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烽烟明月之卷》苏瓦猫

11、第十一章

　　小半个月之后，也就是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飞马急报抵达长安，范阳、平卢、河东三省节度使安禄山于范阳起兵，以“奉密诏讨伐奸相杨国忠”为由，向京城长驱直入。
　　急报呈上朝廷之时，唐家堡堡主唐傲天的手令也传到了宫里影卫队长唐金飞手中，命在宫中行事的唐家堡弟子回堡待命，不得有误。
　　唐一镜听到师兄唐金飞交代准备起程回唐家堡时，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
　　“那这边的事——”
　　“堡主说了，我们堡里子弟受雇于人当皇帝影卫，是收了钱的，现在堡主已与雇主言明中止这笔雇佣交易。再说皇宫里自有正经八百的侍卫，你又替皇帝操什么心？”
　　唐金飞这话原也说的是，唐一镜没话反驳。
　　只是，回去……
　　“那要不要跟天策府有个交待？”唐一镜不死心地问。
　　唐金飞无奈地拍拍师弟：“一镜你个瓜娃，我们不再受这里人雇佣了，天策府的事跟我们更没啥子的关系。”
　　唐一镜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么，师兄可知道当时向堡主雇佣我们的是谁？”
　　唐金飞不以为意：“要么是杨国忠，要么是李林甫，我也不晓得清楚，反正堡主收了钱我们便办事，知道不知道根本不重要——好了，莫多话，去收拾一下，我有点事跟这里的人交割清楚，我们便动身回堡了。”
　　唐一镜俯首低声道：“是。”

　　天策府中气氛虽然陡然紧张，但是并不慌乱，李承恩立命天策军点卯，分出一部份兵力，由忠武将军徐长海率领开拔往长安，助守京城，其余大部份留在东都洛阳。
　　李破风编在开拔往长安的军队之中，而李定军留在了洛阳守军里。
　　因为需要轻装简骑尽快赶到长安，因此出发往长安的队伍全由天策府宿将健兵组成，万花谷来相助的郎中、以及叶岚尘都留在了洛阳这边。
　　出发之前，李破风奔到兄长面前，叮嘱了一句：“若是唐一镜再来传递密函，告诉他一声，我去守长安了。”
　　李定军点点头，嘴里说的却是：“你省省吧，人家才不会惦记着你。”
　　李破风却并没生气，只是凝视自己手中的长枪片刻，才说：“如果我战死了，最好他再不要惦记着我。”
　　他转身跃上燎原火，最后转过头看一眼兄长，笑了笑，拉着缰绳圈过马头，汇入自己队伍之中。
　　叶岚尘匆匆跑过来，站在李定军身边，看着李破风策马站入长长队列中的背影，枪上的红缨如一小团夺目的火焰，他头盔上插的长长的翎毛在风中飘拂着，在密雨般的马蹄声中，远去了。
　　好半天，叶岚尘叹了口气，却没说话。李定军拍了拍他肩膀，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叶岚尘也跟着转回去，迎面看到苏拾遗走过来，招呼他：“岚尘，你可有空闲？”
　　“有空，苏郎中有事么？”
　　苏拾遗点头道：“来帮个忙吧。”
　　万花谷的门人已分到天策府的几个营中，辅助各营医官行事；苏拾遗、林菱、还有一个名叫沈之方的万花谷男弟子留在府内。
　　叶岚尘走进医官的营房，看到林菱和沈之方一个忙着分拣药材，一个忙着写药方。林菱抬头看见叶岚尘，抿嘴一笑，随即稍显羞涩地垂下眼睫。
　　叶岚尘一边故作不在意地向她身边走去，一边问苏拾遗：“我能帮什么？”
　　苏拾遗指了指正在抄写药方的沈之方：“我们要抄一批万花谷的秘制伤药方子，分发给各营的医官，现在这里人手可远远不够，药材还没分好，怕时间赶不及，能不能麻烦你帮抄写药方，我和菱师妹、沈师弟赶着把药材分拣出来，回头好同着药方子送到各营去。”
　　叶岚尘点头道：“好。”
　　沈之方连忙把抄写的位子让出来给叶岚尘，歉意道：“有劳叶少侠了。”赶过去帮苏拾遗包药。
　　叶岚尘说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坐下了，看了看已写好的几张方子，不知道要抄哪一张。林菱见他踌躇，过来指了指其中两张，说道：“是这两份，需要各抄十来张分发呢。”
　　林菱走近身边，叶岚尘鼻端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芬芳气息，在满厅的药材气味中分外柔和清新，不由得心里一动，却是连眼也不敢抬起来看她了，只说道：“是，我知道了。”
　　藏剑山庄子弟不但擅长剑术与铸器，自幼亦饱读诗书，叶岚尘一手字写得甚是漂亮，苏拾遗走过他身边拿药，瞟了一眼，赞道：“岚尘这字好生有风度。”
　　叶岚尘心下微微得意，口上却谦虚一下：“苏郎中谬赞了。”
　　苏拾遗看了一眼林菱，微笑道：“我这菱师妹虽是紫晴师叔门下弟子，但是也跟着颜真卿师伯学了好几年书法，也是写得一手好字。”
　　林菱脸上一红，说道：“拾遗师兄又拿我取笑儿啦，我的字哪里见得人？”
　　叶岚尘听着她声音轻柔动听，心中一下分神，笔下写了错字，将“血竭”写成了“血蝎”，怔了一怔，连忙将这张写错了的方子扔过一边，重新取纸写过。
　　一面写着，眼角余光却瞥见林菱趁两个师兄都没注意到这边，悄悄将那张写错了的方子拿走了。
　　叶岚尘正襟危坐状继续抄药方，但嘴角却情不自禁扬了起来。

