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龙千岁

18、第 18 章

　　西门清和最近发现小叔叔有点儿变了，看上去比较深沉，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关系。前些日子去他那里蹭饭，试探着提了下师兄，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本以为小叔叔会一脸□□，暧昧又霸道地叫他多吃干饭少管闲事。没想到这老色狼嘴唇一抿，微微眯起了桃花眼，射出两道寒光。吓得侄子不敢再罗嗦，自己把话含糊了过去，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

　　难道师兄给他气受了？明明听说他们最近相处得还不错，一点也看不出来以前有过节，搞得流言满天飞。也对，师兄又不是小孩儿，就算再讨厌谁，也不会做得那么明显。上官师兄当年据说是出了名的表面平易近人，内心冷血无情。那些追求者无论男女美丑老少高矮全体阵亡，一时传为奇谈。小叔叔也不简单，居然耗到现在还没死心。不过看眼下的情形，好像快坚持不住了。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截至目前为止，好像还没遇上小叔叔搞不定的女人。多则数月，少则几天，一律拿下。男人么……西门清和挑了下眉毛——真正有过关系的，应该只有师兄。小叔叔可真有意思：娶了个大美女当老婆，还要出去风流；追师兄的时候这么上心，却对其他同性毫无兴趣。估计他也知道，跟一堆同性牵扯不清，有点儿危险。不过看他如今这么郁闷，师兄肯定过得不错。哈哈，就知道师兄不是一般人，不愧是我偶像！

　　清和本来想看自己小叔叔的热闹，没想到刚过了几天，焦点就转移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疯婆子身上。上周五他难得回了家里一次，为的就是跟母亲一起出门。此行是去爷爷家里看望长辈，主要为了见一见从未谋面的姑婆。在客厅里第一次见着她，清和差点儿吹起流氓哨——阿弥陀佛，绝对美女！不仅容貌出众，气质更是娴雅，标准的大家闺秀。一笑起来就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活泼又可爱。明知道那是因为病，脑子不好使，还是让人觉得特别美好。

　　如果两个女人坐在一起聊天，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热闹无比，犹如上千只鸭子聚成一团。而那天晚上却很安静，甚至时不时冷场。清和略带同情地看着老妈努力寻找话题，而姑婆只是淡淡地笑着，偶尔答上一两个字。问了问她的健康状况，也聊了聊家族里的亲戚们，等等。还好大家都知道姑婆的病，对她过于消极的态度也并不计较。这么一个文文静静的人，会是小叔叔口中那个又脏又傻又邋遢的疯婆子？当然对精神病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可放到自己的亲戚身上，总叫人心里有些别扭。

　　看时候不早了，西门太太让儿子留下过周末，多陪陪爷爷，说完便匆匆离去——她实在是受够了冷面公公和他的神经妹妹。西门清和正想多验证验证日记里那些东西的真伪，爽快答应。根据日记里的记述，爷爷跟姑婆当年可是情敌——为了争夺院长的青睐，两个人几乎反目成仇。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人们的思想都非常纯洁保守。这样的三角关系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可不得了，尤其还牵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暧昧感情，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兄妹俩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这在今天也是奇闻，何况二十几年前……天呐，他们俩可真是猛啊！这样的奇人居然是自己家的亲戚，西门清和哆嗦一下，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只住两天，当然看不出什么。总而言之，当年的情敌如今感情很好、很融洽。岁月不饶人，年轻时的荒唐举动也许早就成了闲暇时的笑谈。周末下午他们两个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气氛宁静而和谐。姑婆手上拿着针线绣花，脸上表情温柔恬静。爷爷还是老样子，对周围的动静不闻不问，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说他是出神也好，发呆也好，旁边有个大活人，居然视而不见。不过这已经不容易了：换成别人，不出一会儿爷爷就会按铃叫护士过来，说他不舒服，送客。

　　姑婆常常抬起头，冲着爷爷微笑。表情像是讨好，又像是依赖，十分温柔可亲。老头子同她面对面，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全当对方不存在。但不管爷爷态度多冷淡，她也不觉得尴尬，更不会生气，一直那么笑着。不知情的人看了，多半会以为爷爷其实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西门清和对这位姑婆的耐心十分佩服，决定向她看齐——从事医疗工作最好心理素质过硬，不然早晚神经衰弱。

