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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十五

      二少就跟给敲了几响雷,半天回不过神,押解进京四个大字压得他心口发麻。
      你、你说什么?奸细?要造反?玄飞?
      白松点点头,擦了把汗,千真万确啊二少爷,吕老板在京城亲眼所见,错不了的!
      二少颤巍巍将信纸摊开一看,吕长风的字迹一下就跳进视线里,二少看了没几行就把信撕了,既悲又愤。
      胡说八道!
      白松让二少的模样吓着了,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问道,二少爷,您、您没事吧?
      二少生气又无可奈何,急红了眼,冷不丁想起自个儿老爹在朝中有朋友,或许能帮得上忙,这就撒开腿往家里奔,平日里的礼仪形象全都让风吹跑了。

      二少一到家就嚷着爹爹爹要跟叶老爷商量,没想府里溜了圈都没见着人,二少火气就上来了。
      我爹呢?!
      老爷他刚刚出门了呀。
      二少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我爹出门了?他去哪了?
      仆役为难地摇摇头,这个老爷没说,小的也不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老爷也没说。
      这下坏了!
      二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拧着眉头来来回回打转。
      为今之计,还是先到京城再说,想办法和玄飞见上一面,把事情弄清楚,才能想对策。
      不论如何,玄飞绝对是被陷害的!

      主意一拿,二少说动就动,牵了匹快马就要走,临行一个机灵,回屋往身上揣了叠银票,生怕不够,腰带跟着塞几张,这才上马而去。

      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了几日,寒冬的风就像刀刃,既尖锐又无情,二少想起当初玄飞要走,自个儿也是这般水米不敢多进一心赶路奔往他的所在,如今他回来了,自个儿还是不得安生。
      吃着热汤二少就会想玄飞沦为囚犯,呆在大牢里能不能吃饱,露宿时二少就会想天寒地冻,大牢里是不是也像这外边这么冷,自己还有棉衣御寒,玄飞呆在里边只有一件囚衣,他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每当想起这些二少就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忧心又烦恼,短短几日为了赶路竟也显得身形削瘦,下巴都尖了。

      风尘仆仆赶至长安,二少一口气来不及歇就开始打听玄飞给关在哪儿了。
      要说这回玄飞的事儿那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所知,不稍片刻二少就打听到了天牢所在,二少听着老百姓对玄飞受冤议论纷纷,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一碗饭扒了几口便无心下咽,匆匆结了账就出了门。

      刚一踏出客栈大门就是阵凛冽的寒风,二少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眼。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降了雪,漫天飘摇,地上已经有了层白,纷纷乱乱的脚印在上边交错纵横,四通八达。
      二少有些冷,买了把伞打上,这几日没能吃好的胃隐隐作痛。
      当日在玉虚峰同玄飞第一次碰面,也是这样漫天飞雪,风声呼啸,玄飞那匹马踹他的位置他还记得,擦着他手背而过的枪头是什么温度他也记得,他还记得啊,玄飞同他武艺相争,出手可快了。
      就像一头猎豹一样。
      二少曾想过许多次玄飞上阵杀敌会是什么模样,一定也像当初那般快如奔雷,迅若流星,让敌人闻风丧胆。
      只可惜一切都来不及见到,现在这头猎豹却给关进了笼子里。
      这怎么能行呢,他的玄飞可是要纵横四海的大将军呀。

      牢门守卫一见有人往这走,立马就出声喝道,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快快退开!
      二少走近了,对守卫的阻拦毫不理会,从兜里掏出几张银票在守卫面前晃了晃,我要探监。
      守卫面不改色厉声喝道,休要放肆,天牢所关都是重犯,除非圣上有令,否则一律不容探监。
      二少以为他是嫌钱少,又从兜里摸了几张,这样够不够?
      这回守卫却是把兵器亮出来了,声色嘹亮,半点都不动容,说出来的话就像铁片一样毫无温度,我再说一遍,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重犯一律不得探监,劝你还是快些回去,如若不听劝告,那休怪我等动手了。
      二少愣了,他可从没见过这般不通情理的人,还想说点什么,那守卫却是手一招,叫了十几个人,个个持着兵器凶神恶煞站在那,直快把二少盯出个洞。

      二少见状,自知是吃了瘪,悻悻然把银票又都塞回了兜里,转身要走,临走前又不死心,小声问了句,真不能行个方便啊?
      守卫毛了,把他轰出去!
      二少拔腿就跑。

