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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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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下课钟声响了,颜路长身而起,“下节是书,你们自行温习吧,下课。”抱着他的古琴出课堂。
课堂外,伏念与胜七激战正酣,巨阙势如雷霆,红刃如电,所到之处金石破败。
他一身泰岳真气,浑练沉着已臻化境,整个身子如铁塔般压来,每踏一步都有崩山推岳的气势。越战眼睛越狂热,喷出地狱般的烈火来,他冷血、残忍,平生唯一目标便是毁掉他所有的对手,无血不欢,无杀不欢!
而伏念以轻克重,并不与他死缠,他平日里严肃沉稳,一旦太阿在手,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严谨中自有一股端庄威严之气。
相剑师风胡子曾言,只有内力威严的人才发的出太阿的威力。
他独创圣王剑法,乃是极其威严肃杀之剑,圣王之道,天下俯首,亦是儒家所推崇的最高境界,将儒、剑合一,其威势不可挡!泰岳真气与圣王剑法相对,强强相遇,一战可谓惊心动魄,世所罕见。
颜路静眼相看,神色平和,身旁的儒家弟子们或握拳或跺脚,神情激愤,“师尊打得好!打得好!师尊太厉害了!”
他盘膝坐于草地,横琴膝上,拨动琴弦,琴声潺潺如流水,缈缈似云烟,相比于两剑交击的声音,琴声是极小的,却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似一股凉风吹熄了他们心中的zao烈。
伏念剑势一滞,连胜七眼中的烈火都黯了黯,众儒家弟子想他的吩咐,拿着书简坐在他身后,随着琴声吟诵《诗经》:
考盘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琴名唤号钟,是周代名琴,相传伯牙、齐恒公皆奏过此琴。琴音宏亮,犹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
然在他手中少了那种雄浑,多了清远绵长,淡雅自如。素指拂弦,眸光清淡,眼前虽激战如火,他却似远离浊世,于青山绿水间弹歌和诗,鬓染清气、袖揽风月。
胜七是个极粗砾的人,常年浸在战意与杀意之中,心像被烈日久烤的大地,而颜路的琴却像一阵雨,猛然浇灭他心中的干涸,竟让他不知所措起来。这一战,打到最后竟不知为何而战。
伏念收了太阿,他知胜七已败,不是败在他手中,也不是败在颜路手中,而是败在他自己的心。一个人执着于一件事情太久时,无论成败与否,心难免会倦、会迷茫,想要稍稍休息一下,既使强悍如胜七。颜路看穿了他,故而在两人久战不下时抚琴。
正琢磨着一阵掌声传来,见辇轿内坐着一个黑红衣衫,红发的人正附掌,“颜二当家的坐忘心法,果然奇妙无穷!”轿边跟着六名剑客,背负宝剑,杀意凌凌。轿后押着一个人,正在墨家庖丁。
伏念与颜路对视一眼,——罗网!
***
旭日虽升,树林里依旧黑暗。墨家地道出口气氛冷肃压抑,眼看着碧血玉叶花一点点枯蒌,盗跖和雪女忍不住落泪,盖聂黯伤。
卫庄撑着剑看着墨家众人,唇角微勾,满是讥嘲,“师哥,我们又见面了。”见盖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讥笑越浓,“师哥,你似乎很不乐意看见我。”
“不错。”他的直白出乎卫庄的意料,“是么?可我很乐意看到师哥你呢!渊虹断了你竟用起木剑,哼,这样也好,多折几把也无妨。”嚣张的语气令大铁锤忍不住握拳,“混蛋!要不是你的手下偷袭,盖先生的剑怎么会断?无耻!”
