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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寒烟凝碧 ...

  •   雾月党的十八星旗在临江城城头高高飘扬,在整整一夜的浴血奋战之后,林志清的军队已经将临江三镇全部占据,但这只不过是个开始--他们甚至还来不及休息,就要面对一场守城战了。帝国军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不会把这座江北重镇拱手相让。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发炮弹正正落在帝国军队的阵形中心,而这一击不偏不倚正击中了那面黑底之上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的旗帜,原本飘动得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龙旗立刻随着旗杆的折断而倒了下去。交织在一起的战马嘶鸣和人的惊呼惨叫令人闭上眼也能想象到那马倒人亡血肉横飞的景象。

      战马惊嘶着后退,有些手忙脚乱的士兵拉不住缰绳,竟然被惊慌的战马从背上甩了下来。林志清越过战壕和掩体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了一抹刀锋般的笑意,然而不过片刻,一声更大的轰鸣在耳畔炸响,爆炸扬起的沙尘灰土瞬间让他的视线一片迷蒙,原来是一发炮弹在战壕不远处炸开,纷纷落下的尘土落了他一身。而他还算是幸运的,有几个在炮弹爆炸时没来得及卧倒的当场就被弹片击中了头,登时头破血流倒了下去,有的只是昏迷过去而已,但有几个却是当时就一命呜呼了。

      等烟尘渐渐散去时,帝国军队原本几乎大乱的阵型,不知何时竟然恢复了初开战时的齐整有序。

      “这群混蛋……”林志清低声骂了一句,随后对着身后高声命令,“换山炮直接对着他们的人射,管他是人是马,都给我轰上天去!”

      “可是长官,军械库那边拿来的弹药都快打光了……”身旁一名士兵有些迟疑地看着林志清,“照这个打法,我们挺不了多久吧……”

      “去把制造总局和船政局那边的都运来,弹药真的没了就拿刀拿剑和他们拼了!”林志清命令道,“记住,快去快回!”

      那名士兵离开之后,林志清望了远处黑压压的军队一眼,对身边的人低声问:“这次朝廷来了多少人,后面还有援兵么?”

      “大概三千人左右,不过还有附近行省的增援。”身旁的同伴答道。

      “三千人……他们也太小看我们了吧。”林志清自语,“看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日落之前能不能打退他们……”

      城外的平地上挖出了深深的战壕,机枪手架起机枪朝帝国军队扫射,更多的士兵将枪托架在肩上趴在战壕边沿朝敌方射击,不时低头躲避飞来的子弹。加上不断轰击的炮台上的重炮,竟然让帝国军队无法再前进半步,眼见临江城就在眼前,十八星旗还在城头猎猎招展,却硬生生地被拦住,炮火和子弹构成了一堵墙,将他们拦在了半路。

      而这一拦就是整整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之中,无论人马都无法再接近临江城一寸。

      “林志清这个混蛋……”带兵的军官喃喃咒骂,“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他!我怎么早没反应过来呢……”

      这是个身材魁梧高大长得虎背熊腰的汉子,大概四五十岁左右年纪,一张黝黑的方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对浓得如同焦墨的眉毛,原本人就长得一脸杀气,侧面还能隐约看见突起的青筋,加上这对浓眉更显得杀气腾腾了。他穿着一身缀满金色流苏的华丽戎装,帽子上也缀着华丽夺目的羽毛装饰。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咬牙切齿地看着城头高高飘扬的十八星旗。

      他旁边还有两个作为护卫的年轻士兵,都是一脸严阵以待的严肃神情。其中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抬头看了前方一眼,便牵了牵手里的缰绳,让自己的马稍稍往后退了些。

      “怎么,你怕了么?”旁边的同伴见他退后,不由的有些嘲笑地对他说,“不就一帮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怕的?洋人都不怕,这些家伙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没什么大不了。”那青年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同伴的肩,“的确,他们没什么可怕的……”

      他话音刚落,那名年轻护卫便觉得胸口一凉,然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低头一看,一把匕首不知何时从背后刺进了自己胸中,穿透了心脏。他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更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眼前便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青年从那人背后缓缓抽出匕首,然后拔出了手枪,瞄准了那军官的后心便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时伴随着杂乱的呼声,还夹杂着马蹄声和脚步声。那魁梧高大的军官胸口迸出一片鲜血之后便从马上一头栽了下去,而方才开枪的那青年却已夺路而逃了--那青年正是林志清,此刻他正骑着夺来的马,向着临江城的方向狂奔过去。在他的身后,脚步声马蹄声呼喊声响成一片,仔细一听,不难分辨出士兵们惊慌的呼喊:

      “来人啊,将军遇刺了!”

      “是将军旁边那一直鬼鬼祟祟的小子开的枪,那小子是雾月党的人,还不快追!别让他跑回城里!”

