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萧凌霄

13、第十三章

　　贺振峰进来的时候，我与婷婷正相拥坐在地板上，脸上泪痕尚在，衣服也有些凌乱。想是哭得太专注，竟没有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我忙背过身去拭泪，顺便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
　　婷婷惊讶道：“爸，你怎么回来了？”
　　贺振峰淡淡说道：“我回来拿文件。”也不看我们径自上楼去了。
　　婷婷吐舌道：“爸爸好酷哦。”
　　我笑骂道：“别瞎说，看你哭得一脸花，还不快去洗洗。”
　　婷婷嬉笑道：“说我呢，妈妈你也是啊。”
　　“呵呵，那就一起去吧。”
　　婷婷一边洗脸，一边问：“妈，你今天有空吗？”
　　“有啊，你想做什么？”
　　“咱们去逛街吧，我好想跟妈妈一块逛街。”婷婷一脸的期望。
　　“好啊，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
　　“真的？太好了，我叫爸爸送我们。”说罢婷婷立刻去跑叫贺振峰。
　　“哎婷婷，别去麻烦你爸，他忙。”我来不及阻止，婷婷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不出我所料，贺振峰听完以后面无表情地说：“我上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必须马上过去，一会儿我叫司机小吴送你们吧。”
　　婷婷失望道：“那怎么一样。要不，你把我们送到新街口吧。那里离你办公室不远。”
　　贺振峰道：“可是我今天要去金杨。”
　　“爸爸……”
　　我忙拉住婷婷：“婷婷，你最懂事了，别影响爸爸做正经事。”
　　“那你中午能跟我们一块吃饭吗？”婷婷又问贺振峰。
　　“我尽力吧。”
　　“那说好了，中午我们等你。”婷婷故意说道。
　　贺振峰无奈道：“好。”
　　婷婷给我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妈，爸爸说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呢。”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振峰也笑道：“说得好。正好你回来了，就好好教育教育她。我时间来不及了，先走了。”
　　“路上小心。”我脱口说道。
　　贺振峰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他刚一走，婷婷就在我身后笑弯了腰：“妈，你真贤惠。”

　　我与婷婷一手拿着爆米花，一手拿着冰淇淋，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休息。身边大包小包地堆了一地。
　　“真幸福啊。”婷婷感慨道，“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这句歌词说得真对。”
　　我苦笑道：“你当然幸福了，我两个月的工资加补助就此泡汤了。”
　　“那我不管，谁叫你这5年都对我不闻不问的。”
　　“说真的，婷婷，你是不是故意选择跟静雅一个班的？”我问。
　　“没错。”婷婷心情极好，回答得非常爽快。
　　“为什么？”
　　“因为爸爸不要我打扰你，可是我想知道你的消息。”
　　“所以你故意接近静雅，说要跟她交朋友，做好姐妹？”
　　“是故意，但是也是真心的。”
　　“真的？”
　　“当然。”
　　我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
　　谁知婷婷道：“你想想，我跟静雅成了好姐妹，以后就算静雅知道了我跟你的关系，她也不好意思追着我要我叫她小姨了。”
　　“啊？你还有这打算。”
　　“那是，她比我还小半岁呢，要我叫她小姨，我多亏啊。”
　　“你这鬼灵精。”
　　“哈哈，不过静雅这人真挺不错的。”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妈，你羞不羞啊。”婷婷顿了顿，低声说道：“就不知道，静雅以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隐瞒她，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跟我做朋友。”
　　我歉意道：“对不起。”
　　婷婷仰头笑道：“我不管，如果以后静雅真的生我的气了，你一定要帮我劝她。”
　　“那当然。”我一口答应。
　　“拉钩。”婷婷伸出了小指头。
　　“幼不幼稚啊。”我笑道。
　　婷婷得意地说道：“这叫童真。”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贺振峰问：“你们在哪里？”
　　婷婷忙抢过电话：“爸，快来救救我们，东西太多了，我们拿不动了。”

