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零零肆 ...
-
江禾年愣了愣，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本想骂他一句卑鄙，但触到上面汗涔涔的一层后，她便开始反思，是不是刚刚自己真的太用力了？他的手很大，仅仅一只就能将她的双手全部包裹住，而且有些潮湿，又有些粗糙，虽然触感不是很美妙，但是这种难得的肌肤之亲，还是让江禾年心里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这书生总是中规中矩，这回估计是被她逼急了，才出此下策……所以，他还是在乎她的。
这么一想，江禾年便抒怀多了，她不自觉地用自己的手指去蹭他的掌心，略有些讨好的意思，“真的很疼啊？”
赵云升不想让她内疚，于是摇了摇头，“无妨。”她一脸抱歉的样子其实很乖巧，这种乖巧能出现在她的脸上，实在让他叹为观止。而且手心那一下又一下的骚动，像极了惹事后前来认错的猫儿。
江禾年将他扶起来，不顾他的反对撩起他的裤脚，看见他的膝盖都青了，她心里就像被重重捶了一拳那般难受。她憋红了脸，认真道：“下回你再惹我生气，我争取换个地方踹。”
赵云升笑起来，“好。”
“呆书生，你应该说下回决计不再惹我生气了。”果然是榆木疙瘩……
“这个，实在不敢承诺，小生尽力罢。”
江禾年突然觉得眼前这瓜娃子的脑袋真有点缺，正常情况下，他都该说几句好话哄她高兴吧，他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她瘪着嘴，“你是不是，没怎么跟女人打过交道？”
“仅相过几次亲。”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补充道：“黄寡妇算么？”
“不算，那女人你离她远点。”一提到黄寡妇江禾年就不爽，那骚.妇不知道私底下勾引过赵云升多少次，一看就不是个好茬。
赵云升叹着气，朝桌上的粥和饼扬了扬下巴，“怎么不吃？”
江禾年白他一眼，“明知故问。”她转身坐回床上，抓过一根稻草来回甩。
“你已经两天没吃了，再不吃点东西，身子会受不住的。”他拿过碗，走到她跟前，“这里天潮，东西放不久，前天给你做的饼，今天便馊了，糟蹋粮食不是好习惯。”
江禾年嫌他罗嗦，无可奈何地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喝完，“喝完了，娘，满意了么？”他简直跟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一样婆妈。
赵云升被喊了娘也无所谓，反而笑着坐到她旁边。江禾年觉得他还没意识到他的错误，还没意识到他的话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重点是，这么轻易就饶恕他的话，他以后一定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实在有损威严！所以他一靠过来，她就往外挪一点，他再靠过来，她就再往外挪一点，挪到最后几乎贴了墙，她便忍无可忍地跳下床来，吼一声：“想非礼啊？”
“江姑娘……”
“你喊我什么？”
“……娘子，”赵云升叹了口气，再次牵起江禾年的手走到窗边，指了指被江禾年挖了蛋的小土洞，“现在快入冬了，很多动物都在囤积粮食，你把山鼬辛辛苦苦得来的食物拿走，它这个冬季要怎么过？”他的表情非常认真，看得江禾年入了神。
他是真的在同情那些畜生……好神奇……
“其实那只山鼬还养着一窝小山鼬。”
江禾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山鼬从洞口钻了出来，它怀里还抱着蛋，左顾右盼了半晌，才钻回去，片刻后，叼了一只小山鼬崽子出来，它放下崽子，给崽子舔了舔毛，方又叼起崽子跑向了某个方向。母山鼬循环往复了几个回合，才把崽子们搬完。
她前些天挖蛋的时候，没有挖得那么深，那些山鼬崽子估计被藏在后头，才幸免于难。那母山鼬兴许是被她偷蛋偷急眼了，才挪窝的。
江禾年掀起眼睑，瞅瞅赵云升，再瞅瞅那个变得空落落的土洞，瘪起嘴道：“你老实说。”
“嗯？”
“其实你是那些山鼬的爹吧？”
“……”
于是两人的第一次冷战，以握手言和结束。江禾年觉得比较赚的是，赵云升主动牵了她两次手。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她赶走了一窝山鼬……本来她也不是很在意，但看着赵云升这些天似乎有些忧心忡忡，严重的时候还会坐在桌子上对着一个木盒子发呆，她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她忍不住想，他会不会还在怪自己把山鼬吓跑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丧心病狂无情无耻的女子？她憋不住事，好几次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万一又因为这个事闹矛盾，那多伤感情啊……干脆装傻吧！
