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古杏花

22、Chapter22

　　时间：2016年9月1日
　　地点：赵逸歆家

　　将违约一事交给律师处理后，赵逸歆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无所事事的生活。以往除了忙电视台的剧本创作之外，就是写小说。突然之间，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她开始变得茫然起来。
　　一手抱着薯片，一手抱着可乐，歪歪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滑稽可笑的无聊综艺，也不知道看进脑海里的内容有多少。她泄气地关了电视，拿起桌面的手提放在腿上，开机，登录□□，打开网页。
　　主页列出了最近热点的新闻，突然，一条刺眼的标着红色的标题闪入了眼帘——
　　畅销书作家竟是“抄袭大家”？天宏当即解约！
　　抄袭大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隐隐怀着愤怒，颤抖地点开了新闻页面，迅速浏览起来，大致的内容就是说赵姓作家原来一直以来所写的内容都是从一些不知名的作品中抄袭出来的，上面还有模有样地列出了抄袭的对比罪证！天宏作为文学出版界的龙头，表示大量地不追究这位赵姓作家的法律责任，只要求解约并赔偿即可。
　　看着那些白色页面的黑色字体，渐渐地便有些模糊起来。赵逸歆伸手擦去脸上滑落的液体，又陆陆续续点开了贴吧和她的个人主页。贴吧上充斥着不少骂人的贴，说着赵姓作家如何不要脸地抄袭，欺骗喜欢过她的读者们，当然也有少数坚信这位作家没有抄袭的读者，非常的少数。个人主页更让逸歆心凉，直接登不上，显然是被黑了。
　　她怔怔地合上电脑，原本不断落泪的脸庞泛起了一抹笑。
　　耳边回荡起莫君妍的一句话——天宏有本事将你捧成最卖座的作家，也有本事让你一本书也卖不出去！
　　原来他们的招数是如此阴险。
　　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有多么傻，想着自己实在幸运，遇到一个如此懂自己的编辑。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象……
　　心情才刚平复没多久，突然又接来了一个陌生来电。
　　赵逸歆：喂，你好。
　　陌生来电：请问是赵小姐吗？我们是XX日报的，就是想采访一下关于那个抄袭新闻你怎么看？你真的抄袭了吗？听说很多读者要求退书！
　　赵逸歆默默地听着，等那来电的男子连珠炮似地说完之后，才淡淡地道：我说我没有，你会信吗？他们会信吗？你就别耍我了。
　　说完，她就毫不留情地挂了。
　　她一个小小作家，又如何与出版大鳄对抗？
　　说好听些就是采访，那些记者不过是想看她的笑话，然后再断章取义地乱写一通，让她的抄袭罪名更加理所当然罢了。
　　过了几分钟，手机又响，她看了看，还是陌生来电，干脆直接将电池取了出来，然后又去将家中的电话线扯掉。她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抬头看了看雪白的天花。
　　好了，世界安静了。

