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良颜》几寥

39、039

　　张良急切地问弟子，“你们看到了没有？”见弟子们都摇头，心里更加不安，“还不快去找！”
　　儒家弟子第一次看到一向胸有成竹的张良惊慌失措，喏喏地下去，张良也急着去找，唯有伏念皱眉沉吟。正忙乱时，一个小童子过来，“师尊、三师公，师祖和二师公正在研究《易经》，寻找破解催眠咒印的方法，看见剑光怕你们担心，特让我来告知。”
　　“没事就好。”张良的心这才放下心来，而伏念却若有所思。
　　天亮时，大司命和少司命回到蜃楼时，月神正在闭目养神，“月神大人，黄英娘已被杀了，凶手是儒家内部的人。”
　　月神丝毫不意外，淡然道：“去吧。”待两人退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喃喃道，“是你吗？你还活着？”
　　***
　　英娘一死，小圣贤庄倒是宁静了下来，天明也恢复了正常，还是以前那个顽皮的孩子。而颜路却一直留在荀夫子那里没有回来，每次看到那空荡荡的房子，张良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已有二十多天没有见到颜路了，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以往游学各国时，也时时刻刻思念着他，却没有像现在这般坐立难安，茶不思饭不想。一想到他要自己娶季浅荷，心就如绞了一般，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抱着他的手一诉相思之意，可也知道，以他的性子，只怕会为了自己好，从此再也不见自己，那样比死了都难受。
　　相思难耐便去陪荀夫子下棋，可每次他都不在场，要去找他又被荀夫子拉住走不开身。有几次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愈发相思入骨。终于忍不住避开荀夫子偷偷去看他，他正躺在竹椅上小憩，冬日的阳光透过竹影洒在他脸上，斑驳了那温润的容颜。脸色苍白，下鄂削瘦，眼睑青紫，似乎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心都碎了，又怎么忍心打扰他休息，只能握着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用眼神温存。
　　颜路睡了许久才醒过来，见张良在侧微微讶然，“子房？”
　　张良心痛地道：“师兄，你怎么瘦成这样？”见他不在意的笑笑，“近来不太想吃饭。你和季姑娘的婚事怎么样了？”满腔柔情顿时被冰冻住，松开他的手长身而起，背对着他声音都是冷诮之意，“师兄这么想我娶她？”
　　颜路禁不住捂住胸口，微微喘息，“是啊。”轻飘飘的半分力气也无，可张良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痛苦，“这些日子，我……很想念师兄，很想念。”深吸了口气，“师兄在躲避我吧？”有好几次他明明看见了自己，却故意绕道而行，自己就只能痴望着他的背影。
　　没听见颜路回答，便是默认了，他的心更坠入冰渊，“如果这是师兄想要的，我娶就是了，有什么关系？”说罢也不看他一眼，摔袖而去。
　　颜路躺在竹床上，几次想要起身却无力坐起，手掩着唇低咳几声，便有血从指缝里流出。
　　走出他的视线，张良脚步终于乱了，衣衫飘摇，背影说不出的绝望。外出三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小圣贤庄，回到他的身边，如今却是这样，早知如此，宁愿不回！
　　走了一阵遇到伏念，见他皱着眉头问，“怎么失魂落魄的？”虽然冷着个脸，可关怀之色还是表露了出来，他一下就受不了了，眼泪差点流下来，别扭地转过脸仰首头，“我没事！”
　　伏念又岂会看不出他在逞强，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人嘲笑他像女孩子，他就扑上去与人打架，但是身子弱总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和颜路询问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表情。伏念不会像颜路那样安慰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张良走后，颜路去见了荀卿，“师叔，小侄想回庄上去。”荀卿问，“你觉得自己能行了吗？”他想到张良勉强地道，“已无大碍。”
　　荀卿也没有阻拦，天马行空地来一句，“伏念那小子虽然是个榆木脑袋，但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子房虽然年少轻狂，但也知轻重，可以与之分担，你也别太勉强自己。”
　　颜路闻言倒是微微一怔，荀卿虽然表面上很不喜欢伏念和他，但内心还是挺信任爱护的。“多谢师叔提点。”
　　回到小圣贤庄，伏念看到他也吃了一惊，“怎么弄成这样？”荀夫子难道虐待他了？见颜路笑问，“子房可与师兄说过他的婚事？”觉得他的笑有些悲伤的意味，不知缘何。“他的意思是先定亲，过个一年半载再成亲，你这样子能去季府提亲么？”他不明白为何张良提出要颜路去提亲。
　　颜路垂下头，“无妨。三日后便是吉日，我备些礼前去。”见伏念点点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张良一直跟在他身后，几次欲上前又止住。
　　颜路很快就准备好了聘礼，张良的加冠礼也日近，他怕闲下来多想便自请负责此事，这日写请柬需要问张良有哪些朋友，到他房里没有便等一会儿，见床头放一卷书随手拿起，卷上竟记载龙阳之好，卫灵公与弥子暇分桃之事，心里惊疑参半，五味杂阵。
　　这晚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只觉胸肺郁结，喉间腥痒，咳了几声掌心见红，他不在意的擦了擦，听门外有人敲门，“师兄，是我。”
　　原来是张良，想他心细，进来一定能发现，推拒说：“我已经睡下了，有事明日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