　　“陛下已任命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兼任范阳、平卢节度使，防守安禄山那逆贼，且派出荣王任元帅、高仙芝为副元帅，出征平叛。”秦王殿内，朱剑秋看着邸报，缓缓说道，“但是河北州县一带都不堪安贼烧杀扫荡，归顺者众，情形可甚危。”
　　李承恩说道：“狼牙军多是胡人组成，凶蛮成性，而且有二十万之众，确是大患。”
　　殿外，一名传令兵叫了一声：“报！”
　　坐在李承恩身边的镇军大将军秦颐岩沉声问：“什么事？”
　　传令兵禀道：“军需官来报，藏剑山庄遣人送来兵器若干，说略充军中所需；另外我军向蜀中唐门采买的第一批兵器也已运到，唐家堡的人说，若唐军还需要兵器，可再预订，他们会赶制出来。”
　　朱剑秋点头道：“甚好。藏剑山庄遣来的人在哪里？请他进来吧。”
　　传令兵道：“藏剑山庄那位送兵器来的少侠只是将兵器交付于军需军，说明清楚，便已匆匆离去，说道还要去朔方军营。”
　　朱剑秋哦了一声，与李承恩互看了一眼，说道：“叶庄主当真深明大义，令人佩服。”
　　秦颐岩起身道：“我且去看看那批从唐门购置的兵器质地如何。”
　　自唐门所采买的兵器与寻常兵器不太一样，更偏重机关技巧，但制作均十分精良，秦颐岩仔细看过，倒是十分赞叹，说道：“若是习熟使用之法，比一味横冲蛮砍的兵刃要有用多了。”
　　宣威将军曹雪阳一面拿着一把精铁弩弓看，一面说道：“我们可以将万花谷来的裴元少侠请来，万花谷于医术之外，也精擅机关使用，他们定识得这批兵器的最佳使用之法。”
　　秦颐岩一拍脑袋，叫道：“正是！我却是一下子没想到这个。”
　　曹雪阳抬头道：“待让兵士们操练熟悉这些机关兵器，我们大可再向唐门订购一批，只要能派上大用场，即使贵些也无妨。”
　　秦颐岩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