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人》猫十七

7、梁翘挨呲了

　　梁翘一进屋子，就忍不住如烂泥般往椅子上一摊。不得不说，这一天她真心过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一直随侍在侧的萱草正想上前问她是不是要换一身舒服些的常服，就见自家小姐如此没有形象地往那一坐，立刻担忧地瞥了谢连庄一眼，然后近到梁翘身前，轻声提醒：“奶奶……”

　　梁翘摆了摆手，故意不理会萱草的意思，“我先歇歇，待会儿再换衣服，你先出去吧。日后我没叫，这屋子也不用进人来伺候，你们留个人，守在外头就是了。”

　　做古人真心太累，尤其是做一个大家出来的闺秀。不仅是人前，就连人后也要讲究个慎独，一时一刻都不得放松。这样的日子，装个三五天，还勉勉强强，要是一直这么弄下来，梁翘非得疯掉不可。

　　萱草疑惑地看向梁翘，又看了看同样倚在一边的罗汉床上没个形象的谢连庄，犹豫了下，便道了声：“是。”

　　待萱草出去了，谢连庄才嗤笑着冲梁翘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一趟‘娘家’，倒把自己累成这样？”

　　梁翘白了谢连庄一眼，敢情这位倒是自顾自在前院吃得痛快，根本就一点都不知道婉裳怀孕的事情被爆出来后，这后院里的气氛是怎一个僵硬。梁翘这一顿饭吃的，简直跟最后的晚餐似的。

　　“你不知道，你往前院一去，萱草就把婉裳怀孕的事情说出来了。”然后她就遭了大罪。

　　“呃……”谢连庄根本就把这件事情扔到脑后边去了，这一提起来，就又憋屈又尴尬。他坐直了身子，“你怎么事先没告诉萱草，叫她别说这件事情？”

　　梁翘也十分悔不当初，她沉痛地揉了揉额头，“我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我原本想着，一般娘家人知道了这种事，炮火肯定是冲女婿去的，没我什么事。所以我何必拦着……唉！”

　　谢连庄闻言，瞪了瞪眼，一脸不敢置信，“好你啊，梁翘！你这是想卖我！”想了想，他又不禁莞尔笑了，“不过你说得对呀，丈母娘不就是该生我的气嘛——虽然事实上我也是无辜的。可怎么好像你还挨呲儿了？”

　　梁翘白他一眼，不说话。

　　谢连庄乐颠颠地从罗汉床上下来，转身坐到梁翘旁边的椅子上去，半趴在搁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扯着她的袖子，幸灾乐祸地问：“说说呗，说说。让我听听你是怎么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好乐呵乐呵。”

　　梁翘狠狠地瞪他一眼，将衣袖上的爪子拍下去，“滚！”

　　谢连庄再一次扒上来，“别恁小气了，说说，说说。”

　　梁翘叹了口气，“她——”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在私下称呼孟氏，“说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事情在昨天就爆出来，总之是一条条数落。”

　　谢连庄挠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让婉裳怀孕的——当然也不是我。什么时候爆出来还能你说了算？”

　　梁翘看谢连庄每次都要强调一下不关已事的紧张样子，实在忍不住好笑。她也将胳膊搭在茶几上，偏头凑近了谢连庄，压低声音道：“梁家的二太太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问了一遍，然后说，我就不该那天看着婉裳吐，就大模大样给她请大夫。她一个连明路都没过的通房丫鬟，根本就没有在这儿请大夫看病的资格。我当时只要把她撵回自己屋子先看起来，怎么处置就是一句话的事了……”

　　谢连庄睁大了眼，明了了梁翘的意思，“梁家二太太……看着挺慈祥啊……”

　　可一开口，就是要人命的意思。不过反过来想想，要只是想把孩子流掉，那也就算不得什么。君不见人流医院人如流嘛！不过，流掉自己不想养的孩子，和流掉别人家的孩子，这也还是两码事的。

　　他又往回想了想，也把昨天他本来没注意到的细节想了起来，“你被呲了，这也是该的。让你不安好心眼，你就是故意让人都知道婉裳怀孕了，好来看我笑话的吧。”

　　梁翘拍了他脑门一下，“少跟我龇牙咧嘴！我告诉你，这孩子——”最后能不能保住，还两说。

　　没等她说完，萱草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少爷、奶奶，伺候婉裳的小桃过来求见。”

　　谢连庄闻见婉裳二字，立刻就将眉头皱了起来。梁翘倒是笑了笑，推着他坐正了，“进来。”

　　萱草开门领了小桃进来，后者道：“秉二少爷、二奶奶，婉裳姐姐的身子不太舒服……”她本是个三等的小丫鬟，并不负责近主子身回话的事情，此时说了一句，就不知该如何接口，而有些迟疑了。可谢连庄和梁翘听了她头半句后却都一言不发。小丫头等了半天，见两人都没反应，只得硬着头皮，把后半句补上，“不知道二少爷……能不能去看看婉裳姐姐……”

　　谢连庄冷哼，“她也太金贵了，之前还好好的，一说有孕，倒立马不舒服起来了。”傻子也知道婉裳这是在耍什么手段。

　　梁翘却失笑，小白花必备争宠手段：身体不适，来得太快了。不过她可没有谢连庄的义愤填膺，“好歹她是有孕的，既说是不舒服，那你就去看她一下嘛。”

　　谢连庄委屈地冲梁翘瞪了瞪眼，心说你这人情做得也太爽快了。在他心里，婉裳那就跟怀了别人的孩子，却硬要他负责的女人一样，属于分明是别人老婆，大家却硬塞给他的类型。别说是去看她，听到这个名字，他都觉得头疼。

　　梁翘却一点同情他的意思都没有，“好啦，你就去看看！”

　　谢连庄狠狠地憋了口气，很想闹别扭说不去。这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他非得捶梁翘一通不可。可现在有萱草和小桃在面前，他得顾忌不能让人看见她说的话没有作用。因此心里虽然万般不愿，可谢连庄还是站了起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小桃，道：“走吧，就去看看你家姐姐，病得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