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古杏花

5、Chapter5

　　时间：2006年10月28日
　　地点：紫荆高中小草坪

　　教学区背后有一个小草坪，是大家下课时最爱娱乐的地点之一。不过最近小草坪成为了高一15班的地盘，因为他们每当放学就早早霸占了那里，当做排练的场地。随着排练的日子越来越长，话剧也渐渐像模像样起来。
　　不过随之而来也传出了一些同样像模像样的传言。
　　其中之一，就是关于杜垣风和孟璇的“旋风恋”！又是朝夕相对，又是俊男美女，又是男女主角，这样的传言的确是难以避免，特别是有一次演到全剧的高潮，灰姑娘向老鼠表达自己的心意时，扮演灰姑娘姐姐的宋智夏立刻起哄，让他们来个“真爱之吻”，解除咒语。
　　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亮点，也是童话故事的经典桥段，于是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杜垣风看向孟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话还没说完，大家就又开始大声起哄了。
　　不喜欢。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的逸歆，内心极度的郁闷，她不喜欢和大家在一起，不喜欢这么闹哄哄的场面，更不喜欢……不喜欢什么呢？她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就只是默默看着，看着。
　　孟璇早就脸红害羞得说不出话来，杜垣风则连忙解释说“借位而已”，但八卦是每个人潜在的因子，一旦点燃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从那时候起，排练的过程总会有那么一丝不清不楚的暧昧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而赵逸歆，说好听一点是个导演，但其实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发话权，因为主导都落在了孟璇的手上，对方具有天生的领导者风范，更何况她对于和别人相处，一直不太擅长，即使看到了与自己设想不符的演绎，也选择缄默。
　　这一天排练结束之后，杜垣风发现赵逸歆失踪了。他问了好几个演员，都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了，更别说去了哪里。他背起书包，拒绝了孟璇的晚饭邀约，朝图书馆走去。
　　紫荆高中是全市最好的公立中学，但是它在很多方面都保留了最初的格局，例如它的图书馆，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从外面看去是民国时期那种典型的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内部没有用现代的手法打造一流技术，反而是一砖一瓦一如旧电影中的场景。
　　虽然是残破的图书馆，却颇具独特的气息，让人一走进去，就像是走进过去，时光倒流。
　　杜垣风就在这样的旧时光中，寻找到逸歆的脚印。
　　因为图书馆很安静，他也不好和她对话，这时候纸条再次登场了——
　　杜纸条：为什么这么快走？
　　逸歆看了看递过来的纸条，她原本是很想忽略的，但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杜垣风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赵纸条：没意思。
　　杜纸条：那是你和我的孩子！
　　看到第二张纸条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都有吐血的冲动了。紧接着就是杜纸条的轰炸时间——
　　杜纸条：你为什么老是要将自己关在小世界里！大家都这么喜欢你写的剧本，你就不能给予大家一点热情吗？排练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做得好做得不好大家都不知道！难得参与一次活动，你竟然都不出现……
　　看着看着，就觉得他是在指责与埋怨她，原本就觉得郁闷的逸歆一声不吭，拿着书包和书起身就走了。当晚回到宿舍，她就早早洗漱准备睡觉，结果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杜垣风的——十分钟内立刻下来，不然我在你楼下大声喊你的名字！
　　这是绝对的威胁！无奈地冲下来楼梯，那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个学校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她拉着他走到了宿舍楼的一个死角。
　　赵逸歆：你做什么？
　　杜垣风：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那个剧本吗？
　　逸歆一愣，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出这样的一个疑问。她的思绪因为这一句话不知不觉飘散了，想到了那段极短的写剧本的日子，虽然只有屈指可数的三天，可是，那个过程中的快乐与满足，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沉默已久。
　　她答道：喜欢。
　　杜垣风此时此刻，无比认真地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凝视着她：既然喜欢，那就请你别让它只有一个半成品！用你的双手……将它完美地搬上舞台……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
　　何必为那些所谓的传言或者烦人的人际关系苦恼，她唯一要做唯一想做的，难道不是让它完美地呈现吗？这是她的剧本，她绝不假手于人！
　　从那天起的赵逸歆，似乎变了一个人。在大家排练的时候，她会指出演员的不足，以及她所希望的演绎方式，细节到一个动作，执着到一段音乐，甚至是一个字，她都不放过，她都坚决到底。
　　渐渐地，就连位于主导的孟璇，也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坚持所击退，而选择听从她的指挥。
　　就这样，高一15班的《灰姑娘》诞生了。
　　是的，灰姑娘诞生了。

　　时间：2006年11月15日
　　地点：紫荆高中体育馆

　　流言蜚语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旋风恋”在传了一段时间后，就不了了之了。
　　那么……什么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呢？

　　紫荆高中的体育馆在特别节庆来临时，便化身成举办晚会的场地。校庆当天一大早就有低年级生被叫去当苦力，在空旷的馆内摆放好一排排椅子，宣传部也抽出时间积极布置着舞台，五色彩带悬挂在舞台上方，背景是紫荆高中大大的紫荆花校徽，还有美轮美奂的月夜繁星布局，幽蓝色的灯在渐入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动人美丽。
　　校庆当晚是全校停晚修，各位在七点半以班为单位鱼贯入场，需要表演的人则需六点半就到后台做好准备。
　　孟璇家是开影楼的，所以她很容易就借到了十分符合剧本的服装和道具，当大家换好衣服，化好妆之后，还真的像模像样起来。虽然这是为了校庆才举办的晚会，但是也会评奖的，他们为此都感到万分紧张，更别说是像孩子一样对待这部话剧的赵逸歆和杜垣风。
　　杜垣风碰了碰他头上的尖耳朵：怎么样？有没有歪？
　　赵逸歆：你别动！别紧张！像平时就行了！
　　虽然口口声声地叫对方别紧张，但自己说话的空隙都觉得下颔在颤动。因为看了他们的彩排，学生会那边都觉得这个节目不错，于是安排在了倒数第二个节目，也相当于是压轴了。
　　看着别班的表演一个个上台，大家只能在后台干等着，那种着急的心情真的很折磨人。
　　终于，轮到他们班了。
　　主持人：下面有请高一15班为我们带来改编版的经典童话《灰姑娘》！
　　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前面忘了说，“旋风恋”真的是让这部话剧未演先红！好吧，说回正题，话说灰姑娘是最先上场的，杜垣风站在逸歆的身边，看着台上的表演，生怕有一丝错误，竟也难得保持沉默。
　　很快就到灰老鼠上场了。
　　赵逸歆：加油。
　　杜垣风看向她，先是微微的诧异，紧接着就露出了一抹招牌的爽朗笑容：终于听到你这句话了！我从运动会那时等到现在。
　　说完，他就举步迈向舞台。
　　镁光灯下，精致华美的服饰，演员们到位的表情动作，峰回路转的情节安排，都深深吸引着台下观众的眼睛。当老鼠褪去了不起眼的外表，化身成帅气自信的魔术师时，他牵着灰姑娘的手，在一片七彩的雪花之中，走向了幸福的殿堂，所有人都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很多学生甚至站了起来欢呼，他们眼中真挚的喜爱，让一向淡漠的逸歆，有了一丝从未出现的动容。
　　谢幕的那一刻，杜垣风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出了舞台，直直站在了最中央。
　　在她的眼前，是耀眼的灯光；耳边，是绵延不绝的掌声；而手心，是属于他的温热。

　　那一刻，赵逸歆似乎找到了她人生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