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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老太太出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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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白氏的脸上霎时罩了层寒霜。
她自然知道,画屏若是在这个时候开了口,说梁翘的不是,那就是瞬间把她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可这种时候,除了画屏这个她的人,又有谁敢当着梁翘的面,哪怕是暗示一句,说这位二奶奶与婉裳的流产脱不得关系?还不就只敢避重就轻,把问题含糊过去。
白氏的这一番问话,是把画屏当做了弃子在用。反正本来安排画屏到谢连庄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把握儿子的动向,又不是真把谢连庄当成了敌人在打探。就算画屏暴露了,在白氏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哪个做母亲的,没在儿子身边安插个把人呢。不过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的区别罢了。
白氏不知道谢连庄其实早已察觉画屏的立场,只觉得,这若是梁翘没有进门之前,谢连庄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在意。只是现下这院子里多了梁翘这位女主人,却未必能够容得下婆婆派下来的眼睛。毕竟不是明着安排的,梁翘事后要疏远画屏,那简直是不愁找不到理由。可这,就不在白氏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她只要画屏在这一刻能够圆满地实现自己最后的价值就好,至于她的下场,二太太才不在意。可她没想到,画屏竟然连这么一点价值都没能好好体现。这简直是比谢连庄站在梁翘身边顶撞她还要打脸。至少,谢连庄作为她的儿子,喜欢自己的新媳妇,甚而疼爱她,站在她一边,这尽管让二太太感到不满,可也觉得这是他的权力。但画屏作为一个小丫鬟,她有什么权力去选择自己的立场?
二太太一掌拍在炕几上,简直是怒不可遏,“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成天着跟在少爷、奶奶身边,都是干什么吃的?无事卖呆的吗?怎么会连院子里的一点小事都不清楚?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画屏自知无论如何都再不能让二太太满意,除了垂首抹泪外,也再不做别的。
二太太见了她这副样子却是更加生气。眼见着场面就要陷入僵局,却恰有小丫鬟进来,怀揣着满腔惧意,却也不得不小心地禀报道:“秉二太太、二少爷并二奶奶,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说请三位主子到泰安堂去。”
梁翘闻言,心下不由松了口气,知道这就是老太太要亲自来接招了。
二太太却是眉头一皱,怨愤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而后才缓缓地深吸了口气,将面上的神情一概用端庄遮掩了,甚至就连刚刚的怒意,乍看下都像是从没存在过似的。
二太太站起身来,轻轻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在她缓慢动作的同时,开口而出的声音也在这刻意的压制下显得平和了起来,“既然老太太发了话,那我们便不要让她老人家等久了。”
谢连庄和梁翘自然听令,两人随着二太太便一同往泰安堂去。
三人到时,老太太史氏正倚在炕上,闭目养神。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下的蒲团上,在给老太太捶腿。
李妈妈亲自撩开珠帘,将三个人请进去,又进到老太太身边,轻轻地唤了一声。
老太太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妈妈便冲着二太太充满歉意地无声一笑,随即退到一边,躬身站着,不说话了。
二太太白氏见此情景,脸上本就是硬装出来的和煦顿时便更僵硬了一些,可就像梁翘在她面前不得表现出丝毫的忤逆般,她在老太太面前,也得假装自己就是个没有任何不良情绪的木偶。
老太太不睁眼,更没发话让她坐下,她这个儿子都已娶了媳妇的侯府太太,就得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哪怕就是在自己儿媳妇的面前。
好一会儿后,老太太才缓慢地睁开眼睛,倒像是才发觉到三个人已经进来了似的,眼皮轻轻地一瞭,语气淡淡地道:“来了?”待到三人给她行了礼,老太太才在李妈妈的搀扶下坐正了,又挥挥手,让给她捶腿的小丫头退出去,最后才一指旁边的秀墩,对二太太道:“坐吧。”
二太太心里蓄着满腹怒气,脸上却不得不带着感激涕零地坐下。
老太太瞄了一眼白氏伪装得还不够彻底的表情,冷冷一笑,转过脸来,却几乎是立刻便换上了一脸欣喜地冲着梁翘招了招手,满腔热切地道:“连庄媳妇,来,到我老婆子身边坐着来。我听说你受了委屈,今天是特地来给你平冤的。”说着,她又瞪了谢连庄一眼,就如同每一个溺爱孩子的长辈在面对不争气的晚辈时一样,既怒其不争,又爱其伶俐。
谢连庄情知这时该他倾情表情,又怎能不够尽力。他也现出一脸委屈,跟着梁翘一同凑到老太太身前,辩白道:“怎么看老太太的意思,倒是我给梁氏委屈受了?老太太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呢?”
老太太面上宠溺地一笑,话里却一点也不肯放松,“不是你倒还是谁?”她瞥了一眼已经八风不动的二太太,声音沉了下来,倒像真要发火了似的,“我这也是人老了,万事糊涂,所以才直到今天,才听说你院子里的一个丫头竟然有了身孕?你说,是有这件事不是?”
“呃……”谢连庄面现尴尬,“已经没了……”
老太太瞪他一眼,声音拔高了,目光却是随即瞅着二太太不放,“没了才是正好!这也是那丫头走运,我知道得晚了。就算我是早知道,也断断容不得那丫头的。”
二太太从来便打定了主意,绝不在明面上与老太太发生龃龉,可听了这话,却还是忍不住表情僵硬地开了口,“老太太,那虽只是个丫头,可肚子里怀的,到底是我们谢家骨肉,就算……”
未等二太太说完,老太太已经一拍炕几,怒喝道:“小家之见!什么‘我们谢家骨肉’,一个连明路都没过的丫头,生的孩子也配说是我们谢家骨肉吗?别说她不过是个丫头,就是良妾,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断没有让庶长子生在嫡子前头的道理。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今天这是第一个,日后也同此例,再有那野心大的,想怀个庶长子在主母前头的,一概同不用知会我,直接打杀了了事!”
梁翘垂着头,敏感地察觉到老太太虽似是完全站在她的一边,却同二太太一样,并不管事实如何,都一贯只把婉裳流产一事扣在了她的头上。可梁翘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就好像整件事情都与她毫无关系。
因为她突然地有了一个自己也觉匪夷所思的念头,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发现了另一个会想要置婉裳的孩子于死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