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古杏花

8、Chapter8

　　时间：2007年12月19日
　　地点：宿舍楼

　　因为分班而且相隔甚远的缘故，渐渐地赵逸歆和杜垣风的接触变少了，有时候她甚至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那个人的近况，初恋往往是最美好的，它是第一次，它是青涩的，它是唯一。
　　因而杜垣风陷入了这份无人插足的甜蜜之中，甚至有时候更新了很久，她才看见“邻座小风风”的评论，而且也没营养，不外乎是“好看”、“加油”之类的话。每当这个时候，她便开始怀念过去的时光：那个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永远为她绽放的微笑、和她激烈讨论情节的认真……
　　她坐在床上，合上刚写完的一章，没想到这时候妈妈竟然来了宿舍。逸歆遗传了这个女人生性中的冷漠，因此即使是母女的关系，妈妈对她而言总是有着那么一段距离，即使偶尔会拿些汤水到宿舍给她，却让她感受不到温暖。
　　女人看到了她的本子，一把抢了过来，翻了两下，脸色就阴沉下来。
　　赵妈妈：你还在写这些东西做什么？很快你就高三了，还不认真学习？你的成绩退步了这么多，是不是不想读书了？你这是在浪费爸爸妈妈的血汗钱，你知不知道！
　　赵逸歆沉默地低下头，没有回话。
　　赵妈妈：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说错了吗？写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浪费时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一个作家，别笑死人了！
　　女人看她不做声，原本严厉的声音渐渐缓和。
　　赵妈妈：乖，好好读书不好吗？我知道你现在是叛逆期，你要知道，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逸歆不知道妈妈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下汤水离开。
　　她只是看了看那本被妈妈不屑一顾地扔在地上的本子，上面的字迹还是刚刚留下的。宿舍的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但她总觉得他们要不就是在同情她，要不……就是在取笑她吧……
　　逸歆拿起手机走出宿舍，这个时间段快要上课了，她站在走廊，低头看着下方操场陆陆续续上学的细小身影，拨通了杜垣风的手机。
　　杜垣风：喂？逸歆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有多久没听过那个人的声音了。
　　赵逸歆：嗯，是我。
　　杜垣风：什么事了？
　　赵逸歆：我……
　　光是说出一个字，她就说不出话了。原来，她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坚强。亲人的不支持与打击，让她此时此刻觉得委屈。
　　沉默了将近有半分钟。
　　杜垣风：逸歆，不好意思，我赶着陪晴天出去一趟，先挂了！
　　“嘟嘟嘟”手机里传来了让人呼吸一窒的忙音，那一刻，赵逸歆有些愣住了。曾经的那个杜垣风，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医院中的陪伴。
　　图书馆的时光。
　　舞台上温暖的手心。
　　一个个熟悉却模糊的画面，一次又一次闪过脑海。
　　最后，她笑了笑，关掉手机，拿着书包离开宿舍。

　　时间：2008年4月13日
　　地点：赵逸歆的家

　　高二已经在平淡中即将走到尾声，很快他们就要面临人生中重要的一个转折点——高考。
　　杜垣风还是会偶尔找一下她，但是两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点话不投机，他更多的是想分享他美好的恋情，而她更多的是想说说最近构思的故事，于是那几次少得可怜的聊天，总是几句后就不了了之。
　　他后来有追问那天打电话是为了什么，逸歆却觉得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她说没什么，对方也没有继续追问。
　　从最好的朋友，变成普通朋友，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但赵逸歆明白，在他心里，也许她已经不那么重要，可是在她心里，杜垣风始终占了这么一个位置，不大，却是无法忽略的。
　　而这一天，赵逸歆收到了一封邮件，彻底改变了她的一生——
　　赵逸歆小姐，我们从网站上读到了你的作品，认为非常有趣，希望能够和你合作。如有意出版，请即时回复我们。谢谢。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可是，通过几封邮件的沟通交流之后，她渐渐开始相信，真的有人看中了她这将近两年的努力！而且与她联络的那位编辑所在的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天宏文化”！
　　签下合约的那一天，她异常兴奋地来到了化学班门前。
　　赵逸歆对着坐窗边的学生说道：麻烦可以叫杜垣风出来一下吗？
　　她想让杜垣风成为第一个知道的人，告诉他，她的梦即将实现了！
　　学生：杜垣风已经好几天没回学校了。
　　赵逸歆一愣：为什么？
　　学生：听说是家里出了点事。
　　逸歆道了声谢，就带着迷茫地退后了数步，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现在是放学时间，走廊上一直人来人往，一个美丽的少女忽然走到她面前，抬头，原来是夏晴天。
　　夏晴天：垣风的爸爸生意失败，随后中风入院了，现在还生死未卜。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赵逸歆浑身一激灵，瞬间就有种压抑的乌云塞在心口的感觉。她不敢去想晴天所说的这些话代表着什么，印象中张扬洒脱、自信优秀的少年，在面对这样的变故，恐怕是难以承受打击的吧？
　　死亡，其实对于我们来说，是如此的接近。但那时候的我们是如此年轻，从不知死亡为何物，于是，当死神的脚步走近时，我们便溃不成兵。
　　赵逸歆：那你知道在哪家医院吗？
　　夏晴天：仁爱。
　　赵逸歆：那不如周末一起去看望一下伯父吧。
　　夏晴天：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赵逸歆：什么？！
　　夏晴天：我们分手了。
　　分手？接二连三的炸弹炸得赵逸歆措手不及，她呆呆地看着少女明亮的大眼，仿佛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赵逸歆：什么时候的事？
　　夏晴天：昨天，我妈妈发现了我们的事，强烈要求我要和他分手。
　　是这样的吗？真的是这样吗？之前还甜蜜恩爱都是假的吗？垣风家里一出事，夏晴天就提出分手，这不是对他的又一个打击吗？
　　明明长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但为什么能够这么狠心？
　　赵逸歆：你是因为垣风家庭变故，才提出分手的吧？
　　夏晴天仿佛是被扯到尾巴的猫，全身僵硬地瞪视着她：你胡说什么？
　　赵逸歆泛起了一抹冷笑：因为垣风不再是那个完美的王子，所以你就离开他，难道不是吗？
　　“啪”的一声，一个热辣辣的巴掌落在了逸歆的脸上。她的头一偏，余光扫到了因为骚动而停下离开脚步的学生，他们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小声地说着她所不知道的话。
　　恼羞成怒的夏晴天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她尴尬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逸歆，正要开口道歉，对方却速度飞快地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
　　虽然错在夏晴天，但是美丽的少女从小就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别说被打了，就算是被骂也是从未试过的事。有谁舍得在那美丽的脸庞上留下一个五指印？
　　答案是，赵逸歆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