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零零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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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禾年一下子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赵云升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静静地凝在她身上，温柔的神情就像张招魂幡，猛然间让她心神摇摆起来。不行不行，她先理清一下思路。
“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办喜酒了？要拜天地了？”
“嗯，咱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办。”虽然外头在传，他们已经成亲了，但他也不能让江禾年糊里糊涂地成了他娘子，至少这喜宴是得补的。他看她表情呆滞，眉角略翘，问：“你不喜欢？”
江禾年的脑海里只荡漾着一句：这个呆子，这个让人无语又……心疼的呆子。
她抽了抽有些酸涩的鼻子，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老子不穿那些玩意儿，你省省吧。”
他问得诚恳：“为何？”
钱秀才跟他说，每个女子都喜欢在成亲那日打扮得漂漂亮亮，这才体面，日后婚姻才会和谐，女人都小家子气，要是不在大喜之日好好出个风头，准会生心结，指不定以后要怎么跟相公埋怨。他不懂这些，不过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跑么？好歹他也参加过几次喜宴，每个新娘子都确实非常夺目照人，以此可见，钱秀才说的应该在理。可怎么到了江禾年这儿，就不对了？
江禾年刻意摆出穷凶极恶的样子，“就为了件破衣裳把你的积蓄都花了，我岂不成败家娘们了？你陷我于不义，简直有辱斯文，论罪该死！”江禾年现在算是非常了解这呆子了，他婆妈啰嗦的本事可大，如果她老实说是心疼他辛辛苦苦攒的钱，他肯定不同意，还会在她耳边唠叨一堆。况且，她会老实说她是因为心疼他么？会么会么？
“钱再挣就有了，婚事还是好好办办吧，不能叫你委屈了。”
后来江禾年死活不同意，非要借一块喜帕意思意思就好，赵云升拧不过她，买嫁纱的事只好作罢，不过他们唯一达成的协议是，办喜宴那天多买点肉请客。
而喜帕和红绸花到哪家借去？是个值得烦恼的问题。首先，那户人家口风必须得实。成个亲都得借装备，这事儿传出去多丢人呢？其次，赵云升是男人，得要脸要皮，借东西这种事还是江禾年来比较妥。再考虑到江禾年一点就炸的脾气，那户人家还得合江禾年眼缘，温和好沟通。而菜头村民中，对赵云升比较关照，还成过亲，脾气不错的人，只有田七了。
田七在村中是有名的猎户，也是唯一的猎户。菜头村民安身立命，以逸待劳，生活态度散漫，异常尊重生命，说白了，就是怕死。怕死到什么程度？差不多是，稍微闻到火药味，都会立马回家收拾细软，然后连夜走人的程度。所以练武的人着实不多，还美其名曰崇尚斯文。也因此，田七一直活在大家的传闻中，众人云他秉着一身绝技，长得粗犷豪放，曾为祖国边防守卫做过贡献，后来不知何故隐居到菜头村，还娶了个傻里傻气的娘子。
江禾年对田七很感兴趣，这么个兵哥哥，流连于此地，大概是个有故事的人。而最令她感兴趣的是，他怎么就娶了个傻子呢？
一大早，赵云升去村塾，江禾年上田七家，分工明确。
赵云升背着书箧，才走出家门几步，又转了回来。他担心江禾年行事鲁莽，对田七一家会有所冲撞，忍不住再次追问了一句：“真的不要小生陪着？要不然还是小生去吧。”
江禾年不耐烦了，“至于这么紧张吗？老子的嘴又不是炮仗，再说，就算老子的嘴真是炮仗，也不是见人就炸啊。他不犯我我不犯他，这些江湖规矩老子懂。”
“那好，但你得答应我，你见了田七娘子，千万不要乱说话。”
“什么叫乱说话？”
“就是……别跟其他人一样喊她傻子，田七兄弟脾气好，独独听了这个会生气。”
江禾年挑起眉，这么护短？她一抬头，见赵云升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白了他一眼，“知道了，退下吧。”
其实江禾年非要自己去，是有一定的考虑的，她想，赵云升本来过得就艰难，既然她嫁给他了，岂能继续看着他过这样的日子？刺绣针线女红这些她一概不会，打打杀杀却在行，打猎应该不难吧。
赵云升给江禾年画了一张简约的路线图，起点是自己家，终点是村尾田七户，他笔力不够，上面只有左右箭头和直线，好在她看得懂。
她手端着图，顺着田间小路一直走。在她经过的时候，不少早起忙农的村民都会抬头看她，然后交头接耳，讨论着村里怎么来了个生人？还是个秀色可餐身娇体弱的美人儿，难道是来寻情哥哥的？哪个情哥哥那么有福能被这样的美人儿看上啊？
