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故事》苏合欢

9、第 9 章

　　夜色如水，我靠着范文远的身子，感到他的手如慈母般在我后背安抚。
　　我想，我一定是太累了。居然向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发了脾气，这断然不该是我这个年纪该做的事。至少，在汤镇宗面前，我永远不敢如此放肆。

　　我挣扎着从范文远的怀里出来，哭着有些红肿的眼睛歉意地看着他。
　　“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失态。”
　　他看着我，随即笑了，摇摇头，帮我把额前弄乱的头发夹到耳后。
　　寂静的夜，我看着范文远的那对漂亮的眸子，温柔地要溢出水来，纤长的睫毛密密地洒了一排阴影。

　　“很晚了，我回家了。”我拍拍他的胳膊，看着他亚麻的衬衫被我眼泪浸湿的那块小小斑驳。
　　“五月，”他搂着我的胳膊，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我转过身去，不想说话了。
　　我知道，这或许很自私。
　　只要我拒绝和他交流，转过身，他将永远被隔离在我的世界外。

　　等了许久，见我一直不回头。
　　他跑到我跟前来，夜色中，范文远眉间紧皱地，有些严肃地看着我。
　　“怎么了？”
　　我有些讪笑，看着那个像被惹毛的小男孩。

　　他瞪我一眼，拿着笔快速地写着什么又胡乱划掉。
　　无声对视，最终，他紧握成拳的手垂在身侧。

　　我忘了，范文远也是有脾气的。尽管他在我面前一直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有自己的想法，刚才的他也利用自己的强势逼我就范。

　　“范文远”，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更加愧疚。
　　“我错了，对不起。我今晚不在状态里。“
　　“那你为什么哭？“他依旧不依不饶，神情严肃。
　　“压力太大。“
　　他看着我并不打算相信。
　　不过最终，过了许久，他只是叹了口气，写道：“我们去个地方。“

　　A市最大的电玩城，每天离打样时间还有半小时。
　　范文远一手拉着我走到门口，我愣愣地扯扯他的衣角：“我们这是要进去？”
　　他点点头。
　　“不，不太适合吧。”且不说我已经是奔三的女人，我们两人穿成这样混进这种场合不也很奇怪吗？
　　“把西服外套给我。“他比比我的职业装。
　　他似看出的我的担忧：“以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见我摇摇头，他又乐乐地写下：“enjoy yourself。“
　　呵，这小子。

　　汤灿曾不止一次说我是个无趣的女人。读书的时候真的只会读书，工作以后就只知道工作，每日都过得一本正经的，没有女人会像我这样过日子。
　　我当时只是笑，心想你说的这些，却正是你父亲汤镇宗觉得我有价值的地方。他要一个好学生，我就给他A，他要一个好助手，我就给他打前线，如今这些我都已经做到，并且已经得到他的认可，我不认为自己有何可怨。
　　相反，我看着身边的范文远，虽然他从未要求我做什么，却每次让我开眼界，原来人生可以这样弯？那种与生俱来的随意与真诚，却像一股清泉慢慢流过我的心田。

　　玩至打样，我和范文远意犹未尽地出了门口。
　　“下周有空吗？我养父生日，汤家今年准备在家宴请。“
　　范文远停下脚步，突然认真起来：“伯父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他游戏世界，口味随时更新。“我没想让他破费：”你权当过来吃顿便饭。汤灿上次的事还没好好好谢过你和你妹妹。“
　　他却有些失望：“我以为第一次见喜欢的女孩家长应该十分正式。”
　　“…… ”
　　“五月，我决定追你了，就在刚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