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彼端的痕迹》镜之眸

4、第 4 章

　　看着加护病房里躺着的云雅，风易一阵心酸。输氧管直接插进鼻子，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都隐藏在绷带之下，苍白的脸色，无色的双唇，凌乱的头发，唯有那小屏幕上的闪过的光点显示那人还活着。
　　风易心里真是酸得不是滋味，透过玻璃窗深深的望着病床上的人，不自禁的低喃：云雅，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罗楠。
　　罗楠低垂着眼帘，睫毛扇了几下，欲言又止。风易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盯着她，目光灼灼。许久，他听到了沙哑的声音：“她是为了掩护蓝灵，我们真没想到他们会……真的，如果……如果……”
　　“别说了，没有如果。”风易叹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云雅是自愿的，不是吗？但是云雅，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至今仍然没有放下吗？要知道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啊……
　　风易望着瘫倒在长椅上的蓝灵，心中莫名的烧起一把火。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对上她的眼睛，狠狠地说：“怎么，她到下来，你就变成这鬼样子吗？啊！啊！”可惜，蓝灵的眼睛仍然是漆黑的两潭死水，没有任何流动的迹象。
　　这时有医生走过来提醒他们不能大声喧哗，风易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他颓废的在长椅上坐下，烦躁的扒着头发。
　　“SLD，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蓝灵。”罗楠的沙哑的声音响起，包含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我现在就去安排，惹毛我们，也应该付出代价！”
　　空气突然沉闷不比，呼吸也变得压抑。“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这样吗？”风易缓缓的说。
　　回应他的仍是沉默……
　　这时，隐隐约约传来罗楠急躁的声音。
　　“hello,tom.i want your help.”
　　“tell me the stock price of SLD in NASDAQ ,right now.”
　　“you won’t know my feeling,anyway,I know what I’m doing .”
　　“……”
　　“张仪，你之前欠我们的现在可以还了。告诉我SLD在亚洲所有的投资项目。”
　　“……”
　　“……”
　　“亦非，现在就去张仪家，我待会也会去。顺便把你上司插在SLD的商业间谍借来用用，明白吗？”
　　“……”
　　“……小齐，通知大家，该出来练兵了。”
　　“……”
　　“……”
　　风易望着房顶的天花板，看来真是较量的时候了。她们是很有实力的，他知道，过去跟随在她们身边见识的还少吗？可是，“高处不胜寒”。高出是现眼的地方，可以带来金钱、地位、荣誉，也能带来危险。当初，他们努力将自己排除在圈外，也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吧。
　　可是，好像仍然没有让他省心啊。到底是第几次看见她们一个个拖着伤回来，他终于受不了逃跑了呢？
　　要躲也要躲得远远的，永不见面才好。他竟然傻傻的在去年圣诞节寄了卡片回去，逃得真没诚意。
　　但是，真的想念，想念一切，欢乐、痛苦，甚至必须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苏醒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阳东升西落，潮水涨起退去，万物仍然规律运动着，残酷的点出世界不会因渺小的人类的情绪起伏，生死变迁有所变化。风易坐在在呼啸的海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泛着金色的光晕，耀眼得有点让人不敢直视。风易突然间很厌烦太阳的光辉，那冉冉升起的太阳就那么高傲，对于人类的悲伤不表示任何的同情与安慰。
　　整整一星期，云雅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每次医生早查时是大家最失落的时候，他那无奈的眼神，让风易有种想揍人的冲动。终于在医生第十二次摇头，第八次叹气时，风易冲上去揪住了医生的衣领，挥起拳头就想打，结果被蓝灵截住了，风易狠狠瞪着蓝灵，、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眼睛又涩又痛，从蓝灵的眼中，他看见了两眼充血，脸部严重扭曲的自己。可是，那又怎么样，云雅醒不过来了，她醒不过来了，她是那么坚强温柔的人，一个一直以卑微的姿态活着的人，一个将自己的毕生心愿都小心翼翼地压抑着的人，一个为了情谊可以付出所有的人，现在却醒不过来了，醒不过来了!
　　蓝灵深深地看了风易一眼，沉着声音对医生说：“还有希望吗？”医生望向蓝灵的眼神带有无限同情：“不是没有，但是很小，因为……”
　　“这就够了！我们……回美国！”蓝灵转身面对罗楠，缓缓而坚定的说：“我们带她回美国治疗，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
　　那时风易觉得蓝灵不是吸取土壤养分的花草，而是给予花草养分的土壤。
　　第二天，风易送她们去了机场。站在宽敞的机场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让风易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慢慢拂过云雅紧闭双眼的脸庞，久久不能言语。蓝灵突地转过身直直向检票口走去，罗楠垂下眼帘，轻轻的问：“风易，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嗯……我，因为……在这边还有很重要的事。”其实，是我不愿面对那个有可能失败的结果，云雅，因为是你，所以我输不起。
