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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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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一盆冷水泼在唐一镜头上,一阵刺骨的冰冷,唐一镜缓缓醒转过来。
先是觉得痛,唐一镜刚刚醒转便几乎被这钻心的疼痛痛得又晕过去,他咬住牙抗住这一阵眩晕,定了定神,想起自己刺杀了安禄山,然后被一个武功怪异的刀手所伤遭擒。
唐一镜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桩上,而且显然捆绑的时间不短了,因为四肢都已麻木。
所在的这地方,看上去像是牢狱。
“对,这里是汴州的大牢。”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唐一镜侧过头,看到那个刺伤擒住了自己的刀手,正闲散地从门外走进来,挥了挥手,将拿着水盆泼醒唐一镜的狼牙军士兵挥退出去。
唐一镜的眼光慢慢移到他衣衫上的一个火焰绣纹上,刹那间恍然大悟了。
“你是明教教徒。”唐一镜低声说道。
那刀手笑了,眉梢带着一抹嘲谑,说道:“我乃血眼龙王萧沙座下,高钦。”
唐一镜心中明白过来,“血眼龙王”萧沙自明教叛了出来,带走一批教中高手自竖一帜,但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势力也远非正宗明教可比,因此不惜将注押在安禄山身上,与安禄山沆瀣一气,只望安禄山夺得大唐江山,便可扶植自己势力与诸门派抗衡。因此他座下高手为安禄山作保镖,也并不是奇怪的事。明教武功出自波斯,各种诡异自是与中原武学大为有别,唐一镜以前竟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敌手。
但想到安禄山已被自己所杀,唐一镜心中隐隐不安,这萧沙座下的高钦既为安禄山的保镖,为何仍如此闲散无谓?
再想到师兄唐金飞,心中不安更在扩大。
耳边听得高钦笑道:“我这有两个消息,想来你很盼望知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唐一镜没有回应。
高钦笑道:“那么我先给你说好消息吧,刺杀安大人,本来该被剐了;但是你走运,只杀了一个安大人的替身,所以免了一剐之刑。”
唐一镜脸色惨变,瞪视高钦。
高钦笑吟吟地说道:“今儿一早,安大人已下令大军前锋直驱洛阳了,踏平东都不过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
唐一镜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几乎便要喷出血来。
高钦看着唐一镜神色,微笑道:“还有坏消息——”他转头向外面说了一句什么,一个狼牙军士兵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赫然是一颗人头。
高钦抓起那人头举到唐一镜眼前,微笑道:“你认得他罢?”
唐一镜看着师兄唐金飞的头颅,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嘴里又腥又苦,已有血涌上,耳际嗡嗡作响,只隐隐听到高钦闲闲说道:“他也算不错了,被我师妹巫玛追上,居然还有本事把巫玛打伤了,只可惜,巫玛脾气可远没我好,她一出手,必没有活口留下的。”
唐一镜只觉得一口气仿佛吸不上来,伤处剧痛,牵扯得胃里都似乎翻倒。
高钦将人头放回托盘,转过身来,说道:“问你话,你须得好好招了,我可以让你死得不那么难看——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们来刺杀安大人的?”
唐一镜缓缓抬头,瞪视着他,高钦扬起眉待他回答,却见他一口带血的唾沫吐了过来,高钦反应敏捷,一闪身避了开去,扬手便是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唐一镜脸上,唐一镜重伤失血,被绑半日,本已十分虚弱,被这重重一掌一打,登时又晕了过去。
高钦冷哼了一声,转头吩咐门外的狼牙军士兵:“再打盆冷水来,将他浇醒了。”
这一次冷水浇上去,过了良久,唐一镜方才悠悠醒转。
高钦忽然走近几步,伸手抬起唐一镜下巴,仔细端详,忽的冷冷一笑,说道:“呵,人皮面具……这易容术不错啊。”
唐门刺客出行,若不戴着银面具,便肯定会用人皮面具,此刻唐一镜所用人皮面具被水浸透了两次,在脸上已贴合不住,绽开了缝隙,被高钦看出端倪。
高钦将唐一镜脸上人皮面具揭了,饶有兴致地拿在手上看了半日,说道:“这面具做得甚是精巧,让我猜猜看——用弩弓,会易容,行刺杀之事,难道你们是蜀中唐家堡的人?”
唐一镜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闭目不答。
高钦又沉思道:“不会呀,唐门虽然不肯与安大人合作,却也并没跟唐军合作,而且安大人遣人向唐门购买兵器,唐傲天那老家伙倒还是卖得很爽快的,却没必要派人来刺杀安大人。”
唐一镜蓦然明白了昨晚所见的那连发重弩,果然是来自唐门,这一番心中酸苦更甚,他咬住了牙尽力忍住情绪波动。
高钦看他不肯说话,却也不动怒,只是笑道:“你假若不肯好好地招供,我自有一百个法子,让你想死也死不成,想活也活不下,要不要试试?嗯?”
