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彼端的痕迹》镜之眸

5、第 5 章

　　“乘客们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旧金山的航班已经到站。欢迎乘坐本次航班，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ladies and gentlemen ,……”
　　广播员温柔的嗓音将风易的思绪拉回。透过窗玻璃，能看见明媚的阳光罩在平坦的飞机场上，反射出刺眼的几点。但是，总是个惹人喜爱的好天气呢。好的开始，代表着成功的一半，不是吗？
　　坐车经过花店的时候，风易特地去买了一束花，店主问他要什么花，不理会店主绕有兴趣得眼神，风易很坦然地回答不知道。店主诧异，目瞪口呆。风易又说，要有满天星，其他得无所谓。店主笑眯眯替风易包了大束的黄玫瑰用满天星作陪衬。风易接过花束，温柔的注视着怀中零散的白色小花。云雅，你能明白吗?
　　记程车停在红白相间的别墅前，风易站在铁栅栏前，心情十分复杂。在这里发生了多少故事，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都尝了个遍。时间的确是世上最锐利的刃，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能创造这种巨变的只有时间。可是，发生的就是发生了，那种印记深深埋在脑海中，只要稍有触动就会如潮水般涌现出来，就像风易现在的情况。
　　深呼吸三次后，心绪渐渐稳定下来。风易按下了门铃，报上姓名后，传出一阵女音高分贝的惊呼。不久，栅栏门就自动大开，表示对客人的迎接。风易嘴角向上扬起三十度，习惯性的用左手摆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然后信步向里面的别墅走去。
　　风易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内，他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深怕打破了眼前的人儿沉思的宁静。清晨的一缕缕阳光洒在她的面颊上和弯曲的膝盖上，似乎在温柔的抚摸那白皙的脸庞，那轮椅也在若有似无的光线中闪着金属特有的光泽，但看在风易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进的传来，“咯吱”门打开了，湛蓝色的运动套装，必定是蓝青了。蓝青向风易点点头，抬了抬右手臂上的毛毯，又指了指轮椅上的人，风易立刻就明白了，额首表示理解。
　　“看你，起来也不记得多添些衣服，清晨很凉的，云雅姐。”蓝青一边将毛毯铺在云雅膝盖上，一边轻吓着面前这个忽略自己身体的人。
　　云雅抬起头，露出抱歉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暖。风易却再次悲哀的发现她的眼光没有焦距，程游离状态，这再次提醒风易一个事实：云雅失明了。
　　风易觉得自己坐不住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来驱除胸口的胀痛感。“知道吗，云雅，风易来了呢。”罗楠语气轻快起来，“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风易很配合的走过来，虔诚的将花束放在云雅的膝盖上，“云雅。”
　　云雅捧起花凑到鼻前闻了闻，“很清新的味道，谢谢。”
　　“因为有满天星。”风易蹲在云雅面前，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将花束插入花瓶后罗楠转身就见到这样的情景，会意一笑，退出门去了。
　　“云雅，如果那时我没有能力没有资格的话，那么今天呢？你能给我机会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竭尽全力让你快乐。我要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快乐，看着你重见光明，好吗？”风易拉着云雅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让云雅感受到他的真诚。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云雅终于有反应了。她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神色极其平静，似乎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风易在那一瞬间面如死灰，就如在空中飘荡的气球，突然被扎破，破败不堪的掉落到地上。
　　“终究还是我太过天真了。”
　　风易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发泄似的把门甩得震天响。
　　云雅苦笑着摇摇头，“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呵。”
　　楼下，风易被蓝青拉给拦住了，“你给我冷静些！”蓝青难得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风易一时也被镇住了。
　　“……云雅的眼睛还有希望吗？你们打算怎么办？”风易啜了口冷掉的咖啡，连语气都染上了那冷冷的温度。
　　“Dr Lee 说是有残留的血块压迫视神经，导致她暂时失明。”蓝青很认真的回答道。
　　“就是说要将血块取出，是吗？”风易盯着褐色的咖啡再次发问。
　　“嗯。但是，比较危险。所以当时才没有立即接受手术。我们在想，或许还有其他方法，比如中医疗法。只是最近罗楠姐和蓝灵姐都在忙着对付SLD，特别是罗楠姐，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可以那么狠。”蓝青的脸上有说不出的疑惑。
　　“那是因为你和她相处的还不久。好了，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还是原来住的那间吧。”
　　“嗯。”
　　风易躺在深蓝色的床单上，双手交叉枕于脑后，看着屋顶那幅《夏娃诞生》浮雕直发楞，焦点不自觉的转到亚当伸出的壮硕手臂，随着肌肉的纹理目光渐渐移至那作迎接之势的手，就算不看眼神也能了解到亚当心中的激动与期待，风易似乎还能听到亚当那高频率的“怦怦”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紧凑而有节奏。再看夏娃那欣喜而迫切神情，风易不禁自嘲的苦笑，究竟自己的处境和亚当还是不同的。风易的落寞的心绪在这一刻陷得更低，那些纷繁复杂得食物变得模糊起来，若隐若现，只觉得大脑皮层发麻，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最终仍是抵不过睡意阖上了眼，虽无意沈溺梦乡，但梦乡却朝他频频招手。
　　自己好像站在走廊拐弯处，脚掌有些发麻，好像已经在这儿占很久了，但是为什么不懂呢？前面好像有个穿着藏青色印花睡衣的人，脸向右侧过了30度，显出娇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紫红色的发丝虽然掩住了部分脸颊，却藏不住水润的眼睛中闪着隐讳幽暗的光泽，转身的刹那他好像看见了那不住颤动的肩膀，纤细的背影此刻流露出的却是止不住的受伤。自己好像着了魔似的走到那处，透过未阖拢的门缝看到的是交颈鸳鸯一对，你依我侬，缠意绵绵。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那两个人相互之间表现出来的柔情蜜意，专注信任，好像世间除了彼此其他的都是背景，那种神圣的光芒真的会灼人的眼，撼动人的心。自己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心中感叹：不想看为什么还要看呢？云雅。
　　早晨的阳光总是精神奕奕的，早晨的空气总给人干净清新的错觉。走到餐桌前就看见云雅从厨房端出早餐，烘烤过的土司和煎鸡蛋还有热牛奶，每人一份。自己喝了一口牛奶，突然有种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冲动，于是拉住了云雅忙碌的手，低声说：“云雅，你先坐下行吗？我有话和你说。”云雅只愣了一下，很快选择坐下来，静静的看着我。
　　我觉得空中的氧气突然不够用了，呼吸有些急促，但这些都不影响我的决心，我必须冷静下来。“我刚刚看见你了，云雅。就在蓝灵的房门前，你明白了吗？”云雅平静的面具有了一丝裂痕，那痛苦哀求的神色让我于心不忍。“云雅，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难道你真能和蓝灵光明正大的竞争或者用尽手段去抢夺？你不会的。”我非常肯定地说，因为我太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生死之交，血为见证，命为媒介，那是怎样的深厚根本无法想象。“虽然你曾经打算这么做。”我继续说。云雅在那一刻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没有否认。我把牛奶塞到她手中，希望牛奶的热度能够支撑她一会儿。
　　“那次火灾你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毕竟你也参与了，不是吗？”我自嘲的笑笑，好巧不巧，他真好看见她的同居人在盆里烧一堆信件和照片，那个女孩子的泪水还有照片上亲密的身影不难猜出又是个为情受伤的人。可能悲伤的情绪完全将她淹埋，直到她离开都没记起要把火苗扑灭。我正想走过去就看见云雅过来了，她在火盆前站了一会儿，竟然做了让我吃惊的事，她拉起旁边的窗帘引到火盆中，窗帘着火了，熊熊愈演愈烈之势，然后云雅转身离开了，再然后火灾发生了。