　　贺振峰帮我们把最后一包东西装上车。他坐到驾驶位在我身边低声说道：“你也太纵容她了。”
　　我笑道：“难得一次嘛。”
　　婷婷耳尖，在后座分辩道：“才不是纵容呢，这是我5年的生日礼物，考试奖品和节日祝贺。”
　　贺振峰摇头道：“我还想着你妈会好好管管你乱花钱的毛病呢。没想到她反而更厉害。”
　　我故作正经地说道：“什么，婷婷有乱花钱的习惯吗？婷婷，这个习惯可不好，一定要改。”
　　婷婷纠正道：“错，不是我有乱花钱的习惯，而是我有让人为我乱花钱的习惯。”
　　我皱眉道：“这个习惯也不好。”
　　婷婷撇嘴道：“谁叫他们老想当我的监护人。对我有所求，当然也该有所报。”
　　我与贺振峰对视一眼，一致认为这是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晚饭怎么办？你难得回来，婷婷肯定不会那么早放人的，你打算怎么做？”吃完午饭，趁着婷婷去洗手间，贺振峰问我。
　　我想想也是，晚上我们家请客，带上婷婷肯定不合适，婷婷是小孩子，容易露馅；可是难得婷婷这样高兴，避开她，与贺振峰一块去吃饭，我又舍不得；可是如果要把她送回霞光道，想想婷婷今天说的话，我又实在不放心。
　　我想了想，说道：“我留下陪婷婷，等你回来我再走。”
　　“那你怎么向你父亲交待？”
　　贺振峰是冲着我的面子才帮的我们家的忙，我们家人请客感谢贺振峰，我却不在场，也实在说不过去。
　　贺振峰道：“还是由我来跟婷婷说吧，让她今晚还是住在霞光道。”
　　我想了想，摇头道：“不，还是由我来跟父亲解释吧。霞光道那里，暂时还是不要让婷婷再去了。”
　　“要不，你跟你父亲说我今晚有事去不了了，改天再约时间。”贺振峰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瞒得了初一，瞒得过十五吗？我要一直这样隐瞒下去吗？为了我一个人，不但贺振峰要帮我圆谎，连婷婷也要替我隐瞒。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别想太多，吴妈明天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婷婷就有人照顾了。”见我低头不语，贺振峰轻轻安慰道。
　　我苦笑。自己的女儿，自己没有尽到一点责任，却把所有问题推给了保姆，甚至还要孩子为我付出。
　　“贺振峰，我是不是活得很失败？”
　　“静纹……”贺振峰微微皱眉。
　　“一大把年纪了，不能为别人带来幸福，反而给别人添麻烦，要别人处处为我着想……我觉得自己活得挺糟糕的，真的挺糟糕。”
　　贺振峰道：“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我摇头：“不，不是要求高，这点自知之明，我总还是有的。”看着婷婷远远的挥手跑来，我便不再多说。
　　“妈妈……”婷婷一头扑进我怀里，撒娇追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我点着她的鼻子笑道：“你说呢，自己想想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坏事啊。”婷婷的眼珠转的溜圆，忽地两眼一挤，又展眉笑道：“敲诈了妈妈一大笔买礼物，这个不能算是坏事吧。”
　　“你这个小丫头。”我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婷婷却抗议道：“妈妈别捏了，我的鼻子已经很挺，很漂亮了，你要再给我捏挺了，还让不让别人活啊。伤别人的自尊多不好，你说是吧！”
　　我哭笑不得：“你这个小臭美，知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啊。”
　　“知道啊，可是我也知道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我明明就长得很好看，硬要说自己相貌平平，那就太假了。”婷婷说着去拉贺振峰：“爸爸，下午还要忙吗？我们一家人难得在一起，你也不陪陪我们。上午我们提东西，提得好累呢。”
　　贺振峰眉毛微挑：“你不会还想下午继续敲诈你妈吧？”
　　“怎么可能。”婷婷连连摇手：“适可而止我还是懂的。可是爸爸，你看妈妈那么大方，你一个大男人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你想要我怎么表示？”
　　“给我们当司机，陪我们去游乐场。”
　　贺振峰道：“你昨天不是刚去过吗？”
　　婷婷撇嘴道：“那是跟同学，又不是跟你们。别的孩子都有爸妈带他们去公园，就我从来没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见她委屈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表面上看婷婷衣食无忧，过着公主般的日子，可是她的内心特别敏感。物质的充实不能代替亲情的关爱。她毕竟是个孩子，她需要父母的关怀，需要父母的爱。
　　我不由期待地看向贺振峰：“振峰，你看……”
　　贺振峰看了看婷婷，又看了看我，掏出手机道：“我给公司打个电话。”