　　他向奇叔打听过，知道景惠姑婆每天的生活很简单，也很有规律。上午固定要练琴，弹几支曲子。家里的钢琴已经旧了，又从欧洲新买了一架空运回来，还特地从音乐学院请了老师指点。之后就到书房里看书，读报纸。午饭后由保姆陪着，在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回来后就到院子里陪爷爷，日头偏西才回自己房间。晚上也没有什么夜生活，就是听听唱片，看看影碟。

　　后来更进一步了解到，姑婆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人。不但会绣花，还会自己缝荷包香囊；既写得一手好字，又善画丹青。再加上出众的容貌和良好的教养，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追求她。可姑婆好像只喜欢院长，对他们都不理不睬。而到了最后，院长却跟别人结了婚。唉……情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不对，连情人都谈不上，从头到尾感觉就是一场单恋。惨！

　　清和本想从自己爷爷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这个老头镇静得很，不管天大的事情，脸皮动也不动。对他来说，自己的小妹回来与否，似乎一点都不重要。看他对外界事物总是无动于衷，不免让人暗中怀疑他的精神状态。他老人家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看上去又不像。老头儿还是那么精神，一派儒雅风度，没有半点老年痴呆症的征兆。

　　自从他懂事起，老头子就是这个脾气。不知道这么孤僻的性格，到底是因为瘫痪之后受了打击，还是天生的。看姑婆的态度，好像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大哥不爱说话，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沉默，气氛却十分和谐。就算曾为情反目，毕竟是骨肉至亲。本来想跟奇叔打听打听当年那段三角恋是怎么回事，可这么一来，自己得着日记的事情极有可能暴露。而奇叔对爷爷忠心耿耿，只会用废话搪塞过去，或是干脆来个一问三不知。

　　在老宅里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次，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西门清和终于认识到，自己于刑侦方面实在缺乏天分。与其三天两头在老宅晃来晃去寻找历史遗留的蛛丝马迹，还不如出门探访一下那些流落在外的私生叔伯，以及可能存在的堂兄弟表姐妹。对了，姑婆也不是太奶奶生的，也难怪爷爷和叔公刚开始都不太喜欢她。就知道太爷爷也是猛人，这就叫家学渊源。清和自己早就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对爱人坚贞不二，绝不花心——当然，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快，那就没办法了。

　　说到变化，最近出了个惊人的消息：西门彰金盆洗手，退出花丛了！清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往杯子里倒牛奶，一不小心来了个水漫金山，大半盒奶都淌到了地板上。完了，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师兄，能让小叔叔这么老实的也只有他了。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婶婶，不知道她对这件事又怎么看？如果小叔叔是为了文止师兄，那也没什么实际意义。毕竟不管他说得多好听，毕竟是个有家室的人；如果是为了端凝，那可就不同了。不过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小叔叔会为了她做这些表示。那……这之后呢？难道说，他们要离婚了？西门清和伸了下舌头，心想小叔叔，你可真是下了大本钱。

　　西门公子宣布从今以后要修身养性，令一干莺莺燕燕瞪圆了眼睛，包括他的太太李端凝。李端凝早就接受自己丈夫风流花心的事实，根本想不到他会放出这种风声。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管信与不信，流言早已迅速在社交圈子里传开，连父亲都找她过去喝茶。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李端凝承认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一点嫉妒。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

　　能让他为之做出这种举动的人，除了上官文止，不做他想。虽然那天她一时冲动跑去找上官，让他帮忙勾引自己的丈夫，可当这种情况真正发生了，又觉得很不服气。当然，她也明白，像上官那样骄傲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配合她玩这种幼稚无聊的把戏。他……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吸引西门的注意，能让他为自己做这些……她这个妻子呢？真是——失败。

　　听到这个消息，外人只怕会先猜测西门彰的新欢是谁，再来嘲笑她是多么可怜；就算比较迟钝的，也会以为西门彰是用这个办法巧妙地警告太太收敛一些，不要到处找情人。李端凝越想越生气，用足了力气，猛捶怀里的抱枕。捶着捶着，胳膊有些酸痛，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她虽然容易激动，却不是傻子。照这样下去，西门彰一定会主动跟她离婚的。到时候她就能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双方的父母那里也好交代。所以她一定要忍耐，一定不能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