江禾年听不见他们说话，只一心奔在路线图上，走到田埂尽头的时候，她终于暴躁了。
“老子去你丫了个日，这里要往左还是往右！”
众人默默继续忙农。
她想，算了算了，不看这破图了，大不了问路去。然后把路线图拧成了团，随手一扔，结果正好打中了钱秀才的头。
本来钱秀才摇着折扇春光满面，心情很好，因为他刚刚借着去凤来镇上买墨砚的由头，顺利让赵云升免费给他代了一堂课。接下来的时间，他已经打算好了，先去逛逛酒馆，然后会会诗友，舞文弄墨好不快哉。现在，被这纸团一砸，立马懵了。
钱秀才不像赵云升那般好欺负，装得一身好牛逼，板起脸来先生的架势十足，故而菜头村的人对他都素来尊重。他想不通了，这个猖狂的纸团是怎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刚抬起脸要质问，江禾年便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清新脱俗的小脸蛋猛地打散了他蓄积已久的气势。
钱秀才挑了挑头帘，“姑娘看着好生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江禾年丝毫没察觉出这只是搭讪，只想着，这人难道认识自己？她眼一横，语气不善，“你谁啊？”
“啊，我想起来了，姑娘，也许便是鄙人前生回眸了五百次的那位有缘人。”
她白他一眼，“有病。”
“……”
江禾年绕过他，走了几步，然后转身继续语气不善地问：“喂，去田七猎户家，该往哪儿走？”
钱秀才愣愣地指了指西南边的方向，“走那边……但是田七……”
“知道了，退下吧。”她又走了几步，想了一会儿，然后再转过身，一脸严肃，“你有病就治病，别站着了，怪挡路的，本来长得就肥，怎么那么不自觉的。”
钱秀才看着她遥遥远去，心里一顿难过。他好像……被嫌弃了？
赵云升刚下课，一回到值堂，便看见钱秀才趴倒在桌子上，有气没力的。他放下书，笑问：“你怎么了？”
钱秀才正坐起来，认真地看着赵云升，“你坦白讲，我长得肥么？”
“还行吧。”
“比起你来，我是稍微有那么一点肉，但是我这身材怎么能称得上肥？那个无礼的女子居然说我肥，简直不可理喻，令人发指，罪不可恕！”
赵云升喝了一口水，“哪个女子？”
“不认识，外村的吧，好像找田七去了。她长得那叫一个容色倾城，但脾气奇差无比，问个路都能对我人身攻击，岂有此理！”钱秀才不爽地来回踱步，“她一看就是个祸水，谁要是娶了她，肯定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赵云升一听，一口水差点呛在喉里，他顺了口气，连忙把茶杯端到钱秀才跟前，“戒嗔戒躁，戒嗔戒躁，我替她向你赔罪。”
钱秀才一把拿过茶杯，“关你啥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他眼眸一挤，冷笑道：“既然如此，为了拯救普天之下的男人们，我决定以身犯险，亲自把这祸水给收了！不要拦我，拦我不是兄弟。”
“……”
话分两头，江禾年这边，又问了好几个村民才找到田七家。田七家不甚起眼，还地处村尾偏僻处，她绕了许多弯儿才寻得。
她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不大不小的土房，心里想，大概就是这间了。
没过片刻，里头便悠悠走出来个女子。个头跟她差不多，发髻扎得简单，衣着也朴素，五官平平但胜在白皙，唯一让人觉得深刻的，是她的小嘴，嫩得像刚晾出来的白水豆腐。
那女子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簸箕，撒米喂鸡。撒了一会儿后，头一歪，蹲下去低头看了看其中一只花母鸡的脚，惊喊道：“花子！你受伤了！天啊天啊！”说完便噔噔噔小跑回屋，拿了一个药箱出来，开始满篱笆院抓鸡，边抓边继续喊：“肯定是大黄啄伤你的吧？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跟她抢男鸡，她胸脯比你大，身材比你丰满，你打不过的！”
江禾年眯起眼，走到她跟前，把她吓得一怔，呆在了原地。
“你就是田七的娘子？那傻子？”
“是呀。”田七娘子支吾了一会儿，“不不，不是……”
江禾年不耐烦了，“你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是田七娘子，可是，我不是傻子……”
江禾年挑眉，就冲她刚刚神经兮兮的作为，要人相信她不傻都难。江禾年扬起下巴，“你夫君呢？我有事跟他商量，去通报一声。”
田七娘子眨巴着眼，眼底溜溜的光直转，她上下打量起江禾年来，然后问：“你是来讨桃花债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零零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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