      李承恩在要迈入天牢大门时发现门前地砖的角落里躺着一把伞,落了不少白雪,埋在雪地里若隐若现。
      李承恩俯下身将那把伞捡了起,抖了抖面上的雪花,伞的颜色还很鲜艳,并且十分新,看得出刚买不久。
      这是何人的东西?
      守卫过来一瞧,想起今日来访的二少,答道,回将军话,今日有人意欲探监,让我等拦下,估计是那人走时落下的。
      李承恩一听,心生疑惑,扭头看了眼守卫,你说有人来探监?
      是的将军。
      知道是什么人吗?
      这个卑职不知。
      那来探何人?
      回将军话,此人并未说要探谁,只拿出银票声称要探监,卑职就将他轰走了。
      李承恩闻言,若有所思看了眼手上的伞,没再多问。

      玄飞听见脚步声时正靠在角落里午睡,并鲜少地梦了一回。
      梦里他看见二少打着那把黄伞冲自己笑,傻乎乎的,自己看得高兴,伸手想摸他的脸,却一个激灵醒了。
      玄飞对着面前冰冷的四壁无声一叹,伸手揉了揉脑袋。
      牢里潮湿的空气一直让他的头疼不得好转,旧伤全都在发酸胀痛。
      你醒了。
      这声音熟悉,玄飞一怔,抬头一看,李承恩不知何时站在门外。
      玄飞忍不住摇摇头笑了笑,看来我是真的呆出病了,竟然都发现不了你。
      李承恩蹲下来,从怀里摸出瓶药油递给他,行军打仗之人,有伤有病在所难免,我也是过来人,旧疾发作的时候只怕比你还不中用。

      玄飞站起来,挨到牢房门边坐下,接了李承恩给的药油,拧开盖子倒了些在手心,撩起裤管就往膝盖上擦。
      李承恩近一看他,发现数月不见,玄飞干瘦不少,一身囚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手上铁链不时撞上几下,叮叮当当。
      只有他的眉目在昏暗的灯光里依然清亮,勃发的神采依然还在,让人还能感觉到他身上浩然的英气。
      天策男儿当如是。
      李承恩顿时安了一半的心。
      你且在这多委屈段时日,切莫多想。
      玄飞搓着膝盖骨,上了药油的位置微微发热,我从未多想,圣上此人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李承恩四下一看,低声道,隔墙有耳。
      玄飞却是一笑,府主不必担心,将死之人,我不怕那些。
      休要胡说!李承恩眉头一皱,道,我不会让天策府任何一个人枉死。

      玄飞不答,埋头理会着伤腿,良久才出声,府主,你当真认为我会有昭雪的一日?
      玄飞没给李承恩开口的机会,又道,此桩大罪,乍一看证据确凿实则漏洞百出,稍用心思便能发现个中蹊跷,圣上如若英明,何以察觉不出?圣上如若英明,何以一封所谓通敌书信,一个身份都未证实的所谓南诏俘虏信口几句就将我打入天牢?
      奸佞当道圣上尤不自知,反对此宠信有加,至贼人一手遮天,权倾朝野,如此君王,天下之大不幸。
      玄飞说到这,又是一笑,却有太多无可奈何与难过。
      府主,我不妨对你说句实话。
      从我上阵杀敌开始,便不曾一日是为圣上卖命。
      玄飞轻轻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我的血,只为大唐江山而流。

      李承恩听完,沉默半晌,久不能语。
      当今圣上沉迷酒色无心朝政是真,朝纲不整小人当道,也是真。玄飞并没说错什么,他能听见玄飞心中的苦楚,他也能听到玄飞对朝廷的绝望。
      但这都不会是放弃的理由。
      他所认识的玄飞,无时不刻都想为了保家卫国多活一日,为铲除贼军多战一刻。
      又怎会轻言放弃。
      李承恩低声一笑,道,我知你是怕连累我,才同我说这些话,只是你也太小看我李承恩,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怎会因为怕受牵连就袖手旁观。
      玄飞微微一怔。
      不论如何,我都会助你出去,你莫要说些丧气话。
      李承恩站起身,盯着玄飞的眼睛。

      天策府的男儿,只能死在战场上!

