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思诺源

40、第三十九章 初上战场

　　雪儿一行人又走了两天，快要到达营地，隐约中已听到远处有战鼓声和厮杀声。
　　百草翁又一次询问雪儿：“雪儿，你真的决定要到战场上去吗？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雪儿不假思索地说：“草伯伯，我跟您学医，和您一起行医，就是想要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百草翁停下脚步，注视着她：“可这次和我们以前的情况大不相同，这里血腥、污秽。”他虽然觉得战场上失去雪儿这个好大夫十分可惜，但他也为雪儿担心，担心她能否接受那残酷的场面。
　　雪儿笑了笑，淡淡地说：“我不怕。”
　　“如果那里象地狱呢？”百草翁进一步问。
　　雪儿愣了一愣，缓缓地坚定地说：“如果，那里的人，确实需要我们，即使是地狱，我也要和您闯一闯。”
　　身边的药罐已经有点开始发抖。
　　百草翁对视着她坚定的目光，点点头：“好吧。不过，雪儿，到时候你如果承受不了，就一定要尽早离开。”

　　进入伤员营地，雪儿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悲惨的场面。
　　人！到处都是人！东倒西歪地躺在血泊中；血！到处是血！血已经染红了土地。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在哭喊和嚎叫，空气中到处飘荡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雪儿感到快要窒息了，她以前虽救治过外伤的病人，可哪个病人也没有这里的伤员看起来可怕。他们有的没了腿，有的没了胳膊，有的身上缠满了纱布……
　　无伤颤抖着往雪儿身上靠了靠。
　　雪儿本能地搂住无伤，安抚着他。那动作不象是一个少女，像是一个充满慈爱的母亲，在用自己博大的爱去抚慰无伤幼小的心灵。

　　“有没有大夫？有没有大夫？”一个浑身是血的军官高声呼喊。
　　百草翁看看四下，大夫都在远处忙碌着，高呼着答应：“有，我们是大夫！”
　　“快！又抬回来一些伤员。”军官说着调头就走。
　　百草翁等人急忙随着军官过去。
　　地上倒着一大片伤员，不停地哀嚎。
　　百草翁迅速检查了一下，说：“先捡伤势重的伤员救治，保命要紧。”然后走近一个重伤士兵身边，弯下腰说，“快，先把他抬到手术台上，进行救治。”
　　百草翁和军官去抬伤员，可两个人根本抬不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抬人呀！”百草翁冲站在那里发愣的雪儿和药罐喊。
　　“哦！”雪儿和药罐回过神来，慌乱地走上前去帮忙。
　　四个人一起用力，由于雪儿力气小，无伤也过来帮忙。伤员被台上手术台，却发出“啊！”的一身惨叫。
　　原来伤兵的腿骨已断，只剩下筋和皮连在一起，由于雪儿的力气小，速度慢，断肢被生生扯掉，落在她的怀里。
　　雪儿被这场面吓呆了，恐惧地抱着半截断腿，张大了嘴，愣在原地。
　　“腿！腿！我的腿。把我的腿还给我！”满脸是血的伤兵看着雪儿手里的断腿，绝望地呼喊。
　　雪儿愣了半晌，僵直地走到手术台前，猛地把断腿塞在伤兵怀里，转身跑了出去。
　　伤兵抱着自己的腿，仍就神志不清，喃喃地说：“腿，我的腿。好了，这下我的腿还在……”

