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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深宫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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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近侍太监董敬进了福宁殿,见皇帝奕仁正在批阅奏折。董敬佝偻着腰,道:“德妃娘娘派人来问,皇上今晚是否过去?”
奕仁眼皮都没抬,冷声道:“不去!”
董敬眉毛跳了跳,奕仁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道:“还有什么事?说。”
董敬斟酌一番,道:“国舅爷和沁申大人在外等候多时了,说是有事要禀报皇上。”
奕仁将那折子扔在桌上,语气冷淡道:“让他们等着!”
董敬又往前踱了几步,道:“是否用膳?”
奕仁斩钉截铁道:“不用!”
董敬试探道:“那奴才让张延庆做些糕点来?”
皇帝这才抬手,揉了揉额头,不耐烦道:“嗯,去吧。”
董敬出了福宁殿,多摩与沁申一前一后迎上他。董敬摆了摆手,道:“皇上还在气头上,两位大人还是再等等吧。我现在去御膳房找张延庆做些拿手的小吃,等皇上用了膳,心情舒坦些了,我再问问皇上的意思。
多摩与沁申谢了董敬,沁申见四下无人,道:“魏永年的折子我已经让人烧了,这下是死无对证了。”
多摩道:“等会见到了皇上,你就把大皇子亲笔写的折子拿出来,呈给皇上。就说苏察私藏了大皇子的奏折,想让皇上误以为大皇子欺瞒不报,对大皇子不利。”
沁申会心点了点头,道:“这样,皇上自然而然就想到苏察是受过皇后照顾的,心向太子,所以有意出此对策。”
“如此一来,皇上也会觉得太子与这事拖不了关系。到头来,这件事说起来终究是他的家事。皇上肯定也不想闹的动静太大,治了苏察的罪,就了事了。”
沁申立刻跪地,心悦诚服道:“多大人果然是心思缜密,叫沁申打心眼里佩服。”
多摩扶了他起来,道:“客气什么,你我同为大皇子效力,大家都是自己人。”他提到大皇子,沁申稍稍叹气道:“若不是魏永年那老东西作梗,大皇子也不会孤军深入,遭此大败。”
多摩意味深长道:“大皇子还是太过稚嫩,磨练几年才能担大任。”
董敬将张延平做的点心一一摆上膳桌。张延庆曾是览味居主厨,奕仁一天夜里在德妃寝宫吃了盘糕点,连说味道好。德妃说这是览味居主厨张延平做的。奕仁记住了这个名字,过了几日便将张延平招入宫里,做了御膳房的副庖长。
奕仁眯眼看着桌上的菜,董敬指着那菜,道:“这是凉瓜冻、杏仁豆腐、玛瑙冰山竹、翠玉西瓜冻……”
御膳房的点心分为包、饺、糕、团、卷、酥、条、饭、粥九类。奕仁见那糕点不像是传统的九种点心,道:“张延平的花样倒是挺多。”
董敬谄媚笑了笑,知道奕仁这么说,算是肯吃了。他拿起长嘴小勺,慢慢舀了一口,放在碗里,让旁边的太监试吃。见太监无事,董敬这才取出干净勺子摆上,奕仁用那勺子一碰那翠玉西瓜冻,那糕点立刻碎了一小块到盘子里。奕仁舀起来尝了尝,冰爽可口,甜中带酸,既解了燥热,还生津止渴。
奕仁道:“这大热的天,张延平能做出凉冻的糕点,委实不易。”
董敬点头道:“张延平一到御膳房,就让人连夜挖了个十尺深的地窖,从玉溪山上砸下冰块放进去,让那地窖冷的堪比广寒宫,不论蔬菜瓜果、海鲜鱼肉,一进那地窖,短则变凉,长则生霜。他现做了这糕点,往地窖里才放了不过一刻,那盘子上的水都结成了冰。”
奕仁道:“张延平肯花心思伺候主子,实在难得,若是朝廷的大臣们也能像他一样,朕便可无为治世。”说着,又尝了其他几样冻品,每样都吃了不少。
董敬知道奕仁气已经消了些,道:“国舅爷和沁申大人还在外等着呢,是否让奴才去传他们觐见?”