　　“云雅，值得吗？你明明知道……你不会有机会的，蓝灵和凯杨是从小就认识的，二十年的感情，你是怎么样都比不过的。”我很残忍的说。
　　“别说了！”云雅突然抬起头，饱含泪水的眼镜红红的，悲惨而绝望，从没见过那么狼狈的云雅，我一时也怔住了。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输给了时间。”她握住玻璃杯的指节都发白了，乳白色的牛奶在杯中晃动，我别过脸，不忍再看。
　　云雅放下杯子起身准备离开，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小声的告诉她：“云雅，我爱你。一直都爱着你。”她没有停留，“给我机会，云雅，求你。”可是她还是离开了，冷漠的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我的心止不住的抽痛。
　　我只求一个机会，可是你仍然吝啬不肯给。
　　那么我只有乞求时间。
　　风易睁开眼时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晖沉甸甸的让风易心里堵得荒。思维刚刚清明，敲门声就响起了。“进来。”
　　蓝青端来一杯茶，风易没说什么拿来就喝了。
　　“蓝灵姐她们回来了，现在在云雅的房间里，你也去吧。”
　　当然是要去的。风易坐在沙发上，听着罗楠亢奋的讲述自己是怎样把SLD整垮，现在他们是怎样的苟延残喘，风易心中并没有报复后的酣畅激动。在他看来就算对方在怎么惨，也换不回云雅的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