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隐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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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回东京之后，在和镜夜结束之前，曾经在某个晚上发生过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可惜，环完全没有在意。
那天晚上，东京下了很大的暴雨。环站在窗前，看冰冷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激烈的声音，像一场没有语言的控诉。环默默地看了很久，直到身后有人紧紧抱住他为止。
他转身，有一刹那的呆楞。镜夜浑身上下被雨水淋湿，眼镜似乎早就被他扔到不知哪里去了，环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的疼痛，这样的他没有了平时的冷然和平静，他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不堪。
环当时取笑他：“我们的总裁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有情调，一个人在雨里走回来的？”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抱紧环不放开。
“你怎么了？”
“没事，工作很累，忽然想抱抱你而已。”
于是环什么都没有追究，以为镜夜是因为单纯的工作压力大而已。
环真的是一个很好骗的人，尤其当他遇上凤镜夜这样的对手。他没有想过，镜夜是那种把压力当享受的人，从来不会在乎工作累不累的问题。
所以，凤镜夜在那天对他撒谎了。
那天下午，凤财团总裁收到忠心的下属从巴黎带回来的调查报告。调查资料上显示的一切清楚地告诉了他所有他想知道的真相。
他想过很多环那次“出轨”的原因，他知道环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却是那种不愿意任何人为自己受到伤害的人，可能他对好朋友有很深的愧疚，在这种愧疚之下做了错误的事，镜夜了解这种愧疚心理带来的疼痛，一如当年他对未婚妻的感情；也可能那天两个人都喝醉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总之，在凤镜夜所有想到的可能的原因里，没有一条原因接近真相。
冰冷的手指滑过白纸黑字，然后揉成一团。撕碎了资料，却撕不掉已经烙在环身体上的伤害。
如果环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如果环不是凤镜夜喜欢的人，如果环和凤财团没有关系，那么也许，他能过上真正属于他喜欢的生活。以环的性格，不会有你死我活的敌人，也不会有充斥了阴谋诡计的黑暗生活，这些阴暗潮湿的一面，原本只属于他凤镜夜一个人。
可是他对环说“你不要离开我”，他死死地拉住了环的手不让他远离。就这样，把那个不相信黑暗不相信阴冷的孩子拉进了真正危险的旋涡里。凤镜夜对他说过：如果你只相信童话，那么我就为你创造一个童话的世界。他以为他做的到，直到这一刻，他才挫败地承认，他根本做不到。
他甚至可以想象，环在那天晚上，承受了怎样的煎熬；他也可以想象，布兰特在那天晚上，承受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他们是真正的受害者，却被全世界误解了。而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却充当了受害者的角色。
价值连成的钢笔、笔记本电脑、桌上的文件，统统被主人当成了发泄的工具，中村在听到总裁办公室内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后连忙冲了进去。
“……少……少爷……”
他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前踏进一步的勇气。满地狼籍，掩盖了一个人心里的伤痕。他看见站在办公室中央的男人，俊美到天地失色。当中村打开门进去时，已经看不见凤镜夜身上暴烈的怒火。他把一切都化成了阴冷，英俊的脸上夹杂没有温度的笑容。
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凤镜夜，明明笑容优雅，却让人闻到了血的味道。
环隐藏的眼泪，身体遭受的屈辱，心理刻上的伤痕，让凤镜夜体内潜伏的残忍本性觉醒了。
凤镜夜在那天背着环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在凌晨坐在床沿看着月光下睡容恬静的人，握起他的手，提前和他说了再见。
“我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家破人亡生不如死。……还有，我会把你送到最安全的地方，不会再让你踏进危险里。”
他不惜一切代价，要让须王环和自己划清界线，让环和危险划清界线。
巴黎凤财团分公司顶楼总裁办公室内，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俯视高楼林立的城市，看得见没有硝烟的杀戮，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笑容渐渐隐没在冷漠的表情之下。
忽然响起恭敬的敲门声，他的忠实特助的声音传来：“总裁，您的客人到了。”
俊美的男人优雅转身，看见走进门的人，性感的声音昭示了主人还算不错的心情。
“幸会，我等您很久了，经纪人先生。”
对布兰特来说，凤镜夜100%属于那种“这辈子我绝对不想认识”的人，这个男人城府太深，斯文秀气的笑容之下隐藏着时刻可以出鞘的剑，随时可以让对手死于非命。所以每次环笑嘻嘻地说“我家镜夜最温柔最心软是最好的大好人”时，都让布兰特满头黑线地怀疑那个笨蛋在做梦。
