尹的事上皇知不知道？”

　　青阳子没有问慕少艾的事，让素还真有些意外，可是师尹的事他也早有准备，只冷笑道：“这里是琉璃国的后宫，你所面对的是琉璃国的前皇，前朝之事拿来质问于朕，合适吗？若是对无衣师尹的做法有何不满，你大可在朝堂上当堂指出，你不这么做，反而来吾的寝宫问责于吾，难道以为此事是朕指使？朕指使无衣师尹做出有违琉璃国国本之事？”

　　青阳子被素还真问得哑口无言，他所认识的素还真绝对不会做出危害琉璃国的事，所以私心里他并不相信属下的推测。此时素还真虽未明确回答他，可是他已经又偏向素还真几分，相信他并非是因为想要对付自己，而示意于无衣师尹。

　　见青阳子不说话，素还真又道：“你轻信他人的挑拨之言，到吾面前问罪，吾倒要问问到底是谁在搬弄是非！”

　　青阳子无奈下跪请罪：“是臣思虑不周，请上皇恕罪。上皇若真如所言一般对此事毫不知情，可否给吾一个保证？”

　　“你要何保证？”

　　青阳子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慕少艾，道：“请上皇清君侧，以正视听！”他虽能接受素还真的说辞，可是刚刚进屋时所见却非虚相，他要素还真拿出最起码的诚意表示。

　　此话说出口，素还真望向慕少艾，慕少艾一呆之后立即跪下：“上皇救我！”素还真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他，不说话。他完全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扯到慕少艾身上，此事与慕少艾无关，硬要说有关系，也就是刚才慕少艾的做为实在不是时机，青阳子趁机拿此事来逼他就范。

　　素还真半天没有反应，青阳子亦不催促，只是静静等他表态，然而越是等待，他就越是明白——素还真舍不得。一个太医，就算医术再如何高明，又如何能与边关数万将士相比？这么明白的道理，素还真居然要考虑这么久，已经足可见慕少艾在他心中的份量了。

　　与青阳子所想的相差无几，慕少艾此时亦明白他之性命就在素还真一念之间，可是同样，这个选择题太容易取舍，就算是他处在素还真的位置也知道该如何抉择。素还真犹豫也只是一时，最终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想通此点，慕少艾的脸渐渐苍白，无力地坐在地上。他看着素还真，无奈地苦笑，跪直了身体，向素还真重重一拜：“谢上皇片刻犹豫，令吾可以安身赴命。”

　　素还真紧紧闭上眼睛，他终于开口：“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