      寒冬腊月,玄飞看到了这个牢房里的第一束阳光。

      二少漫无目的在街上晃了半天,发现脑袋顶了一头白雪的时候想起伞弄丢了。
      二少找了个地方坐下,冷得牙齿上下打颤。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吃瘪,以往他行走四方,一把银票能解决许多事情,他原以为此行也一定顺利简单,没想到第一步就举步维艰。
      如果连玄飞都见不到,那他还能怎么想对策呢。
      这一刻二少忽然有些难过,平日里老爹总骂他不思进取,脑子就跟塞了稻草,凡事不懂应对。
      原来都是真的。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情,也从没想过他孤身一人就这么千里迢迢从杭州追到了长安。
      吕长风年前去了龙门,至今未归,老爹出门了,也找不着个人影,他就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在长安人生地不熟,他能帮到玄飞什么呢?

      除了一堆银票,他什么都没有。

      咦,这不是帮我捡风筝的大哥哥吗?
      二少一听,抬头瞧了眼。
      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姑娘,小脸红红,一身棉衣裹得她圆不隆冬的,似曾相识。
      你是谁?
      小姑娘讶异道,你不记得我啦大哥哥,洛阳城,你帮我去神策军营里捡过风筝的呀!
      二少想起来了,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我娘带我来外公家玩的。
      二少看着她给冻红的的小鼻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外边这么冷,快回去吧。
      小姑娘上了台阶,站在他身旁问,那大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冷吗?
      二少语塞,答不出来。
      小姑娘四处看看,又问,还有一个大哥哥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呀?
      二少一听问起玄飞,脸色一灰,没说话。

      小姑娘有些奇怪,大哥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二少笑了笑,没有的事,你快回去吧,回头你娘该着急了。
      我娘在买东西呢,要回去她会来叫我的,大哥哥,你肯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笑得还不如哭呢。
      二少默然。
      小姑娘笑得天真无邪,说道,我娘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就舒服了,老憋在心里会生病。
      二少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能说给谁听呢。
      大哥哥可以说给我听呀,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是好孩子。
      说给你听?你一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
      小姑娘挠挠头想想,认真道,那你可以说给另外那个大哥哥听,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二少哑然,那个大哥哥......他不在这。
      咦,那他在哪里?

      二少一伸手指了个方向。
      小姑娘自然还是不懂,那里是哪里。
      大牢,听过吗?
      小姑娘吓了一跳,为什么在那里?那个大哥哥是坏人吗?
      二少摇摇头,他才不是坏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我知道了,小姑娘点着头,一副她明白了的样子,是不是他不乖,所以才被关起来,我以前不乖的时候,我爹就把我关在家里。
      二少一听,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却忍不住问了个问题,那你被关起来了,你的小伙伴们不想你吗?
      当然想了,我和阿丘最好了,她偷偷从窗子爬进来,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玩了。
      二少闻言,正想笑言小儿幼稚,大牢哪能和自家屋子相比,冷不丁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二少突然就高兴坏了,小姑娘,谢谢了!
      谢我?谢我什么呀?
      二少不答,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甜甜一笑,李古衣。
      行,我记住你了,等我办妥这里的事情,去洛阳的时候找你玩!
      真的呀?!大哥哥不许骗人,骗人是小狗!
      一言为定!

      唐秋雁一回店里就发现了厅里的不速之客,当即闪到门后,一脸戒备,你干嘛子?
      二少把茶盅放下,我有事找你帮忙,过来我跟你说。
      唐秋雁回绝得很干脆,不要!你一来准没啥子好事情耍。
      小雁子!
      别叫别叫!
      唐秋雁立马窜了过来要捂二少的嘴,再乱叫我外号我杀人啦!
      要我别叫也行,帮我个忙。
      唐秋雁认栽,你想我干嘛子你就说嘛快点的。

      你问唐秋雁是谁?
      哦这人是二少十二岁那年跟叶老爷去蜀中好友家游玩时认识的玩伴,当时唐秋雁十三,已经是四川唐家堡里的小师哥,俩人都没见过啥世面,唐秋雁一把五花八门的暗器就把二少收了,二少没什么一技之长,一锭金元宝就把唐秋雁看愣了,相见恨晚,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年年都要聚上几次,直到俩人各自立业,见的面才渐渐少了。
      面是见得少了,可书信却没断过,长年联系倒也不曾生疏过。
      唐秋雁有个小秘密,只有二少知道,因为他小时候体弱多病,算命先生说起个女娃的名字好生养,于是就从秋彦变成了秋雁。
      当然了,二少不管他叫什么,二少管他叫小雁子,每回都能让唐秋雁追着甩一路梨花针。
      只是一次都没中。
      俩人是感情好得梆梆响的铁哥们,十几年不衰。

      当二少把自己的计划合盘告诉唐秋雁之后,得到的是唐秋雁跟拨浪鼓似的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小雁子!
      小雁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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