当他知道他们两个结束了之后，他曾经打电话给凤镜夜：“你觉得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的情况下，环还能选择不管我的死活，这样的环，还会是你喜欢的环吗？”他希望他能把环哄回去，希望他们能像以前那样和好，没想到对方在电话里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须王环已经很笨了，我希望在他身边的你可以聪明一点。”顿时让布兰特头顶冒烟。
当时他不明白凤镜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凤镜夜给他的感觉就是仿佛他知道一切将要发生的事，对环的离开丝毫不在意，也没有一点想要把他追回来的意思。他频繁出没于高级酒吧，会所，夜店，国际顶尖名媛，模特，演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言语间含糊暧昧的回答透露自己和凤财团那位俊美的总裁有过□□关系，让人不断猜测“到底谁才会是凤家未来的三少夫人？”，有关他的所有新闻都让人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须王环和他已经完全没有关系，环是死是活，都不关他的事。
可是有一件事，让布兰特看见了凤镜夜隐藏的真实目的。
他始终没有放弃须王财团，始终把所有资产写进了环的名义之下。
这个男人站在千里之外，守护一个人。流言蜚语之中，他看似放纵，实则始终清醒。
如今他和他面对面，布兰特不想多说废话，直截了当问他，“威胁我父亲的人是不是你？给我们公司十亿巨额资金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啊，是我。”他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承认的速度让布兰特来不及接受这个信息。
“……那么，逼我父亲和医院联手伪造病历，用我的生命恐吓我父亲的人，都是你？”他早该想到的，能这么容易让医院方面答应配合的人，除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医疗财团总裁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做的到。
“你还不算太笨嘛，既然都被你猜到了，那么我就全部承认好了……”没等他说完，就被人揪住了衣领。
布兰特没办法忍住内心的愤怒，到底有多少人被这个男人玩弄在手心？“……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环的感受？……环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他已经没办法离开你了，如果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你让他踏上离开你的路，你让他怎么想？”
一想到环每天晚上都会自责“如果真的不是镜夜做的，我该怎么办……”，布兰特现在就想杀了这个男人以免他再祸害人间。
凤镜夜没有多余的解释，冷漠地看着他的眼睛，“就是因为他离不开我，所以我才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这样做，他不能留在我身边。一旦他被贴上"凤财团总裁的人"这样的标签，像那晚在巴黎被人下药的事会源源不断而来，以前我的未婚妻也遇到过这种事，甚至比环遇到的更残忍，所以我没有办法再让他留在我身边。”
布兰特呆楞之后，松了手，“那天晚上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派人去找你，你不肯说，应该是环不让你说，对吧？既然你们都不说，那么我只能自己查了。我全部都知道了。……威胁你父亲，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说的是事实，凤财团的敌人算准了环对我的影响力，一心想通过你让环背叛我，甚至不惜用车祸嫁祸给我这种手段。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你没事，如果让他们看见你没有生命危险，环也没有如他们所想那样离开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下一次，你一定没命。”
布兰特在这一刻，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眼前这个男人用冷漠的声音陈述关于死亡、阴谋之类的话，没有一丝恐惧。他让布兰特忍不住去猜想，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危险，才能有这样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所以，你索性顺了那些混蛋的意思，让环选择离开你？”
凤镜夜微微点头，承认了一切。“只要须王环和我没有关系，对他们而言就没有利用价值，他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
布兰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也知道他的计划对环最安全，只是……
“……对环而言，什么危险他都不在乎，他一直努力让自己可以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躲在你身后。你真的忍心，把他做的一切都残忍地否决掉，然后这样子骗他？”
凤镜夜没有苦涩，没有犹豫，觉醒的本性让这个男人只看的到自己选择的暗潮汹涌的未来，承受过一次痛彻心扉，他不会再允许第二次的发生，不管代价是什么。
“他要怎么想都没关系，我绝对不会再拿他来冒险。”
死脑筋。
