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路》韩然

11、之十 五年

　　那之后我大病了一场，体重急剧的下降。
　　我把自己锁在房里。把所有关心锁在门外，即使它那么不常见。
　　三天不吃一点东西，只用那个打破的水杯喝一点水，然后负责把它们转化成热泪。
　　乐此不疲。
　　三个月后，我才知道李林在那天之后就出国了，那时才发现我之前的刻意躲避是多么多余。他根本厌烦的不愿再多看我一眼。于是我搬了家。
　　我不再剪头发，任它们遮挡我的脸，遮去我一脸的落寞和伤痕。本就不多言的我变得更沉静。我不知道我是在落寞给谁看，折磨自己来让谁伤心，我只是在想，我要保持这一身的伤痕，让自己不好，等到有一天我们再见，让他亲眼看一看他给我留下的伤痛，让他自责。孩子气的严重。

　　半年后，本应是尧和李林的毕业典礼上因缺了他们的身影让我倍感压抑。
　　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了那个沉静的女生，是第一次见李林时他牵着的女生。
　　我站在离她五米的地方停住。从她眼中看到了伤痛，那种我从镜子中看过的东西。
　　她要毕业了，即将离开这个城市。离开关于李林的一切,我知道这样的割舍掉全部的回忆对于一个真正爱过的女人来说有多残忍。可是我没资格也没能力同情她。
　　我仿佛又看见一脸似笑非笑的李林。
　　他说。原来尧也对小丫头感兴趣啊。
　　回忆扑面而来，我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那样安详的夜，他软言细语的与我耳鬓厮磨。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突然冲上来在我来不及反应时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的头有些晕，可是我没还手。我听见一个愤恨的声音。李林是个王八蛋。
　　我抓住她的手腕，直直的看着她。冷冷的说。他的确是，但不是谁都能说的！我反手把这巴掌还给她。然后没再看她一眼，离开。
　　我听见身后的哭声时，我在流泪。

　　前尘往事，恍如隔世。
　　五年。
　　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爱情竟然有这么强的生命力，他曾经那么用力的践踏，它却仍然活在我的心底，并日渐茁壮，当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遏制。
　　当年一同消失的两个人如今又一同出现。
　　看着身边依然熟睡的李林，我的心在扯痛，当年他那么决绝的离开我的生活，任我在他门口哭弯了腰，哭哑了嗓子，他的门说不开就是不开。
　　其实我当时恨的人是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有骨气的任人羞辱，恨自己在那样的境地里还爱着他。这些年来我没离开这个城市也是在等这重逢的一刻吧？即使我不曾期待。
　　李林慢慢睁开眼睛，看看我，然后笑。突然他看见我蓝色的窗帘和熟悉的衣柜，眉宇间的痛苦清晰可见。
　　我知道他心底的震撼，只是不说破。

　　我现在住的小套房就是大学时李林的那一套，五年前得知他离开，我就搬来这里，家具我都没换，摆设也没怎么变。长久以来，我每天都强调我不再爱任何人却每时每刻呼吸着他曾存在过的空气，躺着他曾睡过的床，走着他曾走过的路，看着他曾路过的风景，重复着他的生活，温习着他的故事，用骨血去思念，用灵魂去爱。只是L大我再不曾走入，那里带走了我的清，即使它还给我一个李林，我依然无法不去怨恨那个地方。
　　我爱你。这是我现在我唯一想对他说的话，但我没说。
　　李林的爱情是我不曾掌握也不曾了解的。当年他在有女朋友的时候来找我，我想他不爱那个女人。他在有我的时候却依然有别人，是不是可以同理推出他也不爱我？这是我不愿承认的，所以我宁愿相信他爱每一个女人，当然——也爱我。
　　最后他慢慢地说，原来你喜欢紫色的盆栽。
　　我笑。
　　想起那也是这样的一个清晨。
　　他说。丫头，你说紫色的盆栽好还是绿色的好？
　　你自己决定吧。我没说的是不论紫色还是绿色我都不喜欢，可我会去喜欢他的喜欢。
　　我要你说。他戏虐的笑，然后用手臂圈住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想把你喜欢的东西全摆在家里，这样你想离开的时候就会舍不得了。
　　那时我感觉到幸福。
　　我想我的感觉应该是出错了，那时的幸福对那个分别的早晨已然是一种讽刺。
　　幸福，是我这些年最不愿想起的东西。
　　我起身准备下床，他拉住我的手。你……为什么还要见他？在他不辞而别之后……
　　那你凭什么回来？我看着他笑。笑得惬意。口气平和，没有任何的不满。心里想，爱的没办法不爱，不见也爱。不爱的也没办法去爱，即使天天见又能怎样？
　　我看到他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话，然后叹口气。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在狡辩，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心不曾离开。
　　谁会信他的鬼话？

　　但我信了，因为他眼底的痛苦，因为他真挚的眼神，因为他是李林，我爱的男人。
　　我在这里的原因就是李林，我从不对自己隐瞒，如今如了愿，还要因为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瞎矜持吗？
　　我是韩然，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我愿意相信他五年前不是抛弃我，只是“不得已”离开一下而已。现在他回来了，那么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我信了他莫须有的苦衷，信了他捉摸不定的爱和摸不透的情绪。
　　我轻轻的抱住他。李林，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叫你全名吗？
　　他依近了我些，没反应，但我知道他在听。
　　因为，别的女人都叫你林林，我想让你记得一个无论多亲密都叫你李林的女人。我……想成为你心中特别的那个。成不了你最后的，也要成为存放在你记忆中的。一个女人拼命想让一个男人记得她，就只有一个原因……我看着他的眼睛。
　　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说。然后我主动吻住他。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他。是因为爱。但不是现在。

　　第二天他就搬来跟我一起住。甚至窗帘被单都用过去的款式。这让我几度迷惘，以为李林没有离开过，我们没有分别的五年。我们之间也没有那些说不出口的秘密。
　　这里又一次成了能让我感到幸福的地方。它不再只是房子，而是……家。
　　我们很有默契的不提爱情，不提以前。
　　如果那五年里隐藏的是伤口，是屈辱，是背叛。那我宁愿它永远是秘密。

作者有话说

　　因为即将要期末考了，所以一直在上自习，小说没什么大块的时间段来写，真实抱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