　　雪儿跑出营帐，只觉腿发软，眼发黑，胃里不停地翻滚。她扶着一棵树蹲下，剧烈的呕吐了起来，她的裙子上沾上了血迹，手上也全是血。
　　雪儿呕吐了半天，慢慢停止呕吐，她深吸一口气靠着树缓缓坐下来，浑身虚脱了一样。她胸口一起一伏，急促的呼吸，心脏狂跳不止，震得耳膜咚咚作响。
　　雪儿抱着头，不敢看四周，她觉得到这里比地狱还可怕。
　　有人在拉扯雪儿的衣衫。
　　雪儿吓得从地上一跃而起，腿一软又跌坐在地上，她条件反射地向前爬了几步，定下神，回头看看。
　　一个伤员倒在她身边，肩膀上汩汩冒着血，嘴上已起满了水泡，一张一合好像说着什么。
　　雪儿壮着胆子，慢慢地爬到伤员近前，屏住呼吸，伏下身子，听伤员说话。
　　“水，水。”伤员发出微弱的呼声。
　　雪儿四下看看，不远处有一个小水塘，她勉强站起来，颤抖着双腿，一步一软地走到了水塘边，侧着身坐下，弯下腰。却发现四周根本没有盛水的器皿，她迟疑了一下，撕掉了一块裙子，放进水里。
　　雪儿手上的血渍在水里象一缕青烟慢慢的散开，扩散在水塘里。她这时才发现身上和手上满是血迹，她也顾不了这许多，捧着水回到伤员身边。
　　水滴里混合着她手上的血迹变成了红色的血水，滴到伤员的嘴里。
　　伤员喝够了水，颓然倒地沉沉睡去。
　　雪儿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定了定神，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此时慢慢冷静下来。她检查了一下伤员的伤势。
　　伤口很深，深到可以看到锁骨。
　　雪儿颤抖着双手，把伤口周围的衣服轻轻拨开又仔细看了看，然后转过身，看见无伤在不远处抱着肩肩膀蹲在地上，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雪儿拾起刚才放在地上的药箱，拿出里面的针线和剪刀，先用剪子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用针线慢慢地缝合伤口。
　　雪儿的手一直在颤抖，脸上也出了汗。她缝完伤口，又给伤口上了些药，用绷带缠好，才长舒了一口气。
　　雪儿独自处理了一个伤兵，已镇静了许多，没有了初时的恐惧和惊慌。她看看还有许多人等着救治，也顾不上害怕，艰难站起来，走向下一个伤员。
　　这时，无伤也走过来，小声说：“姐，我帮你。”
　　雪儿看着无伤，勉强地笑笑，两个人开始工作。
　　百草翁处理完伤员的伤情，不放心雪儿，走出帐外寻找。却看见雪儿已经为好几个伤兵都处理完了伤口，正在包扎下一个伤员。
　　百草翁眼角湿了。他发现雪儿比他想象的要坚强许多。这个小姑娘弱小的身上时常爆发着巨大的能量，做着一件又一件常人无法完成的事情。她经常地在感动着他，感动着每一个人。

　　处理完所有的伤员，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雪儿一夜没有合眼，疲惫地靠在树上席地而坐。她身上洁白的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红，红得耀眼夺目。
　　雪儿很累，可是她不敢睡觉，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条躺在她怀里的半条断腿，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眼前到处是血，她就会被惊醒，醒来时心脏强烈的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
　　百草翁来到雪儿身边，递给了雪儿一个馒头。
　　雪儿她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又立刻呕吐起来，不知道是馒头本来就是腥的，还是她手上的血把馒头染上了腥味。
　　“雪儿，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百草翁替雪儿轻轻拍着后背，怜惜地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雪儿止住呕吐，脸色苍白地说：“可是，你不是说过这里最需要我们吗？”
　　“我一人来就行了，不需要带上你。”百草翁十分懊悔地说，“我不该让你来这里，看到这个世界如此丑陋的一面。”
　　雪儿又开始剧烈地呕吐。
　　百草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雪儿，你走吧，不要留在这了。”
　　雪儿干呕着说：“不，我不走，他们需要我，我在这里可以尽一份力。”
　　“可是……我怕你如此下去会坚持不住的。”
　　雪儿抬起头，倔强地说：“你不是给我说过不要轻易放弃吗？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百草翁看着雪儿坚强执着的目光，把雪儿拥进怀里，再也忍不住，留下了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