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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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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的挑选比较之后,最后留下了同我在内的六位格格。太皇太后无论是处于那种角度出发,都颇为满意,唯一担忧的便是那小皇上的心思,都说这女子的心思不可测,而这青春豆蔻年纪的少年,也是不可测的。
对于玄烨弃了瓜尔佳氏的牌子,太皇太后是深感欣慰的,且不说是玄烨懂了她自己的心思还是厌恶瓜尔佳氏的傲气,抑或是如今已经亲政的年纪了却仍旧被鳌拜一手遮天甚是讨厌的原因,这弃了瓜尔佳氏的牌子,总归来说,是好的。
太皇太后说:“如今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在身边,那么也该敛敛性子,莫要再小孩脾气,那纳兰家的姑娘,模样看着不错,就不知道这心性如何?”
玄烨急忙说道:“皇祖母放心,孙儿喜欢的人,自然也是好的。”说话中玄烨心里却是想着那女子那日说的不会再爱任何人的话,心里不禁发酸,而额头间也冒出一丝丝汗意。
“既然热了,那就赶紧回去换了衣裳,苏茉儿,吩咐外间候着的人回去准备热水,好好洗个澡,莫要留下汗渍在身上了。”
玄烨从长春宫出来,刚要回自己的住处,经过回廊的时候,来往的宫人躲避不及,只得面壁而站,从长春宫出来,便是心里那点不快乐一点一点变得多了起来。
他不喜欢娶妻纳妾,虽然今日喜欢的女子也在,但是自己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等到走到门南花园的时候,那些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的红绿,倒是让他想起了他喜欢的人。
不冷不热,总是淡淡的。
就因为正是这样,他才欲罢不能的,他知道自己刚开始也不是执迷的,但现在,他承认自己不悟。
自小一块长大的赫舍里氏已经俨然是一个端庄的国母了,众人都觉得那昔日里骄横拨扈的小丫头如今娴静有礼,而玄烨却是觉得,这天下的女子,只有那个才是好的。
藏在衣袖里面的斜逸钗,当时是自己付的钱银。
当时说过若找不到失主,这朱钗就送与她了,那么现在自己,在还未完成册封礼之前要见面,也是有了理由了。
玄烨赶紧回了寝宫,沐浴,更衣,然后又急急忙忙出门,平日里见惯了这皇上少年脾性的宫人自然也是见怪不怪了,他在经过亭台楼阁的时候看到一片荷塘,那亭亭玉立其中的荷花,然后,看见那人,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今日的我穿着一件白色的缎袍,头上是格格该有的满人头髻,央歌说如今的我不易在宫中多走动,毕竟这个刚一进宫就有了封号一事,是惹人非议的。中午太阳甚烈,我想着此刻定然是没有人的,所以便出来散散步。
身后听见脚步的声音,极轻,且慢,我想着什么时候央歌如此知道礼仪了,便笑着说:“央歌,不必怕扰了我,别拘束着自己。”
那人却是没回话,我以为还有别人,转身回头,却看见了玄烨。他的衣服拂动着亭子旁边的花叶,簌簌响着。
我看着他,既不喜也不怒,总是淡淡的,心里想着几日前受封的事情,还是对他福了福身:“皇上吉祥。”
玄烨倒是没有料到我会开口说话,似是酝酿一番,随即黯哑的声音传来:“免礼。”
我想,几日里的教习没有白学。
“几日不见,你倒是学会了不少宫中礼仪。”
“嗯。”
“记得吗,那年春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说的话吗?”
“嗯。”
“那日朕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上你了。”
我不知道平日里得到这君王的喜欢要说些什么,只是一直沉默。
“听说,纳兰在女真的语言里面,是思恋爱慕之意,真好听,对吗?”