　　假期里的游乐场分外热闹，人山人海，欢笑连连。下午的阳光格外刺眼，可天气的炎热丝毫没有影响到人们欢乐的心情。悦耳的音乐与兴奋的尖叫相互穿插，让向来平静的我也感染到了这热烈的气氛。
　　憨态可爱的卡通人，派送五彩气球的小丑，鲜艳醒目的标志牌，还有那一个个形态各异的游乐设施。
　　婷婷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贺振峰，两眼闪闪发亮，一张可爱的小嘴从下车开始就喜不自胜地往上翘着。
　　“妈妈你看这里，爸爸你看那里，真有意思！”
　　见她如此开心，我也非常快乐：“怎么只着看，你也去玩呀！”
　　婷婷摇头：“我有你们陪着就很知足了，我盼望这一天已经好久好久了。”
　　可怜的孩子，我轻轻抱了她一下：“你想玩什么，妈妈陪你玩！”
　　“真的？”
　　我笑着点点头：“真的。”
　　婷婷欢呼跳跃道：“太好了，我要玩海盗船，我要玩云霄飞车……”自己蹦蹦跳跳地跑去买票。
　　我哭笑不得，看看那高耸入云的云霄飞车，我阵阵心虚。我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啊？
　　“不行的话就不要太勉强。”贺振峰在背后说道。
　　“已经答应了就不能食言。”
　　可事实证明，太勉强果然是不行的。一下云霄飞车，我立刻冲到垃圾桶前大吐特吐。
　　“妈妈，你怎么样啊？”婷婷吓得手足无措。
　　贺振峰轻拍我的背：“还好吗？”
　　胃里翻天覆地地折腾，大脑阵阵发昏，即使已经站到了地面，双腿仍然阵阵发软。
　　“喝口水吧。”贺振峰将矿泉水递给我。
　　“谢谢。”
　　“妈妈对不起，我不知道……”婷婷一脸的抱歉意。
　　我拍拍她的头：“不怪你，是妈妈太没用了。你去玩吧，妈妈想坐一会儿。”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贺振峰看看周围道：“那里有家冷饮店，到里面休息一会吧。外面的太阳太大了。”
　　“好。”婷婷小心地扶着我，“妈妈，你慢点。”
　　一行人向冷饮店走去。旁边有人用诧异的眼光看了我一眼，面孔有些熟悉，只是我当时的大脑正处于糨糊状态，实在无暇顾及。
　　婷婷缠人功夫一流，从冷饮店出来又拉我们去喝粥，被她磨了一晚上，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爸爸书房的灯竟然还亮着。
　　“回来了。”爸爸一个人坐在桌前，桌上仅开着一盏台灯。
　　之前我跟他打过电话，说过会晚回来，我没想到他还会等我。
　　我惊讶道：“爸爸，你身体还没有复原，为什么不早点去休息？”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爸爸的脸隐在灯后，让我看不见他的脸色。
　　“哦，我去……去见了一个朋友。”我心虚地应付道。
　　“你的朋友是贺振峰？”
　　我微微一愣，随即赔笑道：“怎……怎么猜是他？”
　　爸爸平静地说道：“你下午打过电话。”
　　“哦，是……啊，他临时有事，所……以吃饭的事推后了。”
　　“临时有事？是什么事？”爸爸追问道。
　　“我……我不……哦……爸爸，已经很晚了，你该去休息了。”我不想对爸爸说谎，只能选择转移话题。
　　爸爸沉默半晌，然后再慢慢说道：“静纹，你是成年人了，凡事，要考虑清楚。”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一直没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