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古杏花

6、Chapter6

　　时间：2006年12月24日
　　地点：紫荆高中

　　当有了一个决定之后，赵逸歆就会勇往直前朝那个目标进发，即使是找大象拉她也拉不回头的那种。自从那个话剧之后，对于学业，逸歆开始抱有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她开始学会了在课堂上走神，也不再做练习题，而是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写作上。
　　她开始深深沉溺在那种虚幻的世界之中，享受由自己所创造不同人物和不同故事的乐趣，这也许是每一个少年少女所必有的一个叛逆阶段。
　　不过，这真的是叛逆吗？
　　认真读书……而不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这样的人……难道不更像是被社会所打造的傀儡？
　　更可悲的是，这样的傀儡数也数不清，而且每一个，都是如此的相似。
　　杜垣风在这一点上，给予了她无限的支持。他鼓励她追求梦想，并总是在每次测试前圈出重点难点，让她顺利度过考试。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数学老师：你这次月考，退步了不少。这道题，根本就是因为粗心错误。还有这道，根本就没有难度。
　　逸歆不说话，低头听着老师的教训，不知不觉因羞耻而红了脸。虽然这里是办公室，只有几个没课的老师坐着，可是，被老师训斥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从小她就是成绩优异的学生，面对这样的第一次，她还是感到不安。
　　即使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数学老师：你最近上课经常走神！是不是谈恋爱了？
　　赵逸歆：没有。
　　数学老师：才高一就这样子了，以后怎么考好大学？我是看你之前考试成绩和作业都那么理想，才会在这里教导你。我希望你能够尽快改变自己的心态！
　　赵逸歆：……
　　数学老师：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别想些有的没的。
　　虽然不知道老师话里所暗藏的意思，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梦想被侮辱了。那一刻对于眼前絮絮叨叨的中年妇女感到了淡淡的怨恨。
　　杜垣风：老师，上周的作业收齐了。
　　杜垣风突如其来的出现，让数学老师停止了她的敦敦教诲。她点点头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作业，并将试卷交到逸歆手中。
　　数学老师：用红笔把错误改正后，明天交给我。
　　拿着那张皱皱的试卷，她低着头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在走廊上没走上两步，后面的杜垣风就追了上来。
　　杜垣风：下节课自习，别回去了。
　　他拉着她走出了教学楼，这个月份，天是一片灰霾，地上的草都变得枯黄，昔日茂盛的树木即使在南方，也免不了染上一丝灰败的色彩。
　　沉沉的、淡淡的冬季，已经悄声无息地降临。
　　科技楼的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雕塑，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士兵，高高举起一个形状怪异的球体，很多人都猜测这个球体是什么，却始终没有一个定论。
　　他们两个就躲在雕塑的背后，靠着硬冷的水泥平台，杜垣风为她讲解试卷中做错的题目，保持着他一贯简洁易懂的风格。逸歆没有不懂的问题了，却也没有以往解决问题后那种豁然开朗的满足感。
　　她抬头看了看天，她想，她的心此时此刻的颜色也应该差不多是这样的。
　　赵逸歆：读书才是正确的路吗？
　　杜垣风：……我不知道。
　　赵逸歆：想成为一个剧作家……是莎士比亚时期才会有的梦想吧？在现在这个社会，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杜垣风：不会，我觉得你可以的！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校园的风云人物，他有着阳光一般张扬的帅气外表，有着所有人都喜欢的爽朗性格，他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好友死党。
　　可是，她似乎什么也没有，或许……只有他这一个……朋友。
　　杜垣风：相信我，好好地去写，不要放弃！
　　赵逸歆：那万一我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那怎么办？
　　杜垣风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我养你。

　　时间：2006年1月20日
　　地点：紫荆高中

　　期末考试之后，很快就会发下成绩单，那一张轻飘飘的薄纸，承载着多少学子的期待？赵逸歆不想知道，她看了看那上面的成绩，上面清楚表明每一次考试的排名，看着一次又一次的退步，却没有质疑这是否是正确的。
　　杜垣风那句“我养你”，认真的成分有多少，她无法衡量。可是，她愿意做一个人生中最大的赌局。她将纸揉成一团，便塞进了书包。接下来有一个漫长的寒假，她有很多的时间继续写故事。
　　杜垣风：高二就要分班了，你想好选什么了吗？
　　赵逸歆：历史。
　　杜垣风：挺适合你的。
　　赵逸歆：你呢？
　　杜垣风：嗯……还没想好……随缘吧！我爸的车到了，先走啦！
　　走在夕阳之中，回身向我挥手道别的杜垣风，有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寒冷的冬风也无法令他的耀眼减弱半分，她抬手，遮住了那刺眼的光芒，轻声地说了句——
　　一个月后见。

　　时间：2007年3月4日
　　地点：紫荆高中

　　开学的日子来得如此之快，这段时间，赵逸歆将写下的故事用word打出来，发表在网上，渐渐地也拥有了一群不多却忠实的粉丝。
　　而其中老是能够第一时间抢夺“沙发”的粉丝“邻座小风风”，就是学校中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杜垣风同学！之所以能够这么迅速抢到沙发，是因为他要求逸歆每次一更新，就要告诉他。
　　有时候人气不太旺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评论，可是看到他为自己写的一字一句，逸歆总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今天是元宵节，紫荆高中秉持着传承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的精神，取消了晚修，在教学楼外的操场上办起了灯会，古色古香的灯笼悬挂在竹架上，每一个灯笼下方就连着一条彩色纸带，只要猜中纸带上写着的谜语，就能够得到灯笼。
　　学生们都兴致勃勃地三五成群去猜灯谜了，一时之间不大的操场挤满了人。
　　逸歆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坐在只有两三个人的安静课室里，手中的铅笔刷刷地快速写下刚想到的情节，杜垣风也在赶寒假没做完的作业，经过数次调位，他们从邻座到分开又变回了邻座。
　　一个小时过后，杜垣风放下笔。
　　杜垣风：走，出去看看吧！
　　赵逸歆：不去。
　　杜垣风：刚刚看到布置得挺漂亮的，说不定看完后会有灵感。
　　“灵感”二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赵逸歆的死穴，只要和“灵感”有关，即使是再不愿意做的事，她都会去做。
　　于是，杜垣风笑得无比得意又奸诈地带着逸歆走出了教学楼，这个时候人已经没有一开始这么多了，剩下的一些灯笼因为谜语的原创性（无法百度答案），所以找不到主人。而偏偏这些系着高难度谜语的灯笼，做工都非常精致绝伦。
　　其中一个镂空的大红剪纸灯笼深深吸引住逸歆的目光，上面的牡丹图腾繁复而华美，即将燃尽的蜡烛使灯笼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神秘感。
　　杜垣风朝不远处的学生会成员大喊：这个我知道，答案是海市蜃楼！
　　学生会成员翻找着答案，找到之后又对了下号码。
　　成员：答对了。
　　杜垣风取下了红灯笼，递给了逸歆。
　　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远山一般的眉目轻扬着：不用太感动，以身相许就好了！
　　她看着他，却没有因为这个玩笑而笑，他知道对方不是认真的，所以她告诉自己也不要认真。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保质期又是最有保质期的危险品，所以像她这样懦弱的人，不敢轻易触碰。
　　朋友就好了。
　　赵逸歆接过已经熄灭了的红灯笼，冬日的末尾依旧寒冷，让她的鼻子莫名红红的：谢谢你……

　　她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自己对自己说：朋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