“嗯,好听。”我不由叹了叹气,要知道这纳兰二字,于我来说,是折磨,我如今才知道古人之中,但凡是贵胄,都禁止同宗结亲一事,即使是两情相悦也是不可以的。
“所以你才像你的姓氏,你的名一样,让朕觉得……”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而我却是不耐烦了,目光敛了一敛,轻声说道:“自古未有行礼之前,男女之间便互通曲款的,圣上如今这般在此,若是让他人得知,日后怕是要落下口实的,且不说别人怎么看,单是太皇太后这一关,便难过。”
“你担心我?你真的担心我?”玄烨过分热情嚷道,忽而沉默了片刻,没头没脑小声说:“你看,我只顾着高兴了,倒是忘记了礼数,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点点头,“惠儿今后是要在这后宫过一辈子的,所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希望今后圣上也记得切莫一时兴起说些胡话出来,这后宫,您只是皇后的夫君而已,对于惠儿来说,您,是这后宫的主子,是这天下的主子,再无其他。”
心里登时被一盆凉水浇醒,玄烨自嘲笑了:“如今进了宫,没有别的男子在身边,你迟早都是我的。”
言语间不自觉带了狠意自己也不知道,然后从衣袖间拿起那朱钗,看着我说:“这斜逸钗,怕是你也不愿要了。”
说完便大手一挥,那朱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跌落到湖里。
所有的念想都没了,同宗不能结亲,而如今,我也已经在深宫了。
玄烨离开花园的时候恰巧苏麻喇姑来找他,碰巧看见刚才的一幕,她自然知道玄烨的心里是怎么想着的,但看着这一幕,却是心里不是滋味。
我仍旧站在那亭子里,眼睛望着那朱钗落下的地方出神,玄烨走的时候,连告礼都没有。
他丢了我的思恋,连同我的姓氏一同埋在了这深宫,这湖底,而我,却还是不能怨恨什么的。
“莫看花晕
袖端莹莹重叠之意
莫想情谊
清浅心轻难比
若非彼时记忆
此生何以相依
阅世不经风雨
赏花难到白头
月非昔日春换
此身不易
问所思
人无妨
莫恋生死
莫拒轮换
莫使白首之意
难换与君重逢”
苏麻喇姑从未听过如此清婉却决绝的曲调,一瞬间想起了昔日同太皇太后一起,自己虽无情爱,但看着太皇太后彼时为情所累,不觉间就觉得鼻酸心热,眼泪难忍,宫殿,楼阁,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我用手挡了挡头上的太阳,转身想要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却看见苏麻喇姑站在那里,双手似是擦了擦眼泪,我知道定然是刚才的曲调被听见了,但是历史上,苏麻喇姑一直未有任何情缘,那她又为何如此模样呢。
我连忙走上前去:“姑姑好。”
“如今纳兰小姐已经是主子了,怎可向我这老奴行礼呢?”
“惠儿今日行礼,是晚辈同长辈行礼,与主仆身份无关。”
她看着我,眼底有着笑意。
“刚才那曲,不知是……”
“以前在家自己玩着闹的,不想今日被姑姑听见了。”
“听着曲子甚好,便是说到生死情爱,倒是有些……”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我自然知道,这生死情爱,是后宫的忌讳所在。
如此闲聊几句之后我便同苏麻喇姑告辞,回到院子里面的时候央歌很是着急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只说皇后找我,而我想着这赫舍里氏从未见过我,为何回来找我。
到了快要用膳的时候有小太监过来,说是太皇太后邀各位小主去慈宁宫用膳。
我找了件还算喜庆的袍子,然后稍稍涂脂抹粉一番,才同央歌跟了那小太监一同去往慈宁宫。
这是第二次见到传说中的孝庄太后,见礼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我想着定然是苏麻喇姑将今日之事说了去,她嘴唇和丰满的双颊都漾着笑意:“大家都起来吧。”
那天安排的是一桌酒膳,当时玄烨也在,我自然也见到了一直未曾正面看过的赫舍里氏,只是,她一直喊皇上三哥哥,这不禁令我想起那年的那个少女,我不禁惊讶,但也没有过多的好奇。
要告退之际太皇太后点名留下了我,玄烨讳莫如深看着她,却是她笑着说:“只是说些体己话而已。”
他告退的时候赫舍里氏紧紧跟在身后,而且,赫舍里氏的目光一直看着我,像是淬了毒一般,令我脚底生寒。
太皇太后的笑容不减,她看着我的脸说:“早就听得皇上说纳兰家的小姐如何如何绝色,今日一见,倒真是一点不假。”
“老佛爷过奖了。”
“老佛爷?”
众人都疑惑着这称呼,而我却惊讶了,不是都这样称呼的吗,难道说是宫廷剧中的称呼也有错误,于是赶紧找了找词,说道:“是太皇太后。惠儿看着太皇太后面上慈祥,且早有听说太皇太后一直礼佛,便想着,称呼老佛爷,便是再贴切不过了。”
“这说法新鲜,不过,倒也挺受用的。”听得孝庄这样一说,便心里安了下来,只是听得她话锋一转:“皇上喜欢你哀家不拦着,只是听得你心中之人却并非皇上,而且……”她顿了顿,话却没有说出来,自然后面的话端在面上说是不好听的,索性这话里的一丝也是不言自明的。
大礼热热闹闹的举行了,一切都很顺利,大清国的后宫,终于多了其他女人。
期间,只是发生了意见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事故:大礼当天,夜深人静之后,赫舍里氏悄悄起身,借着月光走到窗前,恨恨看着那新入后宫女子的住所,暗地里咬牙,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玄烨去了谁那里我不知道,反正在谁那里都是好的,只要不在我这里,当晚睡得无比安心,或许是大礼当日太劳累,又或许是终于服输之后的虚软,总之那一觉,睡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