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良颜》几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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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是季姑娘的生辰，我讨了她那么多茶，总该备上一份贺礼，师兄要去哪里？”
　　“季府。”他有些不解，为何每次季大夫请他过府喝茶，他都恰好赶上？季浅荷的茶真令他如此难以忘怀？两人上了马车，竟一时都没有说话，车厢里寂静的可怕。半晌，张良拘促地问，“师兄，近来和季大夫的交情日深啊！”
　　颜路说：“也还好，比较聊得来而已。”
　　张良似笑非笑道：“是和季大夫聊得来，还是和季姑娘聊得来啊？莫非是被季姑娘那一舞夺了心神？”半是打趣半含酸，说不出的怪味，“师兄可看过墨家雪女的舞？”见颜路摇头盛赞道，“那可真是一舞倾城啊！啧啧，师兄不知道，雪女之舞，当真惊艳绝世，动时若流云裹身，静时似山河凝思，袖揽风月兮眸含三春，衣袂飘摇兮容倾红尘，看过她的舞就再不稀罕季姑娘的舞了。”
　　颜路想他近来时常往墨家跑，言语便也温和不起来，“你去墨家也勤，还没有看够雪女的舞？”张良总不能将墨家的事告诉他，一笑带过，却没发现颜路脸色又沉了下来，此后竟是一路无话。
　　到了季府，宾客如云，今儿是季姑娘及笄的日子，季大夫就此一女，因此办得隆重。马车停在季府门口，张良透过窗帘见季府门口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长眉秀目，面容清朗，激动地跳下马车，三两步来到男子面前，“萧兄，竟然是你！”
　　男子愣了下，立时带上亲和的笑容，“幸会！两位请进。”
　　“萧兄不认识我了？我姓张，名良，字子房，三年前经过沛县，不幸染病，曾在萧兄家盘桓过几日。”
　　萧何一拍脑门，欢畅笑道：“原来是子房贤弟！”上下打量他一阵，“三年未见，子房大变样，为兄竟没认出来，惭愧惭愧！”
　　张良笑道：“萧兄倒是一点也没有变，怎么会到桑海来？”
　　萧何道：“今日表妹及笄，我特来祝贺，没想到竟能遇到贤弟，真是不虚此行啊！”
　　颜路旁观二人，见萧何举止大方又不失斯文，心想：子房结交的果然都不是寻常的人。张良牵着萧何过来，脸上尽是兴奋之色，“师兄 ，这位便是我与你说过的萧兄萧何。”
　　他瞥了眼两人相牵的手，礼淡地说：“萧先生，在下儒家颜路，有礼了。”顿了顿又道，“多谢照顾子房。”
　　萧何笑道：“早闻颜二当家是个儒雅君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里面请！”带两人入内，边走边道，“贤弟，三年未见，待会儿我们可要好好的喝一杯。”
　　众人向季大夫、季姑娘道过贺，宴席便开始了，三人共坐一席，颜路不许张良喝酒，他却不肯听，“难得与萧兄见面，怎么能不喝几杯？况且师兄已解了我身上的毒，那点针伤算不了什么。”
　　颜路劝不住，见他与萧何互诉着三年来各自的经历，边聊边喝兴致极好，把他晾在一边，心里不由不快，这时一个小丫头过来说：“先生，我家老爷有一样好东西，请您观赏。”颜路随她过去，心不在焉得来到后院，便有一阵萧声传来，十分清扬优美。
　　他寻着萧声去，便见大丛大丛的木芙蓉，开得十分繁茂，粉黄色的花瓣明艳动人。绕过花丛是一个秋千，吹萧的女子就坐在秋千上，披散的头发直垂到腰后，衬得身姿十分窈窕。着一袭浅黄色的衣裙，裙裾浅粉，几乎与芙蓉花一个色泽。她边吹边晃动着秋千，裙裾开开合合，露出一双白玉般的足和细致的小腿。
　　颜路正看得入神，萧音止了，见她竹萧轻轻一点，秋千高高飞起，在满丛木芙蓉中穿行，忽然一侧首，咬折下一朵开得最艳的芙蓉花，明眸皓齿，嫣然一笑，将花抛给他。
　　颜路接个正着，抬首就见她双臂一张，身姿灵巧如鹤，轻落在他面前，声音婉然，“听说你最喜欢木芙蓉，所以特意移来这些，虽没有三醉芙蓉，但这满园可比得上你那里的景色？”
　　颜路放眼花园，“这里的，比小圣贤庄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浅荷又挑了一朵半放的芙蓉花，垂眸含羞，“你可以替我簪上这花吗？”见颜路为难，“这……”眼神殷殷，“遗君双芙蓉，请君簪发鬓，有何不妥吗？”
　　颜路想推辞就太矫情了，便替她簪上，听到假山后有响动，也未放在心上，想两人独处毕竟不好，问道：“令尊方才找我许是有事，我过去了。”
　　季浅荷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见他摇头说，“我带你去吧！”走了几步身子忽然痛呼了一声，蹲在地上。“怎么了？”颜路关心地问。她痛楚地说，“我的脚被石子划破了。”
　　颜路拿起她的脚一看，果然在流血，扶她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了，擦去血又上了点药，包扎好，嘱咐道：“这几日最好不要见水，这些药早晚记得敷一次。”
　　“好，谢谢你。”季浅荷道，甜蜜如一道道涟漪泛开，故作为难地说，“脚好痛，我怎么带你去找爹爹呢？”
　　颜路见四周没人，只得背起她送到她住的地方，到门口竟没见到仆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好，脚步顿了顿。
　　季浅荷说：“你送我进去就出来吧，没事的。”颜路想放一个受伤的女子自己进去，不太好，便背她进去放在床上，正要出去听到有人声传来，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不禁皱了皱眉：这么巧？
　　忽听后窗“吱呀”一声响，一个身影跳了进来，青衣飘逸，不是张良是谁？他手里捧着一大束木芙蓉，衬着精致的眉眼，说不出的好看，含笑着将花递到季浅荷面前，“浅荷妹妹喜欢这花么？”那一声“浅荷妹妹”叫得柔肠百转，笑容也说不出的温柔，端得深情如许，纵然季浅荷钟情于颜路，也禁不住脸红了。而颜路看着张良那样注视着一个女子，心里一个劲的泛酸水。
　　季大夫和一群宾客已经进来，看这情形脸上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关切地问，“闺女，没事吧？”
　　季浅荷道：“只是划破了脚。”张良将花放在季浅荷床头，眼神冰冷地看了下颜路，面上却带着笑，“子路师兄已替浅荷妹妹包扎好了。”他从来只叫颜路“二师兄”或是“师兄”，这一声“子路师兄”竟带着些敌意。颜路想到他刚才对季浅荷那么温柔的笑，以及对自己的态度，难道他爱上了季浅荷？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张良不待众人出声又对季浅荷道：“浅荷妹妹你好好休息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季浅荷被张良的殷勤弄得莫名其妙，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正要对颜路说些什么，他已被张良拉走。两人一出去宾客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季大夫，恭喜恭喜啊！儒家张良可是不世出的英才啊，得此佳婿是令爱三生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