　　杜垣风站在赵逸歆的家门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他其实今早就看到新闻，可是拨打手机却是关机的状态，他也是做媒体的，想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天他尽快处理完台里的工作，早早就来到了逸歆的家门。
　　却不知为何，举起的手怎么也无法落下敲门。
　　赵逸歆如今陷入这样的局面，全是因为他。
　　不是他鼓励她去反抗，也许就不会遭遇到天宏如此激烈的报复！
　　她现在……一定是不好受的，应该给她安静的空间。可是，他又不放心她，也许……她需要一个人的陪伴。
　　糟糕的是霍宸为了留在国内，必须回美国办理手续，要不然就可以让他来看看逸歆了，至于杜垣风这个罪魁祸首就不必出现在她眼前。
　　想了好久好久，他还是没能敲响这个门，于是索性坐了下来，靠在门边闭目养神，也不管不顾会不会被经过邻居当作怪人打量。
　　于是赵逸歆打开门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因为失去依靠向后倒在她脚边的。
　　她诧异地看着躺在地上不好意思地看着她的杜垣风，最终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杜垣风眨了眨眼，最后还是爬了起来，面对着她细致地打量着，眼睛有一点点红肿，应该是哭过了，面容带着淡淡的疲累，不过除此之外，看上去还是完好的一个人，应该是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自虐行为。
　　赵逸歆：你看什么？
　　杜垣风：你……你饿了吗？
　　他原本想问她“还好吧”，可是话到了嘴边硬是转了一个弯，完全变了一个内容。
　　赵逸歆点头：我就是饿了才要出门的。
　　杜垣风露出了他爽朗的笑：那我们一起去吃煲仔饭吧。
　　也不等赵逸歆说好还是不好，就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的却不是以往他和徐薇如常去的那家，他们坐了好久的出租车，熟悉的道路逐渐出现在了赵逸歆的眼前，他们经过了熟悉的高中母校，最终停在了附近的一家小店。
　　杜垣风带着她走进了店里：还记得这里吗？
　　赵逸歆：当然记得，你当我老人痴呆啊。
　　这里，是当年杜垣风陪着她打完点滴之后，八九点跑来像饿狼般狼吞虎咽吃了好几碗煲仔饭的地方。想想那时做学生，真的是美好的时光，如此纯粹，不掺杂着一丝势利、关系、丑恶……
　　杜垣风：老板，这里来两个香菇鸡肉！
　　老板：好嘞~
　　杜垣风点完饭，又走到冰箱前，扭头对着赵逸歆喊：喝什么？
　　赵逸歆：豆奶。
　　于是，男子拿着两瓶豆奶，熟练地撬开了盖，就又重新回到座位。他们都在静静地喝着豆奶，谁也没有说话，这样默契的沉默，时常出现在他们中间，却不显得尴尬。他自觉地没有提起那个新闻，他知道，只有等，等她说出来。
　　冒着腾腾热气的煲仔饭，吃得两个人的身体也发热起来，对于这种还残留着盛夏尾巴的季节，是闷热得难受的。但赵逸歆却默默地忍受着这种闷热的感觉，那时候……他陪着她去看病之后来这里吃煲仔饭，也是如此的时节。
　　一样的感觉。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误以为回到过去。
　　吃完饭，在赵逸歆的坚持下，他们拒绝了搭车回去，而是选择徒步走回去，这要走一个小时。杜垣风却还是乖乖地陪着她走。
　　母校所在的地方是旧城区，那边人不多，但是琳琅满目的店铺在夜晚还是亮起了各色的灯光，一拐弯还有一条历史悠久的花街，即使夜晚，依然有不少人在那里采买花束。
　　他兴致勃勃地走到其中一家店，买了一大束浅紫色的桔梗，送给了她。
　　赵逸歆一愣，接过了那束桔梗。
　　赵逸歆：喂，杜垣风。
　　杜垣风：嗯？
　　赵逸歆：你知道紫色桔梗的花语吗？
　　杜垣风：我从来没研究这个，这是不好的吗？那我收回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她的脸色，一边伸手就要取回花。
　　赵逸歆微微一笑，躲开他伸来的手：送了就不能收回去了！
　　然后，两个人又开始沉默地一路朝前走，夜空是被城市之光映得红橙的颜色，带了些让人厌恶的浑浊。
　　赵逸歆：你说……要是我不做作家，能做什么呢？
　　杜垣风心头一跳，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放弃了吗？放弃曾经的梦想，回归到一个普通上班族的命运？
　　杜垣风想了想，还是答道：可以不要放弃吗？
　　逸歆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他，他的眼中带着的悲痛的神色，让她也不禁一愣。
　　她的放弃，会让他痛苦。
　　当一个人……能够为了你的梦想破碎而难过，这个人于你而言，会是什么？而你于这个人而言，又代表着什么？
　　赵逸歆不知道，不过她只知道她舍不得爽朗自信的杜垣风露出这般脆弱的神色：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只是问问。
　　听了这句话，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送她回家之后，杜垣风转身朝自己的公寓走去。一路上，他掏出了手机查了一下紫色桔梗的花语，当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紫色桔梗的花语是——

　　这是永恒的爱，却又是无望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