赤练魅声讥笑,“弱者才会给失败找理由。”“你!”大铁锤挥拳要冲上去,被高渐离拦住,“有人。”众人一警,树林深处一人徐徐走来,头戴逍遥巾,广袖儒裳在晨风里飘荡,每一步都风雅至极。
“张良先生!”墨家众人抱拳行礼。张良亦行了个礼,“诸位,子房有礼了。”对卫庄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哦?”卫庄似乎很感兴趣,“子房也有求人的时候?”张良正色道,“我想借墨玉麒麟送个东西。礼尚往来,我给先生一个想要的消息。”卫庄眸光雪亮,“我想要的消息?”
张良薄唇含笑,“关于——韩非。”卫庄凝眉沉吟,而后扬扬下颔,赤练看向麒麟,他从树荫里走来,接住张良抛来的布帛,转瞬消失。
张良又将另一支竹笺递给卫庄,他看了之后白眉一蹙,眸光凌厉如剑。
“卫庄大人……”赤练语带担忧。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为战斗而生存的灵魂,开始为生存而战斗。这岂不是武者的悲哀?”张良负手而立,眉眼秀丽、下颔娇俏,看起来有些像女子,却带着一股洒脱英气,唇边时常挂着一缕自信的笑容。
卫庄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在帝国的铁骑下,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势力存在,无论是侠还是儒。你很清楚你的敌人到底是谁。”
这句话墨家巨子也曾说过,此刻张良再提,卫庄不由皱眉。那晚的神秘黑衣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有在乱世,他们这些不甘于平凡的生命才有生存的机会。
“鬼谷一门,纵横对立,我与师兄的账,早该清算。”卫庄道。此话之意,他来此目的不是墨家,而是盖聂。高渐离冷冷道,“墨家与盖先生同生共死。”
雪女、大铁锤等人也颔首。
盖聂目光扫过他们每个人,最后停在端木蓉身上,声音微沉,“多谢。但这是我们鬼谷的事,外人不必插手。”
盗跖大怒,“外人?你这家伙太不识好歹了!你!”被小高止住,他看着盖聂眼神十分复杂。
雪女明白两人的心思,就算他们没有中尸神咒蛊,对付流沙也颇为吃力,盖聂是想将流沙与墨家的矛盾转成他与卫庄的个人矛盾,这样就不会殃及墨家众人。
盖聂虽不是墨家人,但他们已经将他当成自己人,小高既想尊重他的选择,又不想让他一人陷于危险中。
小高走到盖聂身边,郑重道:“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你也要相信我们的信念。”白凤凰冷屑地扬起嘴角,“信念?哼!”
张良扫过众人,在九泉碧血玉叶花前蹲下,“可惜了!”
“张良先生,蓉姐姐她……”见雪女泪盈于睫,摇了摇头,摘了一片花瓣燃了起来,冷幽的花香沁入鼻端,众人闻了顿觉大脑冷醒,骨髓一寒,胸腹热流涌动,内力竟似又有了,墨家众人大喜,一旦内力恢复,他们便不用惧怕流沙。
张良起身,“虽然救不了端木姑娘的病,但这九泉碧血玉叶花毕竟是稀世良药,克制尸神咒蛊自然不在话下,几位感觉如何?”
大铁锤心直口快,“内力又有了!”小跖使了下他的瞬飞轮,“太神奇了!碧血玉叶花竟有这个功效!”想到端木蓉眼神又黯然下来。
“多谢张良先生。”墨家众人道,担心他这般帮助墨家,卫庄岂会善罢罢休?只有盖聂不动声色地逍遥子对视一眼,不对!
张良看着星魂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似说:“单星魂、大司命、少司命三人已如此厉害,月神、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尚未出手,深浅不知,东皇太一更是神秘莫测,此次阴阳家齐聚桑海,所图非小啊。”向大家揖了个礼,“诸位慢聊,子房告辞了。”向丛林中走去,且走且吟,“《庄子山木》曰: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
小高沉声说:“阴阳家等着做黄雀。”众人皆是沉默。半晌,卫庄举起鲨齿,“师哥,让我试试你的木剑有多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