      林志清一惊,连忙狠狠踢了一脚马肚子,骏马嘶鸣一声飞奔起来,而他身后也想起了更加急迫的马蹄声。这声音越来越近,在他身后步步紧逼,他知道这是追兵,而且人数绝对不少。他必须得甩掉他们,否则后果他是知道的。

      “别让这小子跑了!”

      “追!别让他跑回去!”

      有人大声叫喊,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威胁。林志清顾不上回头,只是又狠狠抽了骏马一鞭子,呼啸的风像无数刀刃刮过耳边,他几乎要被这匹狂奔的马带着腾空而起了。

      “刚才那小子就是林志清!是林志清那个混蛋!”

      这一声喊让林志清心中一凛,不曾想自己被人识破了身份--他原以为自己打扮成普通士兵的模样是没人能认出来的。他下意识抽出了手枪,对着身后凭着感觉开了两枪。两声枪响之后,身后立刻响起了惨叫和人坠落地面的闷响。他接着又开了三四枪,枪声之后,身后的喊声渐渐没那么响亮了,趁这个机会他又在马身上狠狠抽了一鞭子,一扬缰绳便纵马将追赶自己的人甩了开。

      突然身后也响起了一声枪响,小腿上登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不知谁一枪打在了他的右腿上,血从伤口泉涌而出,甚至在地上滴落下几点殷红。他却仍然没有回头,狂奔的骏马在身后扬起了一片烟尘。

      等他终于骑着马一路飞奔回到临江城时,那匹马也四腿一软跪倒在地直喘粗气,再也爬不起来了。甩掉那件作为伪装的黑色军服之后,他才有感到钻心的剧痛从小腿上传来,再看腿上的枪伤,伤口附近衣服的布料被鲜血粘住了,简直是血肉模糊。

      拖着受伤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找到了军医的营帐之后,林志清再也支撑不住地跌坐在了地上。军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大概也是在洋学堂里念过书的,学着教会医院里的医生穿一身白大褂,长得很是斯文。见他进来连忙让另两个医生帮忙把他抬上了临时搭起来的病床,又让其中一个拿了些药物和器械过来。

      “你来得还算及时,把子弹取出来,伤口处理一下就没事了,”军医说着,自己戴了手套拿了把剪刀把林志清伤口附近的衣衫剪开,“不过先提醒你一下,最近伤员比较多,所以麻药有点儿不够用了。”

      “什么,你不会是说……就这样帮我把伤口的子弹拿出来吧?”林志清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军医点了点头,示意林志清平躺下来,然后拿一块中间挖了个圆孔的白布盖在他受伤的右腿上。再下一秒,一阵更加尖锐的撕裂的疼痛毫不留情地袭来,瞬间让他惨叫一声,豆大的冷汗滑过鬓角--那是手术用的刀剪割开伤口带来的疼痛。他甚至感觉到了金属的冰冷。

      一刀,两刀,三刀……他面色惨白地咬紧牙关默默数着军医在自己伤口上动刀的次数,任凭冷汗浸透了贴身的衬衣。过了一阵似乎不再动刀了,却又有一把像是钳子的东西从伤口探了进去,找到血肉中的子弹之后迅速向外一拔,剧痛之中沾满鲜血的子弹被军医夹了出来,当地一声扔进了一边的托盘里。

      “这条腿算是保住了。”面目斯文的军医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推了推金丝眼镜,微笑着对疼的面色惨白的林志清说,“记住伤口不要碰水,你命还真够好的,没伤到骨头,也没严重到锯腿--前几天就有个伤口感染的,为了不让他没命只好把腿锯了。”

      林志清听得一阵毛骨悚然,然而疼痛还未消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躺着让军医给自己缝了针裹上纱布--相比刚才的手术,缝针几乎是一点也不疼的。

      面容苍白的少年坐在床上,低着头沉默地注视着自己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漆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连眼神也几乎看不见了。

      “你……怎么了?”星涯小声地问,“不相信么?”

      少年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我相信你,星涯,”朔寒用嘶哑破碎的声音说,“其实我知道的,母后虽然从小对我都不错,但在她心里,我根本比不上那几个姐姐妹妹。她生我只不过是想有个可以用来把持朝政的肉傀儡而已,现在我做不到了,还留着我干什么?”

      “虽然虎毒不食子,但那看来说的只是平头百姓而已啊。”星涯也忍不住感叹,随即神色又凝重起来,“朔寒,那你打算怎么做?”

      沉默了许久之后,朔寒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星涯,坚决得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跟你联手,先下手为强除掉她。”

      “你是说……杀了太后?”星涯也愣了一下,“你要杀了她?”

      “不然呢,等着她把我杀了么?”朔寒苦笑起来,“她现在大概还在等着我暴病身亡的消息吧--到了这份上,我又能怎么样?”