　　飞机的吵闹声渐渐远去，风易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越飘越远了。如果神赐我一百个心愿，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风易并不是信徒，起码在中国呆了那么久，自然而然就被马克思哲学熏得半分熟了，无神论还是占据了大半意识的。可是，当他接到蓝灵的电话，告诉他云雅醒了的时候，风易“啪”的挂了电话，直冲了出去，在马路上狂奔。即使是超强的运动量也不能抵消他体内沸腾的血液，全身的细胞欢呼的蹦跶起来，耳边的风儿更是他狂喜的见证。不由自主地停在了玉器店前，风易买了一块玉观音，虔诚的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风易在第二天做了件让整个公司跌破眼睛的事，他递出了辞呈。想他风易，当红小生，行内首屈一指的软件设计师，竟然激流勇退？据说，总经理阁下还对他晓以大义了一通，结果仍被他一口回绝了，总经理气愤无比，铁青了一张脸，龙飞凤舞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风易坐在飞往美国的航班飞机中，心还是有点抖。要了杯葡萄酒，小啜了几口，才勉强平静下来。晃晃手中的酒，风易想酒到底是个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呢？风易轻哼一声，继而沉浸在对往事的思绪中……
　　那天大家还是向往常一样在一起聚会，可是的确有些东西是改变了，比如说就少了一个人——展杨。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吧，那时风易看着安静喝酒的蓝灵忍不住这样想。当云雅到来时，蓝灵已经喝了五杯pink lady了，看着她朝红的脸颊，风易皱起了眉头。蓝灵抬起头，淡笑，“云雅，你来啦。”
　　“嗯，别和太多了。”
　　蓝灵继续笑得不知所谓，还招手让酒保给她一打杯子。她还很认真的把它们排成方正。大家都有点莫名其妙，又也忍不住担心。蓝灵要了一瓶威士忌，倒入杯中，不多时酒杯中便充满了琥珀色的液体。
　　放下威士忌的瓶子，蓝灵看着云雅，说：“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就我和你两个人。”
　　云雅盯着蓝灵望了一会儿，点点头。
　　“呵呵，规矩很简单，我问问题，你答。如果你不想答，就喝一杯酒，怎么样？”
　　“不行，怎么可以！蓝灵，你明明知道，云雅不能喝酒的，她的体质，她……”风易在一旁忍不住着急。
　　“好的，我答应你。你问吧。”云雅表现得似乎十分平静。
　　“可是，云雅……不行的，你……”风易还想说什么，可是看云雅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不免有些失落，自己也坐回去了。
　　“第一个问题，当初在咖啡厅我把展杨介绍给你的时候，那是你第一次见到他吗？”
　　“不是。”云雅双手交握。
　　“第二个问题，那时你房子着火，搬过来和我们住，那场火灾是人为的，是吗？”
　　“是。”
　　罗楠的眼睛倏的睁大，风易地低头沉默不语。
　　“那么，是谁？”蓝灵眼中尽是痛苦与期待。
　　云雅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答案，桌上少了一杯酒。
　　“你对展杨是什么样的感情？”
　　桌上又少了杯威士忌。
　　“和我一样，是吗？”
　　同样没有答案。
　　风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云雅手中的酒杯，气得直喘气，从脸到脖子都是通红通红的。“别喝了!”
　　云雅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苦笑了一下，而后目光就一直专注于自己的手指。左手的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右手的小指，昏暗的灯光掩住了她脸上的表情。风易看了觉得心中更是苦涩。
　　蓝灵愣愣的盯着桌上泼出的液体，精神处于混乱游离状态，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开合了好久，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最后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加入GSO?”
　　空气似乎在此刻停止了流动，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滞不前，压抑的气氛愈来愈沉闷锝让人难以忍受。蓝灵紧紧盯着云雅，微醉的状态却仍执着的保持清醒。真的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云雅仍然没有说出哪怕是一个字。蓝灵咬咬唇，起身往酒吧出口走去。
　　“……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因为在他二十三岁的生日聚会上，我问他，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告诉我，他的愿望就是能帮你完成你的愿望。”云雅顿了一下，“而你的愿望就是将GSO做成世界顶级的情报组织。知道吗？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笑容，好像获得了全世界那样的满足，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变锝强大，成为你的矛你的盾，全心全意辅佐你。”
　　蓝灵停住脚步，就着样直直的站在那里。僵直的背影，显示出她心中必是汹涌澎湃。
　　再次开口，声音已然哽咽。“谢谢你，没有骗我。但是我情愿听到你的谎言，至少让我觉得我们的友情不参一丝杂质。”

　　罗楠看看远去的蓝灵，收回目光看着径自喝酒的云雅，暗自叹了口气。拍拍云雅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风易无力的望着云雅，看着她自暴自弃的消沉样，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啃嗜心头，胸口是说不出的痛。“我们这几个人之间，到底谁错了？”在云雅终于倒下之际，风易无语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