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思诺源

62、第五十八章 身世之谜

　　雪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殿内的台阶，走到若珍公主身边，缓缓地坐下。别人的注视对她来说视若无睹。不是雪儿清高，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的性格，她恬静安然，只会沉浸在自己内心纯净的世界中。
　　雪儿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若是若珍公主的极力劝说，并说今晚有很重要的礼物送给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她自然不知道若珍公主是受崇厚委托，更不知道将要送给她的礼物是什么。
　　崇厚请示了太后，示意宴会和演出开始。

　　殿外，美丽的烟花腾空而起，五彩缤纷，异彩纷呈，照亮了夜幕苍穹，把夜空打扮得分外美丽。
　　众人都赞不绝口，纷纷称赞着烟花的美丽，为看到这美丽的焰火异常兴奋，心情随着美丽的烟花绽放。
　　雪儿痴迷地看着五光十色的焰火，焰火照在她脸上，为洁白的脸庞添上了醉人的红霞。崇厚含情脉脉地望着雪儿，心已陶醉。
　　焰火放完，雪儿还沉醉在烟花的美丽之中，她望着恢复了沉静的天空，幽幽地说：“烟花虽美，却只是瞬间的美丽，太短暂了！”
　　若珍公主正拿起葡萄美酒，闻言一愣，放在嘴边的酒也忘记喝。她转头看着雪儿，为何大家都心花怒放的时候，她却如此感慨？

　　四绝老人这时又走到大殿中央，捋着胡子，笑道：“雪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却笑得有一丝牵强，
　　雪儿听见有人唤她，秋水闪动一看是当日和自己下棋的老者，轻轻点头浅浅一笑。众人望着雪儿，如醉望桃花笑春风，都不知不觉心里春风荡漾，波澜起伏。
　　四绝老人抖擞精神说：“当日听过雪儿姑娘的琴音之后，一直感叹姑娘的境界，今日老夫一时心血来潮，想请姑娘再弹奏一曲。不知姑娘可否下到台下为我们再弹一曲？”
　　雪儿笑语：“要我弹什么？”
　　四绝老人看雪儿欣然同意，如释重负地一笑说：“姑娘随意弹即可，琴音随心境。”
　　雪儿走到四绝老人为她准备的琴前，抬头看看一轮圆月挂在殿角，她又想起月圆之夜她对云天扬做的承诺，她要等他。
　　雪儿有了淡淡的忧伤，轻舒柔荑，兰指挑动，轻拨琴弦，即兴做了一首词，弹了一曲：
　　湖上柳，烟里不胜摧；明月能否寄相思？闲挂春风暗皱眉。
　　环曲岸，春晚画桥低；杨柳青青不绾春，枝枝都解相思意。
　　絮飞晴雪暖风时，幽意更依依。
　　雪儿从没有弹过这么凄婉的曲调，从来没有自己填词借琴音抒发过情感。她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思念她的父母，思念她的云天扬。
　　一曲过后，余音绕梁。众人既陶醉又哀伤，久久沉浸其中。
　　崇厚听得心里难过，雪儿已经不再是往日单纯天真的雪儿，她依然纯净，但是却有了些许哀愁，不再快乐。他自责地想，雪儿一定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是我让她变得不再天真烂漫。她的相思之情也是为我吗？
　　四绝老人久久地看着雪儿，眼睛里也有了哀伤，他缓步走到雪儿近前，问：“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不知道你是否认识？”
　　雪儿迷惑地看着四绝老人。四绝老人身后的曙国使节双手呈过来一把宝剑，神态十分恭敬。
　　雪儿把剑拿过来，宝剑古朴华美。她翻来覆去看着，茫然地摇摇头。
　　四绝老人启发说：“你再仔细看看，看看剑身。”
　　雪儿依言轻轻拔出些许剑身，雪亮的剑身寒光四射。
　　大殿里的人都不明白，为何四绝老人突然拿把宝剑让雪儿辨认，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雪儿翻过剑身，看见剑身上铸有“清风”二字。粉脸色变，抬起头惊道：“清风？它叫清风？难道，它是父亲给我铸的剑？”
　　四绝老人神色激动，眼含热泪，点点头。
　　雪儿心潮起伏，清澈的眼睛闪烁着奕奕的光芒，她开心地问：“它真的是？……那我父亲在哪儿？我母亲呢？他们都在哪儿？”
　　四绝老人还未说话，身后的曙国使节和随从都惊唤一声：“公主！”然后跪在雪儿面前泣不成声。
　　雪儿被使节下了一跳，看得莫名其妙，问四绝老人：“他们是谁？”
　　大殿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崇厚和若珍知道雪儿的身世之谜即将解开。
　　四绝老人悲痛地说：“他们都是你的臣民。”
　　“臣民？”雪儿不解。
　　大殿里格外的寂静，人们都在听四绝老人讲述着雪儿谜一样的身世：“你父亲二十多年前是曙国的国君，你母亲是长和国的公主，也是长和国的圣女……”
　　雪儿的父亲御风，天生异禀，有着过人的智慧和悟性，年纪虽小，却已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尤其是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更让人叹为观止。
　　风十六继承了皇位，十八岁平定了内乱，稳定了国内动荡不安的局势，并采取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措施，使曙国的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二十岁时又御驾亲征打退了梁国的侵略，使之不敢再犯曙国边境。之后推行“轻赋税，重生产，修水利，促农耕”的政策让百姓过的丰衣足食。堪称是一代明君。
　　可是，任何政权都是建立在血腥的基础上的。御风在平定内乱时，为了稳固皇权杀了许多人，所以他内心深处一直有心魔。偶尔也会变得性格暴戾，脾气狂躁。
　　风也一直为心魔所困，每次魔性发作时，风都会吹箫来克制心魔，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有一日，风到长和国和曙国的边境视察水利工程。过后潜退随从，一人到山里散心。
　　青山绿水，风景宜人，蓝天白云，满山翠竹倒映在山间清泉中。
　　风盘腿坐在溪水边的一块大石上，听着竹林被山风吹得哗哗作响，用手撩着清凉的泉水，倍感惬意。
　　忽然，他听到一阵天籁般的琴音随着山风袅袅传来，优美的琴声直透心脾。他顿觉心旷神怡，内心一片空灵。循着琴声，风看见一个少女在竹林里弹琴，神态恬静安详。
　　风吹竹林，竹林中的少女宛若画中仙女，如梦如幻。风立刻为之倾倒，拜在其石榴裙下。