布兰特在心里骂骂咧咧。凤镜夜和须王环真不愧是天生一对，原本以为环是最讲不通的人，谁知凤镜夜比他更死脑筋。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当面向你道歉，毕竟我有很大的责任。”布兰特诚恳的说。环是凤镜夜的人，所以他逃不掉关系。
“过去的，不要再提了，”他平静的语气丝毫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这样的态度让布兰特有了陌生的感觉。转念一想，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环，不想让须王环夹杂在情人和朋友之间为难，所以他代替他承受了所有。
“谢谢你，”布兰特知道要这个占有欲强烈的男人对那晚的事全然不追究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所以他只能谢谢他，“……有些事，不知道合不合适告诉你。环在小时侯，不是这样的。不是像现在这样会全心全意依赖一个人，他不怎么笑，即使笑了也只是敷衍，我们每次喊他一起出去玩，他没有一次答应，站在二楼的窗口，笑着拒绝几乎成了他的标志。他的身世让他从小没有信任别人的习惯……”
就像在HOST部的时候，他可以对所有女孩子很好很好，但是真正放在心里的，一个也没有。
他在笑容里和所有人拉开距离，把自己保护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布兰特望向眼前的人，告诉他一个事实。
“除了母亲之外，他只让你一个人走进了他心里。”
全世界，环只会和镜夜吵架，只会对着镜夜哭闹，因为只有镜夜是他的情人，以及亲人。
凤镜夜什么话都没说，布兰特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只看见他向自己伸出了手，引诱的声音丝丝入扣。
“我们合作，怎么样？一个月之内，我保证让贵公司挤身国际大公司之列。成功所得利益，五五分成，如果失败，所有损失由我一个人承担。我表现的诚意，够充分了吧？”
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自从下午和凤镜夜见过面之后，布兰特潜意识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凤财团长久以来可以站在经济顶点。
凤镜夜有相当优秀的团队，每个人都是专业领域的顶尖人才，他把这些人组合成一个整体，为了同一个目标工作。
如果没有滴水不露的计划，他绝对不会做出最后的决定，这个男人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把对手逼上绝路。好比是高明的围棋手，每走一步，都已经预见了未来十步。
商场上的战争，以利益为中心，并没有正邪之分。布兰特看见的凤镜夜，安分首己的遵守游戏规则，没有一丝越过法律的界线。
然而，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凤镜夜隐瞒了什么。
费劲心机和环划清界线，避过所有人的视线和自己悄然合作，他找到了突破口。但是……真的只是这样吗？似乎，太大费周折了一点。布兰特印象中的凤镜夜，是那种绝对会把先前所受的所有痛苦十倍报复给对手的人。而今，他却只准备在事业上打败对手。
布兰特摇摇头，不对，这不是真正的凤镜夜。
正在犹豫的时候，不知不觉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睡着在桌上的环。
“我回来了。”走过去本想叫醒他，不经意看见环手里握着的手机，他好奇地拿起来看。
手机处于写短信状态，收件人是Kyoya，很简单的短信，只有四个字：“我想回家……”
这个傻瓜！
他真的已经无语了，没办法想象环心里到底被压抑了多久。在心疼无止境泛滥之前，用力摇醒环，口气不善：“笨蛋起来起来！！”环揉揉惺忪的眼睛，睁眼看见自己的手机被拿在别人手里，就像秘密被人偷看到的小孩一样，一把抢回来，“喂！别乱动我的行动电话！”
“在我面前你用不着死撑，”布兰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电话塞进他手里，“那么想回家的话就回去啊，别想那些所谓的尊严啊爱不爱我之类的问题，错过了，可能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环不说话，楞楞地对着地板发呆了几分钟，半晌之后，“……我对你的感情停止在今天，今天以后，我不再爱你，……”苦涩的自嘲，环耸耸肩，“他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回去？”
凤镜夜说得那么绝，根本就是断了他所有可以往回走的路。
布兰特不置信的眨了眨眼，“他真的这么说？你没听错吧？”不会啊，完全不会啊，从下午凤镜夜的态度来看，是以“保护”为前提赶走了环，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吧？布兰特终于意识到，凤镜夜下午对他讲的话，只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变成了他自己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布兰特逐渐有了慌乱的神色，“环，你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环被他吓了好几跳，没等他问出为什么，就被布兰特抢险了。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没办法告诉你我知道些什么，但是我能告诉你，凤镜夜隐瞒了你很多事，他在进行两个计划，一个是在游戏规则内的，还有一个是超越游戏规则的……”
凤镜夜是个真正危险的人，以前有环在身边拯救他；而现在，残忍的本性，已经觉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隐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