      “我明白了,”星涯会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办到的。”

      “如果真要除掉她的话,最好让她看上去像暴病猝死一样。”朔寒静静地说,“我知道她有一个弱点,就是不能受到很大的惊吓,她一受到惊吓激动起来就会心口剧痛,每次都几乎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上。如果用毒或者刺杀的话很容易让人怀疑,所以还是这样比较好一些吧--至少这样一来,别人也没什么能怀疑的。”

      “交给我就好了,我会做到的。”星涯面色凝重地点头答应,“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动手。”

      他抬手轻抚着少年的长发,漆黑的双眸之中尽是叹息与无奈--纵然深宫之中从来都充满各种阴谋诡计和陷阱,勾心斗角从未停歇过,但母亲要杀死自己的孩子确实在算是一件罕事。而这个看上去无辜之至的病弱少年,却偏偏有着容秋夫人这样一位狠毒的母亲。

      “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远远地传来一阵欢呼声,林志清一愣,不顾自己腿上刚缝了针的伤口还疼的钻心,从躺着的草席上一跃而起就要往帐篷外冲去。恰好有个二十出头的女护士过来给别的伤员换药,见他要出去连忙拦在了他跟前,焦急地说:“你起来干什么?腿上的伤还没好呢!待会儿可就没法好了!”

      “前线有情况,我得过去看看!”林志清不想耽搁太久,推开挡在眼前的护士便往外走。

      “哎,你……”那护士给他推得一个趔趄,这年轻军人的力气很大,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根本拦不住,而林志清拖着裹了纱布的伤腿早已走了出去--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拖着一条伤腿居然还能走得这么快。

      等到林志清登上城墙时,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杀出来了另一支同样打着十八星旗的队伍,策马飞奔的骑兵瞬间将帝国军队的方阵冲散分割成了无数片,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军队顿时阵型大乱,再也回复不成井然有序的样子了。

      “他们是哪里来的?”林志清转过头问旁边的一名士兵,“难道……又有行省宣布独立了?”

      “这个方向……好像是巴蜀和湘南!”那名士兵说着,向远处望了一下,“他们的确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来的还真是时候--本来巷战的准备我都做好了,现在他们一来,可帮我们解了围啊!”林志清终于露出了几分难得的欣喜之色,“还能握枪的都跟我来,我们出城去帮他们一把!”

      “可是长官,您腿上的伤……”那名士兵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林志清裹着纱布的右腿,“要么您还是去歇着吧,别上前线去了……”

      林志清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右腿,然后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说:“这点小伤不碍事,腿还在就行--我挺得住的,没什么。”

      “可是……”

      那名士兵话还未说出口,林志清便转身高声命令道:“集合整队,跟我出城!把城门打开!还能握枪的都跟上!”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随之而来的是暴风骤雨般的马蹄声。林志清骑着战马冲在最前,一扬手中的马鞭纵马跃入了枪声与呐喊声交织的战阵。在他之后几十名同样骑着战马的骑兵也呐喊着随他冲入了战阵中,登时让帝国军队更加方寸大乱,再也顾不上勉强维持阵型,枪炮声中士兵纷纷落马,有想逃命的刚转个身,立马就被林志清一枪打穿了后心,跑两步就倒了下去。

      而这时风里猎猎招展的,早已只剩下了两面十八星旗,虽然沾染了硝烟,在笼罩着烟尘的天空中却也红得耀眼,如同火焰一般。

      不过半个时辰,原本打算围困临江城的帝国军队已经被围困了起来,巴蜀和湘南的新军加上林志清带来的一百来人,把这些残兵败将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个人都荷枪实弹严阵以待,枪口对准了这些不久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帝国士兵。

      “别打了,别再打了……我们、我们投降!”

      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率先双手举起了毛瑟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举枪的双手不住发抖如同风暴中的树枝。紧接着又有几十个人举着枪跪了下来,崩溃般地痛哭流涕,甚至还有人扔了枪在地上磕起了响头,直到把额头磕出了血。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求求您了……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就放过我们吧!”

      骑在马上的年轻军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风里依然弥漫着硝烟与炮火的气息,遍地是鲜血淋漓的尸体,放眼望去一片杀戮之后的惨烈。这个天地,已然是血腥的修罗场。

      硝烟尚未散尽的天空上,出现了几缕微茫的湛蓝。

      那间草木葱茏的小小院落里,倾铭又一次与洛骢摆下了棋局。在这个处处风起云涌的时代,他们反倒像是不问世事的隐者,绝没有人想得到他们才是这一场将帝国葬送的风暴的主导者,他们才是亲手埋葬这个末日王朝的人。

      “志清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倾铭边说边将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盘上,“接下来……我们就等着王城变成一座孤城吧。”

      “临江城这一仗打得漂亮,用不了多久各省就会纷纷独立,到时候再拿下王城也是易如反掌,”洛骢点了点头,顺手放下一粒白棋,“先生这一招果然是妙,不过也得感谢一下朝廷--他们尽想着怎样缉拿我们,却忘了还有个林志清,也算他们自作自受。”

      “你说得对--就像那些洋人说的,一颗马蹄铁上的钉子掉了,一个国家就亡了。”倾铭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棋局,然后又放下一粒黑子,“你看,洛骢,我是不是又要赢了?”

