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古杏花

13、Chapter13

　　时间：2016年5月21日
　　地点：蔷薇庄园

　　蔷薇庄园是一家法国人开的餐厅，无论装潢还是菜色都充满了法国风味。这里采取的是VIP会员制，所以只有会员才能够在这里享用美味的法式菜肴。
　　餐厅一角不断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崔元浩和霍宸早已经坐在这里等，逸歆赶来的时候，穿着的还是方便今天工作的衬衫裤装，显然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来到的时候连声说了几句“抱歉”，霍宸颇有风度地微笑着说“没事”，看他平和的表情，逸歆是真的相信他并没有生气。
　　如今这些豪门公子能够有这么好的脾气，实在难得。
　　大家坐下后，崔元浩就开始充当介绍人的角色——
　　崔元浩指着霍宸对逸歆道：这个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不过这小子好好的家族生意不接手，竟然跑去美国学物理了！都快十年没见到他了！
　　赵逸歆：哦？那现在是毕业了，所以回国？
　　霍宸：其实已经在研究院工作了两年，我们学校打算在中国这边开发一个新的研究项目，所以就跟着我的恩师回来了。
　　赵逸歆：那我以后在写作上有什么不懂的物理问题，就向你请教了。
　　因为写作会涉及很多方面，有时候逸歆不得不学习很多她并不在行的知识，这样写起故事来也更加真实，让人能够进入到情境中。
　　霍宸：听元浩说你是一个作家？
　　赵逸歆：只是个写故事的人。
　　她谦逊地说到，一边低头轻轻搅拌着美式咖啡，苦涩的味道自空气中散了开来，霍宸看着这一幅出奇和谐的画面，头一次开始注意起学术以外的事物……或者人……
　　崔元浩：霍宸，你不会项目一结束就走了吧？
　　霍宸：看情况吧。
　　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在餐桌上一直在聊天，晚餐进行得很缓慢，不过逸歆也不无聊，她一边享用着法式的美味，一边在餐巾纸上涂涂画画——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的轮廓、贵族的气息。
　　她将眼前这个优秀的男子用几个关键词记录下来，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通过生活记录下各具特色的人物，一有机会就可以放进她的故事里。赵逸歆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些小动作全落在了被她记录着的人的眼睛里。
　　霍宸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
　　愉快的叙旧晚餐结束之后，三人走出了蔷薇庄园。
　　五月，还残留着春末的寒意，特别是夜晚，晚风吹来就会让人不寒而栗。按道理作为男友的崔元浩是应该送女友回家的，不过他一出门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公司临时有事。
　　霍宸：你去吧，我送逸歆回去就好了。
　　崔元浩：好兄弟，谢谢你啦。
　　看着崔元浩走远，逸歆便对霍宸道：我自己搭车就好了，你刚回国，这边的路也不太熟吧，不用麻烦了。
　　霍宸：没事，有导航啊，走吧。
　　逸歆也不好再推迟，上了霍宸的车，车的牌子很普通，但这款车出名性能好，车型也实用，性价比极高。她只需要一眼，她就知道这一定是霍宸用自己做研究的钱买，不花家里一分钱的豪门公子，真的可以说是绝种了。
　　一开始逸歆还会怕因为不熟悉而尴尬，但在开车的过程中，霍宸却很健谈，不断地聊起自己国外的一些有趣的见闻。因为这些都可以成为故事的灵感，逸歆听得特别认真。
　　霍宸聊了一会儿，忽然问：对了，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在写什么？
　　赵逸歆一愣，因为被发现而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写你……
　　霍宸微微扬起了好看的剑眉：写我？有什么好写的？
　　赵逸歆：就是觉得你挺适合成为我下一部小说的男主角，一个优秀、踏实的物理学家，虽然背后有着庞大的家族，却勇于追求自己的理想。
　　她的话说完了，可久久却得不到回应，这让逸歆有些忐忑不安，她将别人放进自己的小说里，会不太合适吗？
　　沉默了好几分钟，霍宸才开口：可以听听你的新故事吗？
　　逸歆看了看对方认真开着车的侧脸，一旁不断掠过的路灯映得他的面容明灭可见，但是可以看得出他并没有生气，而当他听到对方的要求时，更是有一瞬的动容。
　　赵逸歆：你是第二个愿意听我讲故事的人。
　　霍宸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温和的笑意：我的荣幸。
　　逸歆家就在斜坡之上那一列列独栋别墅，因为是小路，纵横交错比较复杂，她怕霍宸回去麻烦，便说靠边停就好了。
　　霍宸：在这里停就行了？
　　赵逸歆：就几步路，没问题的。
　　她下了车，挥手道别后就转身要离开。
　　霍宸：逸歆！
　　她回头，看向他。
　　霍宸：你要写物理学家，应该要了解不少物理问题吧？
　　她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霍宸微微一笑，有些腼腆：那……你不需要留下我的电话吗？

　　逸歆不禁一愣，看着不好意思的优秀男子，笑着走过去，两人互相留下对方的电话号码，才终于道了别离开。
　　看着对方的车消失在繁华的灯光之中，她转身朝斜坡走去，鞋底摩擦水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间回荡，她抬起头，却在月光明朗之下，看到走下斜坡的一个人。
　　赵逸歆：杜垣风？
　　原本在发呆的杜垣风也诧异地看向昏暗处的那个人，真的是赵逸歆。
　　这个斜坡颇有一种贫富界线的意味，斜坡之上是富人们的联排别墅，宁静的环境和清新的空气，拥有先进的会所和严谨的保安。然而斜坡之下却是一排排并不富裕的人所居住的破旧公寓，而且这几年一直面临着被收购的危险。
　　杜垣风：原来你住这里啊？
　　没想到两个人相隔得如此之近，可是，又如此的远。
　　赵逸歆没有在这住处的问题上打转，她走上前几步，与对方平视：相亲得如何？
　　杜垣风：嗯……还不错……
　　似乎无话可说了。
　　赵逸歆：那明天见吧。
　　杜垣风：明天见。
　　两个人错身而过，他越往下，她就越往上。
　　当她走到最高处的时候，只觉得风口处的风猛烈得让她寸步难行，却不知道，有那样一个人，在斜坡之下，回头凝望着月光下的她的背影。

　　回到家的时候，逸歆忽然像是发了疯似的开始翻箱倒柜，可是越是找不到就越觉得烦躁，她开始将抓在手上的东西疯狂地扔到一边，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房间就被她弄得乱糟糟的，仿佛刚刚经历过飓风袭击。
　　赵妈妈经过门口的时候就呆了，她走进去问：你找什么？
　　赵逸歆：我高一的全班合照！
　　赵妈妈：你从小到达的全班合照我都放在阁楼那里了……
　　话还没说完，赵逸歆就越过母亲，冲去了阁楼。
　　昏暗的灯光下，她跪坐在木地板上，将装有照片的纸盒上的灰尘轻轻抹去，打开，将那一幅幅承载着回忆的照片拿起，又放到一边，直到看到了高一15班的那张合照。
　　右上角的位置，她和杜垣风两个人站在一起，杜垣风笑得灿烂而张扬，而她其实并不喜欢拍照，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身旁那人的爽朗所感染，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合照之中，众人之上，是盛开着的凤凰花，这是一个灿烂的开始，却意味着惨淡的结束。
　　就像他和她。

　　缠绕着她的那种可怕的寂寞，像是可怕的梦魇一般蜂涌而至，逸歆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两张笑脸，她觉得自己快要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