不出他所料,奕仁拿着帕子擦完了嘴,道:“他们应该也站够了,传上来吧。”
多摩与沁申进了福宁殿,见奕仁脸上冷冷的,眼有余威。两人给奕仁磕了头,奕仁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道:“坐吧。张延平给朕做了些新鲜的糕点,朕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新奇的东西,你们也尝尝。”
多摩与沁申互相对视后,立刻道:“臣不敢与圣上争食。”
奕仁笑了一声,总算收了阴沉的脸色,道:“朕已经吃完了,你们就不要客气了。坐下吃吧。”
多摩、沁申这才坐在了皇帝跟前,两人不敢放肆,取了勺子,浅尝辄止。奕仁道:“你们有什么事不必拘礼,只管放开了说。”
沁申见多摩等着他开口,便道:“皇上,微臣与多大人已经将兵部的奏折全部查阅,发现在兵部主事苏察桌案里,压着这两张奏折。”沁申取出袖子里藏着的奏折,递给了董敬。
董敬摊开奏折,翻给奕仁看。奕仁看了几眼,脸色陡变,道:“这奏折是两个月之前拟的,怎么不见呈递上来?”
沁申道:“这两个月以来,北部战况的折子一直是苏察接收的,他一直没有把这折子给微臣看过,所以微臣也无法呈递给皇上。若不是昨天魏将军的急报,恐怕到今天,皇上和文武百官都被瞒在鼓里,不知北边战况。”
奕仁皱眉道:“这个苏察,是不是当年由皇后推荐进京的?”
“正是。”沁申与多摩心照不宣互相看了一眼。
见奕仁陷入沉默,多摩道:“皇上,种种证据都已明了,苏察为陷大皇子欺瞒之罪,故意将这两道折子私自扣下来。欺君罔上,私扣奏折,都是要诛灭九族的重罪。”
“苏察在哪儿?朕要听他当面说出缘由。”奕仁道:“速速传他入宫。”
多摩面露难色,道:“他已经畏罪自尽了……”
奕仁抬手,摸了摸那奏折上的字迹,见那墨已经风干,不像是刚写的。他叹口气,道:“苏察自任兵部主事以来,兢兢业业,并无纰漏。看在他是皇后曾经信赖的大臣份上,还是不要绝他后代。让他府上的财物全部充公,子嗣入宫为奴。”
沁申道:“可是皇上,苏察扣押折子,直接导致军情延误,此行为实在恶劣至极……”
“朕已经决定,就按朕方才说的去办!”奕仁站起来,道:“朕现在要去德妃那儿,前几日朕怪罪了她,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奕仁转而对多摩道:“国舅爷,你找空去看看德妃,有些话朕不好说,你要帮朕说出来。”
多摩立刻会心道:“不劳皇上吩咐,臣定会帮皇上劝解德妃娘娘。”
出了宫,沁申咬牙切齿道:“苏察的运气倒好,皇上没有将他满门抄斩,真是对得起他了。”
多摩淡淡笑道:“反正苏察已经死了,你还计较那么多?刚才皇上都已经说了不杀他子嗣,你又何必绝人之后?”
沁申只得收了话题。多摩道:“你手下不是有个叫张文远的吗?他一直和苏察走的近,也曾是皇后举荐的人选。现在苏察不在了,恐怕他也在犹豫,如今正是把他招揽过来,为我所用的良机。”
沁申点头道:“这个张文远和苏察不同,苏察是个硬骨头,张文远为人较苏察圆滑不少,是个见风转舵的人。”
多摩微微笑道:“明日上朝,我递上奏折,把苏察的罪证一一呈报。皇上吩咐下来,你就举荐张文远去处理这案子吧。”