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故事》苏合欢

10、第 10 章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
　　清醒过后，想起昨日夜里又哭又闹又打电玩，行为实在与十七岁的小女生无异。
　　汤灿交过几任漂亮女友，不是染着红发，就是打着鼻环，露背露脐，外表看起来标新立异，吵起架来，女孩子最后的招数还是哭闹。
　　汤灿嫌烦，分手后与我分享经验：女人，本质还是一样。一旦受到威胁，歇斯底里，撒泼无赖，堪比流氓。

　　当时我如何反驳的？“那是你交友太烂。”
　　而如今……我蒙住被子，心生羞耻。

　　合同签后，老先生一早飞回了日本，似打完一场仗，我落得清闲地靠在椅子上。
　　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心中空空如也。
　　见助理正好拿进来一个木盒，“汤总，您的快递。”
　　我打开看，是一支细长的渐变蓝色花瓶，瓶口如同两个正方形交叠错位，到中段便融合成一体，淡淡的浅蓝也逐渐沉淀成钴蓝色。如此独特，令人爱不释手。
　　我正想问是谁如此慷慨？范文远的短信已至。
　　“昨夜太过唐突。抱歉，我不懂怎样追女生。这个瓶子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制作，今日成品送上，望开心！范文远。”

　　呵。昨夜。
　　我挑眉，快速地回复道：“昨日失态了。礼物谢过，不过小朋友，这样玩弄姐姐是不对的。”
　　只不过大他三岁，就能白捡一个小弟弟。短信再无回复，怕在那头的人已然挫败知趣。
　　心中失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一时兴起的事情概不能当真的。

　　我正想把花瓶原样塞回盒子里，汤灿来了。
　　大少爷几日不见面色憔悴不少，一条破洞洗旧牛仔裤，烫着金粉的黑色体恤，皱巴巴地如同裹了一块烂布头，刹一看去，以为是来讨求捐款的底层人士。
　　我白他一眼。
　　“以后穿成这样就不用上楼了，站在门口也会有人给你铜板。“
　　“这是最新款。五月，你真该多接触些年轻人。“
　　汤灿一屁股坐在我面前，理所当然地喝着助理给他泡的黑咖。
　　“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觉得上次那姑娘怎么样？”
　　“哪位？你身边莺燕太多，我可记不下来。”
　　汤灿来起劲头，坐直身子，“还有哪个，就上次把我打进局子里的那个辣椒。”
　　我一听，抬起头来，范文远的妹妹？
　　“那样的女孩子，你还是省省心吧。”我忙劝他，有那种骄傲眉眼的女人，多半难相处。
　　“这仗还没开始呢，你就开始泼我冷水。”汤灿瘪瘪嘴，看来也不是专程过来问我意见的。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嗨，就知道你仗义。记得那天医院出现那个男人吧，范依晨的亲哥哥。听说从小耳朵听不见，也不能说话，小时候跟着他母亲去了日本京都，去年一个人回来，两兄妹特别亲热，这妹妹天天腻着她哥，都没我发挥机会了。你看，人家海归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是不是尽下地主之谊？”

　　我看一眼汤灿，看来他正面出击已经失败，如今想来曲线救国。
　　“别动他主意。”
　　汤灿看我的眼神怪异，我又补充：“谈恋爱扯什么家人，追到了也跟受胁迫似的。”
　　“什么叫胁迫啊。这叫通过合法手段的捷径。”
　　汤灿见我不理，急急拍了下桌：”你就说，帮不帮。”
　　我把脸转过去。
　　“行，不表示就是不拒绝。不愧是老汤的好女儿，我的好妹妹。明天一早家里等我，咱们四人好好享受享受双休。”
　　汤灿眼镜笑弯成一条线，我心道遗传因子这事绝对错不了，父子俩都是享乐主义。
　　再一想，最近这是怎么了？汤家和范家卯起劲来了？

　　下午正好闲来无事，约秦月在学校对面的温莎餐厅喝茶。
　　从二楼阳台望过去，正好看见秦月一袭素色背心裙从大学门口走出来。
　　“今天怎么这么空。”秦月坐下，先喝了口我给她点的洛神红茶，逐又点了一份草莓蛋糕。
　　“就算机器也得定期维护保养。”我理她嘲讽，把早上收到的花瓶推到秦月面前。
　　“喏，不义之财，想退回去当事人又拒收，不如送给懂行的人。”

　　秦月拆开包装，也是一喜，都是收藏漂亮之物的人，看到这种货色，多少会心动。
　　她翻来倒去，眼睛看着瓶底细节，抬头略带惊讶：“你认识范文远？”
　　“恩？”他有什么来头，好似大伙都认识他。
　　“这个人前年亚洲区比赛拿过新人奖，作品展览我也去看了，毕竟是在京都拜师学的艺，被陶艺系那几个老头子赞的不行。”
　　她见我仍然疑惑，随即笑得摇起头：“这个礼我可收不得，这东西的主人只能是你。”
　　我更加奇怪，秦月可不是会和我假客气的人。“有什么蹊跷？“
　　她把瓶底转到我面前，：“看看，这可是为你私人定制的作品。”
　　我一看，脸瞬间红透，瓶底标一行小小的花体字：“FWY& May”。
　　五月。我的名字。

　　“嗨，小孩子玩意。“我耸耸肩，喝一口薄荷茶清心。
　　“你不要的话，这瓶子不如砸了，这种东西送谁都不合适。”
　　秦月见为不吭声，随意举了举手里的花瓶。

　　“谁说不要。”我紧张起来，“艺术家的东西，留着升值的。”
　　收好了瓶子，也不见秦月挖苦我，只是含笑喝茶。
　　“现在年轻人都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