高钦伸出手,捏住唐一镜下巴,抬起他的脸,一看之下,啧了一声。
“没想到,这又臭又硬的性子,却是个美人。”
唐一镜重伤之下脸色苍白如纸,半边脸上是方才被一耳光打出的红印,唇角边尚还有血迹,但他本来便长得好,此刻心下已存必死之志,眉目傲岸,却更生出一种逼人的美态来。
高钦的目光沿着他的脸,慢慢往下移去,唐一镜身上衣服被水泼湿,贴在身上,尽管身上又是血又是水,也掩不住年轻流利的身体线条。
“你不招也不要紧了……”高钦笑了,手指缓缓滑过唐一镜胸前,“我知道可以对你做点什么了。”他满意地轻喟一声,“这样的脸,这样的身体,真是不多见的尤物……”
唐一镜猛然省悟过来高钦这话是什么意思,心内怒发如狂,用力一挣,但被捆绑得死死的,哪里挣得动,反而将鲜血已凝的伤口又挣得裂了,痛得几乎晕去,用力咬住舌尖才维持住神智,嗄哑骂道:“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高钦缓缓抓住他衣襟,俯近他耳边低声笑道:“成,不过那也得等我先日了你再说。”手上一下用力,嘶的一声,将唐一镜上身衣服扯裂,伸手摸向唐一镜下裈。
便在此时,一个女子冷冷的声音在门边说道:“师兄,安大人召你。”正是高钦的师妹、同为萧沙座下的刀手巫玛。
高钦动作顿了顿,遗憾地咂了咂嘴,苦笑道:“真不是时候。”却也不能怠慢,缩回了手,改为拍了拍唐一镜的脸:“等着。”
高钦转身离去,唐一镜用力闭了闭眼睛,抗过脑海中又一阵眩晕,再睁开眼时,却看见巫玛站在面前,冷冷地瞧着自己。
“杀了我吧。”唐一镜嘶哑地说道。
巫玛冷冰冰地凝视了他一会,说道:“眼睛挺好看。”
然后,她拔出刀子。
高钦来到安禄山营帐中,看到安禄山同着几个将军,正与数名服饰奇异的男女谈话。
看到他进来,安禄山指了一指对面坐着的那人,向高钦说道:“这位是天一教遣来的特使,奉他们教主之命,与我商议炼制尸人用作驱使之事,此番天一教襄助于我,助力非小。”
那特使却是个年轻美艳女子,娇笑道:“安大人勇武仁德,天下人早就膺服的,我教不过顺应天意而为,何足安大人挂齿。”
安禄山听她恭维,心下高兴,大笑道:“你教只要诚心助我,我得天下之后,必不亏负了你教。此番炼制尸人,需要什么用具物事,若是我这有的,你尽可开口说,只要早日炼制好尸人可供使用便行。”
天一教特使笑道:“炼制尸人的药鼎现都在我教驻地,多达上百口鼎,可不能搬了来;安大人如今正在征伐途中,行军不定,难不成还让人扛了大鼎跟着奔走不成?倒还是让我回去跟教主回报了安大人之意,便就地立即炼制了尸人,驱赶前来交付给大人使用,岂不更好。”
安禄山满意地点头道:“好!那便这么办。”
营帐帘子一掀,巫玛手中端了一碗酒走进来,微微笑道:“安大人立即便要亲率大军攻入洛阳,在下泡制了这碗壮行酒以献大人,预祝大捷。”
安禄山看去,只见酒碗中酒水全是鲜血红色,腥气触鼻,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什么酒?”
高钦心中忽然一惊,失声道:“巫玛,你!你……”
巫玛看了他一眼,徐徐笑道:“这乃是昨晚那刺客的眼睛血酒,用来壮安大人行色,再合适不过。”
高钦脸色大变,正待说话,却听安禄山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我安某逢凶化吉,便是刺客前来行刺,也未能得逞,可见天意属我,李家必败!此酒意兆甚好!”端过酒碗,一饮而尽。
高钦眉头紧皱,但安禄山既这么说了,他便也只得咬住嘴唇,不再说话,巫玛含笑看了师兄一眼,接过了碗,转身出去。
天一教特使看着巫玛出帐身影,稍稍沉吟,便回过头向安禄山笑道:“安大人,小人大胆,还真要向大人要些物事,以作炼制尸人之用。”
安禄山道:“要什么,你尽管说。”
天一教特使笑道:“尸人炼制出来,也有高下之分,若是本体原为武林高手的,炼制出来的尸人破坏力便愈大,更是好用;若是本体为一般人的,炼制出的尸人也相对羸弱,不甚好用。安大人这一路征伐过来,想必俘到的身上有武功的战俘也必多,小人想着,与其关押砍头,白白浪费,倒不如让小人一并带回去,炼成尸人,也是化废为宝的一桩美事。大人觉得如何?”
安禄山点头笑道:“成,现在有不少俘获的战俘关在汴州大牢之中,你自去挑选合适的罢。”眼看有一名小校飞马到帐前回报军情,当下站了起来,说道:“我还有军务需要处理,特使你自便就是。”
天一教特使盈盈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说道:“是。”回头向身后教众使了一个眼色,退出营帐。
唐一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欲待睁眼,双眼却剧痛得锥心剜骨,发着高烧,全身滚烫,焦渴难耐,神智半昏迷半清醒,喃喃地道:“水,水……”
有人轻轻走近,扶起了他头,用布团沾了清水滴入他嘴里。
唐一镜吞咽了几口水,稍稍缓过来,神智却仍是模糊,只依稀听到有人在身边小声交谈,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刚才喂自己水的女子声音颇为熟悉,这是在哪听过?
过了片刻,交谈声停止下来,静了一会儿,唐一镜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摸了摸自己额头,那女子的声音低声说道:“唐一镜,你这命还真够硬的,我差点迟了一步……”停了一停,轻轻的一声叹息,自语:“就只可惜……”
唐一镜迷迷糊糊的听着,在重又沉入昏睡之前,心中想道:这声音好像那个五毒教的朵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