      “未必--上回你出其不意赢了我,这回我当然要反败为胜才是。”洛骢放下一粒白棋,“承让了,先生。”

      倾铭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过了一阵才抬头看着洛骢正色道:“对了,洛骢,你跟晗铮最近怎么回事?”

      “先生,你这是……”洛骢有些疑惑地看着倾铭。

      “我知道你同情晗铮,可是你这样就能帮到他什么吗?”倾铭说着,剑一样的双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再说了,我、苏涵和他都拿你当长辈,你这样就对得起苏涵么?”

      “可是苏涵已经死了。”洛骢说。

      “不,洛骢--不只是晗铮,我也有这种感觉,苏涵他没死,他就在这王城里。”倾铭摇了摇头,满面凝重的忧虑,“再说你也有家室,这样也实在不妥--这可不是纳了个小妾那么简单啊。”

      “但我也什么都没对他做,也就是跟他一起吃饭睡觉而已。”洛骢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就算跟他睡在一起,我也什么都没做。”

      “你是什么都没做,但如果苏涵还活着,他可未必知道你什么都没做。”倾铭神色中的忧虑越来越深重,“如果苏涵真的没死而且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想?”

      洛骢不再说话了,望着倾铭的目光里没有怒意,也没有不悦,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面前阳刚英俊的黑衣青年,仿佛在等待倾铭将话说下去。

      “洛骢,你是我父亲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你当长辈看,但就是因我拿你当长辈,我才会这么说的,”倾铭接着说,“就算苏涵真的死了,他也尸骨未寒。何况如果你只是出于同情,晗铮的心也未必会在你身上。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先生说得对。”洛骢沉默一阵之后点了点头。

      这时他们看见了晗铮,他站在院子里,似乎正紧张地张望着,好像发现了什么。

      “晗铮,发生了什么事?”倾铭皱着眉问。

      “刚才我好像听到这边有动静,好像还看到有个人影,你们没看见么?”晗铮说,“先生,我怕那是朝廷的侦探……”

      “有人?”倾铭边说边向着墙边走过去,“这还真是奇怪,就算是侦探,也该半夜来才是--你没看错吧?”

      晗铮摇头道:“没有,我没看错。”

      然而,倾铭的目光却被墙根下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蹲下身去,从地上拾起了一枚小小的玉坠,是青白色的圆形坠子,边缘因为磕碰有些缺损,是很普通的东西,也不算得上精致。

      “这个是……”倾铭一瞬间只觉得这坠子很是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晗铮过来看了一眼,便立刻变了脸色惊呼道:“是苏涵的护身符--他说那是小时候辟邪用的,睡觉也不摘下来!这东西我认得,可是苏涵不是已经……”

      “你说这是苏涵的?”这下连倾铭的脸色也变了,“难道……难道他真的活着?这应该不可能,不可能的……”

      然后他转头望着洛骢,神色凝重地说:“洛骢,我觉得你有麻烦了--苏涵可能还活着。”

      容秋夫人还在宫中等着儿子暴病身亡的消息--她还以为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设想进行,在她心中只要她做了第一步,整件事就会毫无疑问地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下去。

      于是她也难得地对宫人们表示了宽容,就连早晨琳儿替她梳头时不小心让发簪刺了她一下,她也并不生气,换了平时,她早就大发雷霆了。大约是因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这庞大的帝国就快要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了吧,她只需要再向前一步,就能把它们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一片寂静中黑夜在一次笼罩了这座宏大如海的宫城。然而几近死寂的静却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断断续续若隐若现的哭泣声打破了它--那是一个女子的抽泣声,虽然声音不大,在夜里却显得格外诡异,如同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什么声音?”容秋夫人在寝宫中也听到了这诡异的哭泣声,正坐在梳妆台前准备让娟儿和琳儿绑着把头上的珠翠饰物摘下来的她不由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谁还在外边哭哭啼啼的?娟儿,你胆子大些,替我上外边看看去。”

      “是,太后。”娟儿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也许是哪里伺候的姐妹吧,受了委屈哭一场也不稀罕,太后不必多虑。”站在容秋夫人身边的琳儿心里有些惧怕,嘴上却仍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不过这么晚了还在外头哭哭啼啼,确实也……”

      她话还没说完,后半句话还在嗓子眼里,一声尖锐的惊叫便打断了她--

      “救命啊,是鬼,是鬼!”

      这是娟儿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寒烟凝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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