赵云升不知自己的情绪给江禾年带来了多大的忧愁，好吧，其实他最近确实有烦心事，只是与江禾年臆测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某日赵云升从村塾里回来的时候，又看见江禾年蹲在山壁下，鼓捣着什么。他走过去，才知道江禾年在在挖洞，就在那个被山鼬废弃的土洞旁边。
江禾年挖得手疼，吹了吹指甲里的土，刚要转身拿锄子，就看见了背后的赵云升，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然后朝他大吼：“你丫吓死老子了！不声不响的。”
赵云升扶她起来，“你又在做什么？”
她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像被溪水浸过的鹅卵石般透亮，看得赵云升微微一怔。“我重新挖个洞，赔给那群山鼬，所以……”她小心地瞥了瞥他，“你别生气了。”
他惊了下，“生什么气？”
“别装了，你明明在生气。”江禾年重新蹲下去挖洞，边挖边嘟囔：“你这几天总是闷闷不乐，我都看出来了。”
赵云升叹了口气，大概是他实在太烦恼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惹了她怀疑。他把江禾年拉起来，“小生并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是为什么？”她眼一沉，紧张地拽住他的衣袖，“黄寡妇又对你耍流氓了？她是不是摸你腚子了？”一说完，她也不顾赵云升的反应，便气冲冲地撩起袖子，往菜头村那边冲，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恨不得把人家千刀万剐了。
赵云升的脸唰地红了，急忙拉住她，“不是！她没有……摸小生的……”剩下的他实在说不出口，她说话太过奔放，有些词他都不好意思随便说，她却能像抖筛子一样噔噔地往外蹦，自然而然不带一点忸怩，这点真是让他佩服。
他的反应完全激怒了她，她清秀的眉一横，指着他便吼：“没有的话，你脸红个屁！你个混蛋书生，咱们还没成亲，你就开始瞒着老子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以后老子岂不是要守活寡！”
赵云升看她情绪激动，担心她气恼过头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情急之下只好揽住她的腰，解释道：“真不是！小生是因为我们的亲事！因为……钱。”
“……钱？什么钱？”
赵云升把满脸疑惑的江禾年带进了屋子，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个木盒子，放到了她面前。
这个木盒子她认得，是他这些天发呆的时候对着的玩意儿。她之前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曾动过窥视一把的念头，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这么一个凛凛威风豪迈大气的人，干这种事太丢份儿了。
“这是小生存了多年的积蓄。”
他说完便将木盒打开了，江禾年凑近看了眼，数了数，然后不禁鬼叫起来：“才一两六钱银子！随便一小屁孩攒一年的零花钱都比这多啊。”他真是太他娘的神奇了。
赵云升很无奈，确实太少了。每个月村民们都会上交给村塾一定的脩金，也就是孩子们的学费，他和其他几位先生一起分下来，能有二钱就算多了。除去日常花销，他才攒了这么些。
江禾年眨了几下眼，从来不愁吃穿和银两问题的她，居然开始惆怅了。她默默地打量赵云升，他吃的不好，衣裳没几件，落魄成这样了居然也没攒下钱，这村塾的待遇得多凶残？她心里，好像有些难受，一难受她就得用坏脾气来掩饰。于是她颇为霸道地抓过一吊铜板，道：“既然攒不下来就别攒了，咱们今天吃肉，老子去市上买，吃他个天昏地暗屁滚尿流。”
赵云升拦住正往外跑的江禾年，拿回铜板放回木盒子里，“不行，这是给你做嫁裳的钱。”四钱银子，可以到云大娘那儿扯块大的红喜布，两钱手工，还得买新鞋，至少……还得有个过得去的首饰吧。田七明日会去凤来镇卖兽皮，他打算跟着去看看，也不知道剩下的一两银子，够不够买个像样的首饰回来。
这些他都打算好了，所以分文都不能动。
江禾年呆了，“我的嫁裳？那你呢？”
他笑了笑，“村里不少男子成亲的时候带过红绸花，现在用不着了，去借借就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零零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