　　风没有惊扰姑娘弹琴，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从那天起，每天他都会来竹林，躺在竹林的摇椅上，闭上眼睛静静听姑娘弹琴。后来，他知道姑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水柔。
　　每次听水柔弹琴，风都会忘记一切俗世的烦恼和忧愁。水柔每次看风来，也都含笑给他弹奏一曲又一曲，似乎也从不觉疲倦，
　　二人就这样平静安详的过了一个月。
　　这天，风又到了那片竹林。可是竹林深处，已人去楼空。风下旨地方官：一个月内必须找到这位姑娘。然后返回了京城。

　　一个月内有了消息。水柔是长和国国君唯一的女儿，也是长和国臣民崇敬的圣女。由于天生体欠佳，弱不禁风，前些时候到竹林静养，被风巧遇。
　　风收到呈报后，异常兴奋。立刻备了厚礼，亲自到长和国求亲。
　　长和国的国君一看有此乘龙快婿，高兴尚来不及，又怎会拒绝？水柔也欣喜地答应，她对这个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公子早已一见倾心。
　　曙国和长和国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婚礼。两国的百姓都载歌载舞，庆祝他们最爱戴的人结为伉俪。

　　婚后，御风在水柔优美琴声的陶冶下，心魔慢慢减轻。可是水柔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的起色，御风开始自己亲自研究医术。
　　一日，御风到山里打猎，无意中发现一个山谷，山谷中有天然形成的山洞，还有一处温泉。他兴奋地跑回去对水柔说：“柔，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非常适合你静养。”
　　水柔抬手擦擦风额头的汗，含情脉脉地说：“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好，在这里也一样。”她不想离开他身边。
　　风当然了解柔的心思。可水柔不知道，那时风已经下了决心，他已经厌倦了枯燥的政治生活，他想带着柔隐居山谷。

　　风用了三年的时间，整修了那座山谷。并手把手的教自己的弟弟御翔如何处理朝政。一切水到渠成之后，风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御翔，然后带着水柔住进了山谷，开始了与世隔绝、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入谷时，风只带了清妈妈一人照顾水柔，并传令，任何人不得到谷内打扰，众人自是不敢抗命。为了安全起见，御翔派重兵在山外把守，以免百姓误闯禁区。当年的云天扬要不是有秃鹫相助从东面的悬崖上来，是无论如何进不了山谷。
　　为了忘记过去，风让清妈妈分别称呼二人为：公子和小姐。
　　二人每天在一起弹琴舞剑、下棋品茶。在风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柔的身体也很快有了起色，在进谷第二年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柔生下了一个女孩。
　　风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心疼的望着柔：“柔儿，你辛苦了。”
　　柔躺在床上，甜蜜地说：“让我看看她。”
　　柔儿看着风怀里的婴儿，开心地问：“给她起个什么名字？”
　　风轻轻地摸着婴儿的小脸，温存地说：“她生下来冰肌如雪，容颜美丽，简直和你一样。”又深情地望了妻子一眼，接着说：“她又是在雪天出生，我们叫她：雪儿。可好？”

