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35、34

　　三十四

　　青阳子在京城待了不到一个月就走了，旋玑发了好几封信催他，走的时候素还真已经有了八个月身孕，他不好去送，便派了叶小钗去送。他这一走山高水远，至少也得大半年才能回一趟，离素还真虽远，心却是安定的。

　　青阳子才走了没多久，无衣师尹就来求见。慕少艾当时正在给素还真读故事，无衣师尹见过礼后，便说要向素还真讨一味香。本来素还真见其他人也不会让慕少艾回避，听到无衣师尹这样说，就叫他离开，慕少艾觉得奇怪不由多看了无衣师尹一眼，正好碰到无衣师尹看向自己的眼神。慕少艾尴尬地笑一笑，赶紧出去了。

　　无衣师尹目送慕少艾离去，道：“慕姑娘美名如今可算传扬四海了。”

　　“吾的师尹难道在吃醋？”素还真笑，将嗑了肉的瓜子壳吐出来：“不过一些风花雪月的流言，也值得认真？”

　　“听说上皇为了他把青阳子也得罪了，青阳子将军愤而离京——这种流言吾想或许上皇有兴趣一听。”

　　“吾与青阳子还远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何必得罪他。这种话民间传一传便也罢了，师尹要拿到吾面前说，可有点掉份。”

　　“世上皆以为上皇是为了慕少艾而得罪青阳子，吾却要道一声上皇好深的心机，简直令吾胆寒了。”无衣师尹道：“上皇竭力要保慕少艾，在青阳子眼中更显得光明正大，他之所思所想反倒显得小气了。青阳子一时不能明白，待细思过来，就会更加相信上皇的真心……上皇对青阳子的心意能把握到这种程度，青阳子如何能逃出上皇的五指山呢？”

　　素还真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冲着无衣师尹伸出一只手：“过来。”

　　无衣师尹牵过他的手，素还真将他拉至自己身边：“往往太过聪明，又不知韬光养晦者早逝，吾的师尹应当不是无智之人。”

　　“……”

　　素还真用食指勾起无衣师尹的下巴拉近自己面前，两唇几乎相触，他却在两人面孔只隔一指宽时停住了：“说起来，吾让你制衡青阳子，可没让你把琉璃国国本都玩掉。”

　　“吾不用些非常手段，如何能打击青阳子的势力？何况你也不是完全放心吾，否则也不会让莫召奴去助青阳子，凡事仍在你掌控中不是吗？”

　　素还真一笑：“你这醋吃得可真不小。”说着，在师尹嘴上亲了一口：“吾允诺之事你大可放心。青阳子一走，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无衣师尹看着他，突然将他按倒在榻上，素还真心里一惊。无衣师尹做到这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素还真搂住他的脖子，道：“都等了那么多年，还在乎多等这几个月吗？”

　　无衣师尹将手放在他的腹部：“果真是有了？”

　　“这事难道还瞒得住你？”

　　“青阳子也知道？”无衣师尹问，他听闻青阳子回来可是大半宿在他宫里。

　　素还真抿了抿唇，道：“吾不答应你也是为你着想，要是让青阳子知道这事，还不得发疯？凭你现在的势力，对付得了他吗？”

　　无衣师尹不说话，只是看着素还真。素还真又道：“你若真想要，吾也不会拒绝……你小心些便是……”

　　无衣师尹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他的举动让素还真有些紧张。他说：“上皇保得住一个太医，保不住吾吗？”

　　只闻素还真冷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故作无事地拂去无衣师尹的手，素还真坐了起来：“慕少艾只是个太医，对他有什么威胁？青阳子真想杀他，吾还能拦在前面不成？青阳子是不想同吾翻脸。但你呢？这半年来处处与他作对，你们之间早有过节。你又是文臣领袖，青阳子当然更提防你。他若知道你我有什么，非但要对付你，我们的计划更是打草惊蛇，因小失大，未免太不智。”

　　无衣师尹没有否认他的话，他直起身站起来：“上皇说的是，是无衣太过心急了。只是上皇行事也需谨慎一些，青阳子虽然可以不追究慕少艾的事，但上皇也不要把他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上皇也知，青阳子将军是一头猛虎。”

　　“他就算是一头猛虎，朕也要把他爪子砍了，若是一条毒蛇，朕也会把毒牙给拔了。”素还真轻轻抚着无衣师尹的脸，说的是青阳子，也是在告诫他。

　　无衣师尹垂下眼，避过素还真的眼神。他早知素还真心绪渐趋极端，可是今日再度认识到这一点，仍然让他的心微微发凉。他想到青阳子，青阳子为素还真数度出生入死，虽然这几年他权势过重引人猜忌，可是素还真对他完全没有一点情分。用怀柔的手法迫使他离开京城，在军中安插自己的心腹，又放任自己利用朝政牵制青阳子，更有迹象表明，素还真极有可能与魔国还有联系。若非他之身份摆在那里，他之所作所为，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

　　对于青阳子，他尚如此狠心，将来青阳子势弱，他无衣师尹是否也会被弃如蔽履呢？

　　无衣师尹越想越是心寒，当年那个与他同窗读书的少年太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人。

　　“上皇……若是有朝一日……”

　　叶小钗进入屋内，他的动作打断了无衣师尹想要说的话，无衣师尹突然清醒过来，他立即退开了数步。

　　叶小钗对素还真说了什么，无衣师尹并没有看到他嘴唇有什么动作，可是素还真皱起了眉——他们之间一直有一种奇妙的心灵联系。

　　素还真道：“今日是怎么了，连国师都要对吾的事插手，素某难道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冷笑一声，下了榻，接过叶小钗递过来的披风披上：“师尹你先回吧，吾倒要听听看国师要如何训斥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