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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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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行?回台湾吗?”我打开房门的同时点亮了灯。
屋内的那两尾鱼受了惊,呼呼地在狭窄的鱼缸里打着转,引得身后的男子似乎也跟着受了惊,“你养的?”
“这里还有别人吗?”
“没想到你会养这么小气的宠物。”他感叹了一句。
我微微一哂,“你想说有其宠必有其主是吧?”
他歪着头看着我,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想出了挽救的话,“不过,小气并不代表不可爱……”
血统果然是可怕的,我无奈地摇摇头,把话题扯回了原处:“要去哪?回台湾么?”
“台湾?”他摇摇头,转身已将自己陷进了沙发,“我想我死之前大概不会再踏足那块地方了。”
他的语气并不似在开玩笑,我不由得愣住。但下一刻,这位才子又开始卖弄起他的古文来了,“古人不是有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路漫漫且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佩服地还以一揖,“敢情您老人家是下定决心要走了,还不知您老打算何时起程?”
“怎么,你不留我吗?”他失望地看着我。
“呵,我有理由留你么,汪先生?”
“理由啊,”他的手猛地一长,扯住我的胳膊就是一拽,待我回过神,人已置身对方怀里。“做我的情人,这个理由够不够?”他附在我耳边吐着热气。
我狼狈地从他怀里挣脱,双手高举,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够了,玩笑到此为止。一个汪正已经够让人吃不消了。”
“你不喜欢小正吗?”他反问。
“肯定不讨厌,”我叹了口气,“毕竟是朋友,那边我也就他一个朋友。”
“这要是让小正是听见,他该要难过了。”他有些无趣地轻叹了一声,摸出烟点上。蓝色烟雾从他指间划出,淡淡的有些味道。我想我认得这个味道,汪正曾经也抽过的一种烟,虽然只是偶尔才会抽起,细长的烟身,极淡的味道,那是淡到让人无法忘记的味道。
“苏理,每次看到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还有这个动作也是……”他学着我的模样将烟立在嘴前,只差一口吹出,“知道蒲公英吗,也是轻轻一吹,它的种子就会跟雪一样飞满天,就像你刚才那样。”
我苦笑,“你是想说我很孩子气吗?”
“不,我没有别意思,只是觉得相似而已……很久以前的一个人,久到我原以为已经忘记了。”他抬眼盯了我许久,“苏理,你总是能让我不知所措。”
“那真是不胜荣幸。”
他有几分失望地耸了耸肩,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空白信封上一字未落,“能帮我交给小正么?”
“我?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他沉吟了片刻,“因为你不会拒绝我。”
我无奈地报以一叹。
“‘Silence’还喜欢吗?”他忽然问。
“嗯。不过,为什么要送给我,不是你祖父的收藏吗?”
“曾经是。”他订正,“曾经是我祖父的收藏……曾经也是我的收藏。”
我疑惑地看着他,而他只是一味地微笑,灯光洒在上面,恍惚间竟似有几分苍白。
“我该走了。”他拾起外套。
“什么时候出发,我去送你吧。”
“不用了,我想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如果真的有机会再见的话,”他看似洒脱地一笑,“你见到的应该不会是一个‘偏执狂’了。”
原来他还是在意的,我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对不起。
“……但你并没有说错。”他如是说。
汪洋穿上外套准备离开时,皮夹跌了出来。我弯身帮他拾起,夹在其中的一张照片刚好入了我的眼。照片里立着两个男孩,十六、七岁的模样,其中一个我认得出是汪正,而另一位一身素白服饰的人儿,有着修长纤细的四肢和白晢如纸皮肤,以及一双细长如新月般的眼。
我困惑地抬起头,眼前的人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个人是我。”
“这后面是?”我问。
“黄浦江,我母亲是上海人。”他说。
汪洋的突然辞行像是个开始,从那天起,我没有再见到关远浩,二哥也是一样。区启凯留下来的工作意外的多,李氏和R&B的case让我在业内有了些名气,竟有商家指定我负责平面方面的设计,当真是忙着不亦乐乎。这样也好,我想,至少再没有了在吧台前发呆的时间。
夏末的时候,思然来电说,二哥旧病复发。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惊讶也不觉得难过,仿佛电话另一端哭泣着的不过是别人的故事,那些金色的油漆,香甜的栀子花味,还有那些伴着雷鸣的暴雨,突然觉得异常地遥远,遥远到好似全是别人的故事。我没有去医院看他,因为我很忙,每次思然来电时,我总是这样答她。我是真的很忙,Laptop里总是堆满了待完成的case,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像是一场没有止境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