　　一家三口在山谷里过着无比舒心惬意的日子，他们都极力呵护着雪儿，不想让雪儿受到一丝伤害。云天扬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乱了风平静的内心。他不想回到从前，更不想雪儿受到干扰。他告诫云天扬不许影响到雪儿，他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云天扬，经常对云天扬指点一二。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十几年。
　　一天，清妈妈回来小心地说：“公子，陛下有些镇不住当年叛党的几个余孽，您当时心存善念，饶他们不死，他们现在却趁您不问政事，有些蠢蠢欲动。”
　　风沉静地问：“柔儿知道此事吗？”
　　清妈妈小心回道：“没您的命令，我不敢对小姐说。”
　　风放心得点点头：“我知道了。”
　　几天后，禁军统领来呈报了乱党的讨伐书，讨伐书上措辞犀利尖锐，矛头直指御翔。
　　风很清楚是自己当年留得祸根，现在却把自己的弟弟推到了风头浪尖。他决定亲自出谷平定叛乱。他打算等一切结束后，再把雪儿接出谷，给她一份安宁的生活。她的年龄是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可是，风只希望让宝贝女儿看到好的一面，希望她永远能保持那份纯真和快乐。
　　风一出谷，叛乱的人从气势和心理上就已经输了，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叛军就土崩瓦解。风命人铸好了送给雪儿的宝剑，正准备和柔兴返回谷里时，接到了奏报：“山谷发生地震，雪儿公主不知去向！”
　　柔在一旁听了，本身体质就不好的她，当场晕倒在风的怀里。
　　风担心柔儿身体，日夜守护在她身边。派了大批人马在山里整整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有任何音讯。

　　柔整天以泪洗面，悲痛地说：“风哥，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把她单独留在那里。是我们害了她……”
　　风把柔搂进怀里，强忍悲伤安慰道：“还有清妈妈在那里呢，没有找到尸体，证明她们还活着。”
　　“可是已经一个多月了，她们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柔绝望地说。
　　风只有紧紧搂着柔，不知道该说什么。
　　水柔纤弱的身体不堪这沉痛的打击，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后，香魂袅然。她临死前拉着风的手，凄楚地说：“你答应我，一定要找到雪儿，一定要帮我把她找回来。”然后在痛苦和绝望中缓缓闭上眼睛。
　　“柔儿！柔儿！”风凄厉地呼喊，可是柔儿再也听不见他的呼唤。他在柔儿身边守了一夜，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侍卫和太监惊异的发现风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风手提清风剑，怒气冲冲地来到天牢，劈开牢门，亲手杀了几个叛乱头领。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染红他的白袍，他在天牢里时而哈哈狂笑，时而失声痛哭。凄厉的哭声在阴森的牢房中更显得诡异恐怖。

　　风把水柔弹的那把琴，也和水柔埋在一起。他把自己的心同时也埋葬在墓里，只是答应过柔儿要继续寻找雪儿的承诺他不曾忘记。他每天坐在墓边喝酒，长醉不醒，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这天，朦胧中风觉得有人走到了面前，他揉揉眼睛，依稀看出是清妈妈，他看到了一丝希望：“雪儿呢？”
　　清妈妈跪在风的面前放声痛哭：“公子，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和小姐。”
　　清妈妈身受重伤被人救了之后，养了两个多月才痊愈，回宫时正遇上寻找雪儿和她的人，赶进宫里水柔已经离开人世。
　　风目光空洞地说：“我答应过柔儿一定要找回雪儿……这件事我就拜托你了，你替我完成吧。”
　　清妈妈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当夜，风就心力衰竭的死去。

　　几年来，清妈妈和众人寻遍曙国的每一个角落，她们哪里会想到，雪儿会跑到千里之外的成国。
　　曙国国君和长和国的国君也从来没有放弃，一直在派人四处寻找着。
　　一次无意之中，清妈妈结识了四绝老人。听四绝老人讲到了成国有个琴艺冠天下的小姑娘，名字也叫雪儿。清妈妈怀疑，可是年迈的她根本无力再长途跋涉。她把雪儿的故事讲给四绝老人听，托四绝老人帮忙来验证成国的雪儿是否是她们要找的人。
　　四绝老人这次和使节一起来成国，肩负着两国国君托付的使命。
　　当曙国的使节看见雪儿时，几乎就可以判断，雪儿就是他们苦苦找寻的人。
　　雪儿纯美的绝世容颜和恬静安然的神态，像极了她的母亲；她充满智慧的眼睛和偶然流露的高贵气质，像极了他的父亲。所有的优点在她身上最完美的结合。
　　听完四绝老人的讲述，在场的人全都黯然泪下。
　　曙国使节跪行几步，双手捧上一个玉玲珑，声音颤抖着说：“公主，这是长和国的圣物。您的舅舅一再叮嘱，如果找到您，就把这个交给您。这也是您母亲的遗物。”
　　雪儿木然拿起玉玲珑，又看看清风剑。一个是母亲国度的圣物，一个是父亲给她的礼物。她把它们紧紧贴在胸前，闭上眼睛。许久她才睁开眼睛，晶莹的泪水从脸庞划过。她慢慢往殿外走去。
　　使节小声问：“公主，您要去哪儿？”
　　雪儿停了一下，转过头，清澈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使节，喃喃地说：“去哪儿？我还能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儿？”然后僵直地向外走去。
　　拥挤的大殿里，只看到雪儿孤单、落寞、凄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