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天卫十

3、3

　　仅仅怀着开个玩笑的目的却因阿隆索的第一反应而收获了始料不及的结果，托雷斯一时也怔在当场，无言以对。
　　咖啡馆里尽显小资情调的老唱片播放至一首歌的收尾处降缓了音调，托雷斯才挑眉，“你？”
　　阿隆索扶稳差一点就打翻的玻璃杯，用纸巾擦拭洒落在杯口外的橙汁，有意无意地垂下眼睑，“对不起，我失态了。不过托雷斯先生，您的问题——也过于涉及个人隐私了。”
　　托雷斯心中已有五分了然，眼中并无笑意，嘴角却弯起，“不方便回答么？”
　　阿隆索点头。
　　“那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和我的男朋友……？”
　　阿隆索抬头看他，已然平息了余惊的琥珀色眸中印着托雷斯不疾不徐的优雅。
　　“没有。”他轻轻摇头，指尖微颤。
　　托雷斯似是如释重负地后仰身体，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平滑地将焦点移到另一个问题上，“说来，你和斯蒂文是怎么认识的？”
　　“大学同学。”
　　回答简单的两个词后阿隆索意识到谁都不可能对这个答案满意，又补充道，“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校风不太好，我差点吃了大亏，是斯蒂文救了我。从此以后就认识了。”
　　“什么样的亏？”
　　阿隆索顿了顿，低声说道，“性骚扰。”
　　托雷斯有些同情地看他，同时顺水推舟地把这个问题的答案与他方才的失态联系起来，“难怪我开玩笑的时候你表现得那么……激动。”
　　阿隆索难堪地沉默着，良久才说，“我不想提这个。”
　　对话无以为继，恰好时间也早过了十一点接近午夜，两人互留联系方式后托雷斯提议送阿隆索回家，阿隆索婉言谢绝。
　　托雷斯善意地提醒，“不怕再被骚扰？”
　　阿隆索苦笑，“我现在这种大叔状，何须担心。”
　　“莫不是你因为担心这个才蓄了胡须？”
　　阿隆索不置可否地笑笑，并没有回答。
　　到家后他收到托雷斯的短消息：谢谢你，让我更为了解斯蒂文。他是个好人，我会好好爱他。
　　阿隆索闭上眼，关掉手机，没有回复。
　　他确实一直是个好人，象牙塔的时光里他出手相助，成为朋友后与他言谈甚欢，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那人也从不端大少爷架子……但阿隆索那时候从未想到，日后让他吃了唯一一次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斯蒂文·杰拉德。
　　现在他知道了，也切身体会过了，理智却驱使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在时间过得长了也就可以慢慢淡忘，把友情之外的成分逐一剔除，到头来他俩仍是最好的朋友。
　　无论怎样，阿隆索都不愿给杰拉德贴上“坏人”标签，哪怕他所做过的事情曾经将他的底线摧毁得溃不成军。

　　到家时已是午夜，阿隆索的母亲向来睡得浅，他开门的声音就可以惊醒她。
　　“母亲，”阿隆索感到万分抱歉，“怎么还不睡。”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是在英国住不惯么？”
　　阿隆索四年大学三年工作都在英格兰，把母亲接过来却是最近的事情，他的薪水已经支付得起最好地段的公寓，不会让母亲受苦。
　　阿隆索的母亲叹了口气，“英国很好，哪儿都好。可是为什么这里对同性恋……那么宽容？我真怕……”
　　阿隆索连忙安抚她，“您莫担心，这里只是……民风开放。”
　　“你知道，我一直害怕，你身上有你父亲的基因……虽然我不能妄言所有的同性恋都该死，可是那个骗子……”
　　“好啦好啦，”阿隆索温言相劝，“我知道你的担心，我都有nagore了，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想了想继续说，“以前的事情就别想了。那些苦楚的日子毕竟时过境迁，现在我们生活得不错不是么。”
　　阿隆索的母亲摇了摇头，“我记得你小时候总是问，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而你却没有。”
　　“母亲，”阿隆索唤她，“我早已经不想知道了，一点都不想。哪怕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也无意去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不容易让母亲去安睡，阿隆索自己也觉得有些疲惫，冲洗了一下准备去休息。
　　刚躺到床上手机就开始震动，震了两下后停止。
　　阿隆索拿过手机查看短消息，收件箱里的新消息来自于杰拉德：Xabi，下周六晚上同学聚会，去不去？若是去到时我来接你。
　　阿隆索想了想，回了两个字：不去。
　　当夜没有下文。
　　第二天晚上杰拉德打电话给他，说服他去同学聚会。
　　阿隆索淡淡地，“我有点累，不想去。”
　　周六，又是晚上，聚会什么的不免酒色财气纸醉金迷，到头来他的记忆又回到他最不想回想的事情上，过于敏感的唯一好处便是现在就可以为他敲响警钟。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苦涩，“如果你还是对我有戒心，害怕……”
　　“斯蒂文！”阿隆索厉声打断他，“我们说好不再提那件事。”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阿隆索放软语气求饶，“我真的是很辛苦，下周的工作计划密密麻麻，周末只想好好在家休息……你要是不信我把工作表发给你？”
　　电话那头终于没辙，“好吧。随时欢迎你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